张金生说:“我买的,拿回去用,有问题吗?”
“买东西没问题,有发票吗?”
“你有什么理由要查我发票,我偷税漏税吗?”
“没说你偷税漏税,只是这位同志说你偷他东西,你总得拿出证据来吧?”
张金生有些气恼,这个批发市场买卖九成九都不开具发票,按他这么说卖出去的东西都是让人偷走的咯。再有,像这种纠纷明明是谁主张谁举证,小平头说人家偷他东西,就得拿出证据来,怎么反倒要别人提供没偷的证据,这俩保安脑子有病吧。
见张金生拿不出发票,中年保安心里有些得意,瞅了眼同伴,意思是出来混,还得多跟哥学着点,继续追问:“没发票,有出货单吗?”
张金福摇了摇头。
一个围观的胖子叫道:“这不是瞎鸡.巴扯淡吗,买个东西还要发货单,我艹,你身上的那身绿皮有发货单吗,要是没有,是不是也是偷人家的。”
沈嫣红扑哧一笑,周围的人轰然大笑起来,俩保安脸皮同是一红。
有人更一步道:“东西在谁手上就是谁的,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不是,你有证据吗,这特么明显是痞子讹人,你俩混球装瞎在这搅屎,你们一伙的吧。”
一个手臂上有纹青的光头瞧不惯俩保安狐假虎威的样儿,破口大骂:“俩傻蛋滚远点,长批生意不好,有你俩混蛋一份功劳。”年轻保安想争辩,却发现对方兄弟众多,个个都不是善茬,一时没敢吭声。
忽然,年轻保安眼睛一亮,用橡皮棍敲敲三轮车:“这个是你偷的!长批233,这明显是咱们市场的车子嘛,怎么会跑到你手里。说,你什么时候偷的?”
“怎么样,两位阿sir,我没撒谎吧,这东西就是他们偷的。我还敢说这辆车也是他们偷的。”小平头见剧情出现了惊天大逆转,顿时来了精神,添油加醋地嚷嚷道。
张金生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年轻保安冷笑道:“这话你也说的出口,谁的车不锁就丢下不管了,换成你你愿意吗,这地方人流量这么大,谁都不认识谁,你这话鬼才相信。”
张金生的解释的确是有些苍白,但实情如此,他也没办法,只好耸耸肩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只好等车主来解释了。”
两个保安对了个眼色,年轻保安嚣张地对张金生说:“查是肯定要查的,请你跟我们去警务室走一趟吧。”
张金生听了这话气恼不行,小平头却得了意,几个帮闲更是跟着起哄。
沈嫣红怒了,冲着两个保安毫不客气地喊道:“你们是怎么开展工作的?岗前培训都参加了吗,就算是个新人也不会犯这样的错吧。这明显是他讹人,这些东西还没拆封,你家用的电水壶用过还用塑料袋套上装进箱子里?你再问问来来往往的人,买个东西自己回家用,有几个开出货单,要发票的。身为保卫人员,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怎么行。”
一席话说的中年保安红了脸,年轻保安脸上挂不住了,犟着头问:“你是干什么的,暂住证拿出来。”
沈嫣红打开提包,把身份证拿出来甩给他看,两个保安凑在一起看了看,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中年保安双手归还了身份证,解释道:“他报案说丢了东西,论理我们是应该带回去问问。这个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什么呀,三岁小孩都能看明白的事,我不信你干保安这么多年看不明白,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人你们也得罪不起,在这里没原则的和稀泥?”
中年保安面皮通红,讪讪地笑着。
正在这时候,一个二十八九岁,长的白白净净,高高瘦瘦戴眼镜的年轻人和一个中年警察走了过来,警察威严四顾,责问那中年保安:“老王你搞这么大场面是什么意思,堵着门车还怎么走?”
年轻保安一见民警过来,赶紧跑过去,来个恶人先告状,提前打起了小报告。
那高瘦的年轻人咳嗽一声后走向沈嫣红,他表情很严肃,举止很僵硬。
沈嫣红看了他一眼,侧过脸去没理。
警察了解了一下情况,跟那年轻人说了几句话。年轻人瞅了两个保安一眼,然后装腔作势地问:“怎么回事?”
俩保安立即变得拘谨起来,中年保安回答道:“报告领导,我们正在处理一桩普通的民事纠纷。”年轻人说:“处理民事纠纷案件,要充分听取双方当事人的意见,多做调查研究,秉公执法,不偏不倚,保证人民群众都满意。”
中年保安挺直了腰杆说:“是,我们一定努力办到。”说完问小平头:“你再仔细想想,这东西真是你们家丢的吗?”小平头已经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他常在这个地方混,跟市场管理员、保安人员都混的很熟。一般的纠纷,总是他占便宜。
但眼下跟他最要好的那个年轻保安在见到眼镜男后,紧张的直冒虚汗,连头都不敢抬,而那个中年保安素来是个滑头,有便宜就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遇到困难就躲,那是有多远躲多远,这家伙领导面前九成九是要叛变的呀,今天这事自己再硬下去八成是要吃亏。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搔搔脑袋说:“好像是,好像又不是,我也记不清了。”
“没有过硬的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再在这样无理取闹,我就带你们回所里去。听到了没有?”民警威严地呵斥道。
小平头人前跌了面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耷拉着脑袋挤出人群跑了。
“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驱散人群后,民警跟眼镜男打了个招呼便回警务室去了。
看热闹的人群因无热闹可看而纷纷散去,但也有对眼镜男身份感兴趣的,仍驻足围观。
“事情处理完了,请何督查点评。”人群散了,两个保安却不敢动身,低头哈腰等着眼镜男训话。
“我对你们今天的处理,整体上还是满意的,车站、批发市场这些地方有他的特殊性,人流量大,情况复杂,隐患较多,影响很大,所以具体处理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把握好一条,稳定,不要酿成不必要的波动,尤其不能因小失大,把一件小事搞成大事。要防患于未然。”
两个保安连连说是,又请他去保卫室指导工作。眼镜男大度地一挥手:“今天就算了,改日再说。”
打发两个保安走后,眼镜男望了眼张金生,问沈嫣红:“你们什么关系。”
眼镜男装腔作势,满口官腔、套话,两个保安因为饭碗的关系,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围观者却大为不屑,认为他装,沈嫣红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心里赌气,回道:“什么关系,没关系就不能在一起说句话了吗?”
眼镜男愕然。张金生解释说:“您别误会,我是沈老师的学生,今天恰巧在这碰上,刚打个招呼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个无赖。”
眼镜男点点头,对沈嫣红说:“我早说过要买电器去百货大楼或莲花大厦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少来,最好是不要来。”
沈嫣红嘴巴张了张,想跟他大吵一场,碍于张金生在场,围观人又太多,便忍了。
她做了个深呼吸,微笑着对张金生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夫,何承贵,兴泰公司的市场监管专员。”
兴泰公司是直属市政府的投资控股公司,长河批发市场的投资人和运营管理者,身为市场监管专员,在长批简直就是钦差御史般的存在,不要说这种外聘的保安,就是在编的管理者见到他也是战战兢兢。
何承贵秉性孤傲,知道张金生是沈嫣红的学生后,只是僵硬地跟他握了下手,再不肯多说一句话。沈嫣红觉得无趣,便跟张金生道了告辞,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雪铁龙,何承贵讨好地抢先一步,身材僵硬地为沈嫣红开了门。
二人刚走不久,二刘和三轮车师傅就过来了。
刘成龙四处闲逛的时候贪嘴吃了两根羊肉串,结果就拉起了肚子,这才耽误了时间。
而那个三轮车师傅找到老乡时,老乡正在吃饭,邀他一起吃,结果他就把张金生的事给忘到了脑后。
张金生见刘成龙脸色苍白,手脚麻软,就让刘斌扶他去路对面的诊所拿点药,然后和三轮车师傅、面包车师傅一起把货搬上车,接上二刘直接回学校。
刘成龙拉的晕头转向,再也不提让张金生请客的事了。
隔日是周一,南州学院的传统,周一全体学生集中于大操场举行升旗仪式,升旗结束回宿舍的途中张金生忽然遇到了凌潇木和郭澜澜,凌潇木乐呵呵地跟他开着玩笑,郭澜澜仍然是那副冰山美人的矜持。
她脸色已经好多了,浅笑的时候风姿绰约,张金生的心竟悸动了一下。
凌潇木有意把郭澜澜往张金生身边挤,郭澜澜用手理了一下头发,头低了下去,但没有拒绝的表示,倒是张金生下意识地让了一下。
走到食堂门口时,凌潇木说:“金生,你们这个月底是不是要出去郊游,我们澜澜能不能去。”张金生一时没能识破她的诡计,而是傻乎乎地想:这是班级活动,郭澜澜一个外班同学来参加合适吗?
凌潇木道:“不是说可以带自己的女朋友去吗?”
张金生尴尬了起来,郭澜澜的脸也红了,凌潇木却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呵呵傻笑。
恰好有同班同学喊张金生去食堂吃饭,张金生忙说:“一起去吧,我请客。”
郭澜澜说:“你去吧,我要回去换件衣服。”凌潇木挎着郭澜澜的胳膊说:“就是,谁像你们男生,不洗手不洗脸就去吃饭,我们澜澜是淑女。”
两个女孩子笑笑闹闹走了。
张金生吃完饭回宿舍拿书和笔记本,却接到了曹梦阳的电话,曹梦阳说中午要来学校看看投放的饮料机,顺便中午一起吃个饭。
张金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只是看看饮料售卖机和中午吃饭,完全可以中午再联系,他现在配了一个汉显bp机,完全可以联系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