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雅欣问:“胡炼刚才找你了吧,谈招聘会的事?”
张金生点点头,问付雅欣:“你的结果出来了没有。”付雅欣说:“出来了,定了,萝卜招聘,意料之中的事。”
付雅欣瞅了瞅胡炼走的方向,神情有些黯淡。
自大二下学期开始胡炼就在追付雅欣,不过追的三心二意,直到大四下半学期付雅欣对胡炼还是不感冒,但自那次黄山旅游回来,情况忽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付雅欣开始倒追胡炼了,而诡异的是胡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地方,竟然对付雅欣无感了。眼看毕业离校,各奔东西,这份感情也只能留在记忆里做回忆了。
张金生鼓励道:“你工作的地方和他上班的潭江市相距也不远,没事多走动走动,我看还是有希望的嘛。”
付雅欣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还是想跟你……”
她编不下去了,自己笑了起来。
然后又说:“看到美兰了吗,我跟她聊过,她说她不走,还要留在南州。怎么办呢。”
张金生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她的。对了,美兰平时都喜欢做点什么,或者想做点什么?”付雅欣想了想,说:“除了睡觉、爱情就是诗歌啦,她是个很随性,很浪漫,爱幻想的人,最近喜欢上了写诗,不过她以前是写小说的,对了,她有个小说当年差点就出版了,因为出版社担心不好卖,要他包销一千册,她没同意。”
张金生说:“你设法把小说稿拿给我,我买断。”
付雅欣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土豪,让我来奖励你一下。”
张金生赶紧捂住了嘴,说:“别这样,好多人看着呢。”
付雅欣就在张金生的背上打了两拳,她动作很大,但下手很轻,很有节制。
因为张金生的论文实在太优秀,被学校推荐发表,杜青梅就找到张金生,告诉他学校有意让他留校工作,张金生咧嘴一笑:“谢谢学校领导的关心和杜老师的大力推荐,留校的名额就让给更优秀的同学吧,我这四年虽然没有虚度,但在学术上并无什么太大的进步,留校不敢当,怕辜负了师长们的期望,当然南州学院是我的母校,今后不管我走到哪,我都会关注母校的发展,倾己所能为母校争光添彩。”
张金生拿出一份计划书,交给杜青梅,说:“这是我的一点设想,请老师批评。”
这是一份发起成立南州大学筑成建造师事务所的建议书,杜青梅没细看,就问:“你跟刘院长谈的怎么样。”
张金生道:“造价师事务所是盈利单位,自负风险,刘院长很谨慎,说挂名可以,但一定要控制住风险,学校毕竟是公益组织,不方便参与太深。他还建议我跟建筑大学合作,说他可以牵线搭桥。”
杜青梅叹道:“南州学院改成了南州大学,但保守派的势力依然顽固,什么叫风险可控呢,就是学校不花一文钱,不担一点风险,但可以利益均沾,与其这样索性就接受他的建议跟建筑大学合作,至少有资源可以利用。”
张金生道:“你要是愿意辞职,我也无所谓。”
杜青梅道:“你要我辞职那是不可能的,我要是敢辞职,张老师就敢跟我离婚,他说到做到,这件事没商量。”
张金生道:“还有个办法,就是你办个调动去建筑大学工作,只要不出校门,张老师就不会反对了吧。”
杜青梅笑道:“你如今可真是神通广大啊,帮老师办调动简直易如反掌。”她重新拿起那份建议书,随便翻了翻,问张金生:“这件事你要我做什么?”
张金生说:“什么都不必做,就是请老师把把关。”
杜青梅道:“叫我把关,我能把什么关,行了,我会跟院领导提一下,至于结果就只有天知道了,等我消息吧。”
因为杜青梅丈夫的原因,她现在在学校也很受重视,已经调到校党委工作了,她的话更容易被接受,当然这件事张金生也可以直接跟学校谈,但那会让学校觉得他咄咄逼人,也会暴露自己的意图,所以还是让他们内部人先提,自己再介入。
杜青梅前脚没走,陈有德就带着一大帮子人来了,陈有德来这是有事相求,法学院准备发起成立南州大学法律援助中心,希望张金生出一份力,说白了就是拉赞助。
南州大学法学院历史悠久,但实力一般,在南州市法律界地位微弱,公检法司都没什么人脉,学界更是别提,唯有在律师界有点影响,成立法律援助中心是陈有德一干老师的设想,目的是扩大法学院的影响,但此举并不被学校看好,认为是自找麻烦之举,所以经费方面卡的很紧。
所以陈有德就攀上了张金生,求关照,求赞助。
张金生说:“成立援助中心,向社会普及法律知识,为普通公民提供法律援助,意义重大,也能扩大学校的影响力,我举双手赞成,以后我们还可以聘请中心的律师做我们的法律顾问,支付费用,支持中心发展。“
陈有德道:“我们的设想是中心采用理事会的形式,聘请你做理事会的副会长,长期合作。”
张金生道:“不不不,中心都是学有所成的法学专家,大律师,我就不去参合了,副理事长不合适,我就做个监事吧。”
众人听了这话都很高兴,因为在校内找不到办公地点就暂时把办公室设在银瓶山2号,等找到场地再搬迁。
商议已定,张金生请众位老师在金辉大厦的二楼餐厅吃了饭,派车送回。
路上几个老教授兴奋滴说:“能培养几个大款学生也是一种成就,我们谋划了多少年,人家几句话就解决了,三十万块眼睛都不眨一下。”
另一个教授道:“那是,整栋大楼都是人家的,一个人占据半层楼,单论财富,咱们这些人加在一起乘以十也不及人家一个零头。”
陈有德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们的学生?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我们悉心培养的结果嘛。”
一车人都笑了起来。
南州大学法学院的专场招聘会在学校大礼堂举行,经过张金生的最后争取一共来了五十家有实力的民营企业,带来了五百个工作岗位,仅金辉集团就提供了一百五十个岗位。
经过一天的洽谈,大约签订了两百七十份合同,法学院的就业率由全校倒数第三一跃变成正数第二,乐得院长大人非要请有功人员吃饭,结果就安排在了金辉大厦二楼宴会厅。吃完结账时,被告知张总有交代今晚的招待费全部免单。
院长就找到张金生表示感谢,陈有德趁机说张金生还赞助了他们的法律援助中心项目,喝了点酒的院长就说:“虽然学校对此事不积极,但我豁出去了,一定在年内解决这件事,实实在在做点实事。”
六月二十五日,南州学院举行毕业典礼,同时表彰二十八名优秀学生,在此之前,法学院领导找到张金生,希望他做学生代表上台讲话,张金生婉拒了,把这个名额让给了胡炼。或者是作为一种补偿,上台领取优秀毕业生证书时,张金生第一个上台,由南州大学第一任校长李成澜为他颁奖,李国明握着李成澜的手说:“今日你以南大为傲,明日南大以你为傲,张金生同学,祝贺你。”
那一刻,张金生眼睛湿了,泪水夺眶而出,四年过去了,大学生涯结束了,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个学生了。
毕业典礼过后,学生陆续离校,张金生召集寝室兄弟在第一次聚会的江南春再次聚会,这一次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
战场转移到蓝海会所,又唱又跳闹了一晚上。
第二天,庞豆宇首先离校,张金生问他:“听说你昨天跟张慧出去开房了,这是最后一炮了吗,以后还见面吗?”
庞豆宇说:“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我这一个儿子,我不回去怎么办,我跟她说了,你要想跟我复合,那就去我那,要不然就……”
庞豆宇流泪了,张金生安慰道:“会有办法解决的,但你也应该给她一点时间。”
庞豆宇抹了眼泪道:“我知道,金生,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张金生说:“山水有相逢,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会有再见的机会的。”
为了方便同学离校,张金生调了三辆中巴车在南州大学门口待命,所有法学院的学生都可以免费乘坐,去火车站一班,去长途车站一班,每两个小时发一班车。
送走庞豆宇,康老大也走了,他要回家乡一所司法所工作,张金生握着康暮江的手说:“老大,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大,以后一定要多回来看望我们。”
康暮江说:“等我安顿好了就会来南州看看兄弟们,我走啦。”
刘成龙已经定了去宁波投奔他的一个表哥,事前要回一趟老家,张金生送他一个足球和一套球衣。刘成龙说:“我已经退役了,用不着这些了。”张金生说:“会用的上的,相信我。”刘成龙就和张金生拥抱在一起,用力地拍拍张金生的背,说:“我会想你的。”
林则东戴着个大墨镜,张金生叫他摘掉,摘掉后看到一个黑眼圈,像个熊猫,张金生说:“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是留下,还是回去。”林则东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真的想留下的,这里有感情嘛,但是,南州互联网太落后啦,我要去深圳了,开创我的伟大事业。”张金生说:“你先留下送送大伙,回头我送你去机场啦。”林则东道:“我不送啦,太伤感了,我是个多愁愁善感的人嘛。”
张金生没想到林则东会是一个心思这么细腻的人,就打发他先回去。
刘斌神色轻松,他已经考上武大法学院的研究生,所以他的学生生涯还没有结束。
费仲生一直帮着迎送,一直到最后才走。张金生最舍不得他走,费仲生考研失败,决定回余江去,先在一所中学代课,然后继续考研。
张金生说:“再奋斗一年,明年若是再考不上,一定要回南州来,我们兄弟一起打天下。”费仲生道:“老大,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费仲生把青藤便利超市的钥匙还给张金生,还有一本厚厚的账目。
张金生跟他抱抱,说:“我等着你。”
费仲生苦笑一声,有气无力地上了车。
胡炼是本地人就不必送了。
这是最后一批同学了,张金生目送中巴车离开,转身回校,走到了门口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毕业了。
从今天起,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呆了良久,他苦笑了一声,朝门口给他开门的保安挥挥手,转身朝路边走去。
上了车,一时惆怅满怀,心里挺不是滋味。这时候,凌潇木忽然打电话过来,问张金生在哪,张金生说:“刚刚毕业,正在学校门口惆怅。”凌潇木咯咯笑了,说:“你过来吧,今晚杨锐回来了,带了一些野味。”
凌潇木算准张金生今天离校,她是过来人,知道这个时候心里难免惆怅,就喊他过来吃个饭,帮助他排遣排遣,顺便谢谢张金生在他们购置婚房上的帮忙。
凌潇木不喜欢杨锐父母留给他的房子,说公安局宿舍区太过严肃,所以两个人就另外物色房子做婚房,他们看中了南部一所距离出版大厦很近的新楼盘,但可惜的是已经售罄。
张金生清楚“售罄”二字的真实含义,就打电话给那个开发商老板,希望他割肉让一间出来,都是一个圈子里混,彼此就算不是朋友也是熟人,那位开发商就让凌潇木和杨锐去找他的经理,最终选定了一套满意的婚房。
这件事对张金生来说不过是打个电话,说几句话的事,对他们却是意义重大,所以设家宴请吃饭也就有了理由。
吃饭的地点在出版大厦附近的一个小区,这里是凌潇木租的房子,为的是方便上下班。张金生带了一瓶红酒,一瓶伏特加。
红酒是给凌潇木的礼物,伏特加是今晚要跟杨锐喝的。
他到了小区给凌潇木打电话,凌潇木道:“你到门卫室,杨锐在那。”
杨锐还真在,正跟门卫下棋。见了张金生,就跟下棋的老头说:“你这棋艺,我就是让你两个车,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老头说:“主要是我今天中午没睡午觉,脑袋有点糊涂。改天我清醒了咱们再来过。”
杨锐看张金生怀里抱着个纸包,里面有伏特加,就拿过来,拧开盖子,灌了一口,连声赞道:“过瘾。”
张金生听凌潇木说过,杨锐以前在莫斯科高等警官学校进修过,对俄国人的伏特加情有独钟。
杨锐又看了红酒,说:“法国波旁酒庄,原装进口,得两万一支吧。”
张金生瞅瞅四周说:“你看清了,是波特酒庄,葡萄牙出品,老外常说中国是山寨大国,他们自己呢,这包装,这名字,不过这酒还是不错的。”
两个人就一人拎着一瓶酒上楼了,虽然是租的房子,但凌潇木依然当家那么收拾,里里外外非常温馨。
她扎了个丸子头,穿着睡衣,系着围裙,捋着胳膊,正在厨房奋战,张金生看到桌子上已经有几个菜了,就说:“别客气,今天的主题是喝酒,一醉解千愁。”凌潇木道:“知道愁才好,心怀惆怅,才说明你对那地方有感情。当年我离校的时候还哭过呢。你知道吗?”张金生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哭给杨锐看,又没哭给我看。”
杨锐道:“你别听她的,毕业的时候,她活蹦乱跳呢,欢呼终于解放了。”
凌潇木就鼓起腮帮子,扬起了锅铲。
张金生嗅嗅鼻子:“什么东西糊了。”
凌潇木叫了声完蛋,就往厨房跑,跑的太急,拖鞋掉了一只,赤着脚进的厨房。
杨锐把电视声音开小点,给张金生倒了杯温开水,忽然问:“杀害郭澜澜的凶手找到了吗?”张金生有些郁闷,不愧为刑警,三句话不离本行。
张金生摇摇头,叹了口气:“重大嫌疑人张博喜,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渺无踪迹。”
杨锐当然知道没找到张博喜,他这么问是另有原因:“警察办案有制度约束,有纪律,七十二小时内力度非常大,过了这七十二小时,就只能挂起来,等候奇迹发生了。或者,你可以借助一下社会上的力量。”
张金生知道他的意思,就说:“找过,我自己找了两个,别人也介绍过一个,但效果都为零。”然后张金生意识到了什么,就问:“你跟这行关系密切,有没有什么好介绍的。”杨锐没说话,而是起身到屋里拿了一张名片回来。
名片上只印着一个人的名字和一个手机号。
“这是我一个战友,因为主持一桩公道,被迫脱下警/服,你可以找他试试。”
张金生把名片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觉得这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把名片装进钱包,就跟杨锐聊起了他们婚宴的事,初步确定在他的金辉饭店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