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为此事,在会上吵,在私下争。一个月后,张金生失去了耐心,提请董事会表决。董事会里他的股份占优势,沈嫣红黯然出局。
遭遇了事业滑铁卢的沈嫣红提出辞职,说是要去美国留学,想要离开南州。
张金生不同意她辞职,但赞同她出去游学两年,在他看来,公司就像蝉,每发展到一个阶段就要来次蜕变,不然非但无法成长羽变,还会自己把自己憋死。
沈嫣红的业务能力已经娴熟到无法提升,但她的视野却亟需开阔,否则便不能继续带领公司前进。
张金生对她说:“你是应该歇一歇,开阔一下眼界,充充电了。”
沈嫣红有些失望,她这次主动来找张金生,是想听到对她挽留的声音的。
“你不同意我辞职,又要放逐我,你就像个暴君。”
“算是吧,你可以怨我,但我相信你将来会理解我的。祝你一路顺风。”
沈嫣红走了,带着遗憾走的,但她还会回来的,这一点她和张金生都相信。
与教育的相对保守不同,张金生在出版板块的改革才是石破天惊,除了教育图书这个特殊存在,在其他领域,他推行极其激进的策划人制度,将公司的运作模式彻底颠覆。
策划人成为一切事业的基石和核心,他们不再围绕着公司领导的目标转,而是公司围绕着策划人的选题运转,策划人在对公司股东负责,对利润负责,责权利相统一,在责任加重的同时,他们的权力也极大地增强了,所有的策划人都可以成立自己的团队,拥有绝对的人、财、物的调配权力。
张金生首期认证的策划人有三个,他们的名字里都带一个“波”字,三波成了张金生的三张王牌,在民营出版界呼风唤雨,缔造着一个又一个业内奇迹。
2005年8月,送必达商城管理总部迁移至北京,9月,送必达在全国上线,规模跃居全国前三。张金生顺应潮流,将电商板块及时独立出去,同时重塑他与“金童女玉”的关系,改老板与员工为合作伙伴,经过几轮增资,张金生的股份缩减至33.7%,金童女玉则升为12.3%,合作有利于双方,分裂则会被各路资本大鳄吞没,风险和利益让双方结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
与新兴行业的快速发展形成对比的是贸易板块的老当益壮,除了金梦成公司因为博志集团的掣肘,发展相对缓慢外,其余几个公司业绩都有较大的提升,金辉公司跟真能集团的合作进入深水区,取得了全品类的华东区域代理权,销售额跃升为全国大区代理商第一,占比超过三分之一。
蓝海科技旗下的“即时通”手机专卖店背依金辉地产全面开花,加盟直营,一窝蜂的上马,张金生在许多领域都强调了控制两个字,唯独对手机专卖店这一块心胸开阔,允许各路诸侯加盟,对“即时通”品牌使用权慷慨的不像话。
至于监控板块,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代理,借助微尺公司的强大研发能力,已经成功打造出“鹰眼”监控品牌,占据了行业的上游制高点。
让张金生感到欣喜、意外的是林则东在深圳捣鼓的网游公司非但逐渐壮大,还成功地在创业板上了市,一举成为网游界小有名气的小巨人,张金生当初投入的五百万以十倍的利润收回。
2006年初,南州工业大学的常务副校长调任江东省教育厅长。陈眉嘉去给他道贺时突然晕厥,送到医院后不久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喜当爹的张金生当时正在欧洲考察商务,闻言赶紧从英国赶回来,他在英国只知道陈眉嘉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却没想到这对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陈眉嘉住院期间一直由凌潇木照顾,张金生有些过意不去,凌潇木却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工作,是个闲人。”
张金生哦了一声,当时没敢问,等凌潇木去食堂吃饭时,张金生才问陈眉嘉是怎么回事,陈眉嘉望了护工一眼,张金生就拿钱叫她去买些水果回来。
支开了护工之后,陈眉嘉叹了口气说:“她们换领导了,新来的那个姓杜的总是找她的麻烦,还骚扰她,她那小暴脾气,直接就把领导给打了,用杯子砸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辞职在家呆了一个月了,喂,你这个当姐夫的这么粗心好意思吗?”
张金生道:“不上班也好,反正你也要人照顾,索性就聘请她做你的护工吧。工资随便她开,我一定不还价。”
陈眉嘉道:“她想开个花店,不是为了钱。杨锐的抚恤金,加上几套房子的租金,够她生活了,只是想找个事情做做,整天东摇西逛的,她安心,我还不放心呢。”
张金生道:“你这就不好了,妹妹遇到困难了,来家里吃两顿饭,你这个做姐姐的就要把人往外撵,让外人知道,以为是我们不能容人呢。她要是一辈子找不到工作,你就一辈子养着她又如何。”
陈眉嘉道:“你休想,哄了我给你当牛做马,还不满足,还要姐妹俩一起伺候你,美的你。”
张金生笑道:“你又多心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眉嘉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的鬼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金生道:“你这样说就尴尬了。”
好在护工及时回来了,不然就真的尴尬了。
陈眉嘉在医院住了一阵子就搬到双龙山庄去了,那里空气更好,也更安静,凌潇木和保姆周姐也搬了过去,加上周姨,人是足够了。所以张金生就婉拒了老娘的好意。张母从杭州赶过来照顾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两代人在如何育儿这个问题上矛盾冲突不断,加之又有凌潇木这个寡妇在,老人家心里又添了几分堵。
张金生担心继续下去早晚会将矛盾公开化,在征得了双方同意后,就送老娘回杭州了。张雅慧在大一下学期跟一个男生谈恋爱,搞的老娘万分紧张,所以已经定居杭州,以便就近监视,免得她女儿吃亏。
张金生的父亲仍然留在农村,得知有了孙子孙女,倒是经常来看,老头现在学会了开车,买了辆新桑塔纳,来去倒是方面,唯一让他气恼的是每次进别墅都要通报一声,搞的他很不爽,得知这个规矩还是儿子当年定的就更不爽了。
所以有一次吃饭的时候,老头就冲张金生发飙了,把张金生批的狗血喷头,乐的凌潇木多吃了两碗饭以示庆贺。
为了安抚老父亲,张金生只得当场联系物业管理公司,请他们立即研究修改这条恼人的规定。
没想到却被物业公司断然拒绝了。
张金生是打电话直接到物业公司办公室去的,那天他有些感冒,嗓子有些哑,接电话的小姑娘一时没听出来,听张金生说话挺冲,就没给他好脸色,以物业公司所有规章制度未得张广洲同意前不能更改为由,直接把张金生给pk了。
事后张广洲得知消息特意给张金生打电话道歉,张金生道:“没什么,当时被老头子凶了几句,只能做做样子,那个小姑娘懂得坚持原则,你不要批评她。”
话是这样说,张广洲在第二天到总部开会时还是把那个惹事的小姑娘给带了过去,他事先没说什么事,到了现场,让她列席一旁。
会后,那小姑娘有些傻眼了,一个人坐在那抹眼泪。
鹿佩佩收集完会议资料,正要离开,忽然发现有个小姑娘在哭,一看还是认识的,物业公司的总助柳闻莺,就问她怎么回事。柳闻莺道:“佩佩姐,我闯祸了,我把小张总给得罪了。”鹿佩佩抿嘴笑道:“你是把大张总、小张总的关系搞反了吧,因为大张总驳了小张总的面子。”柳闻莺道:“佩佩姐,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把他们关系搞混了呢。”
鹿佩佩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张总身高马大,气度威严,怎么看都更像老大一些,而且他还是地产集团的总裁。小张总个头不高,为人随和,怎么看也就一个部门经理的水平,当然容易搞混了。你刚来公司没多久,可以原谅。但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训。”
柳闻莺道:“下回,我还有下回吗?”
鹿佩佩道:“这话说的,小张总又不是周扒皮,难道因为一句话就把你开除了,你想多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晚上参加完一个招待就会,结束时,鹿佩佩和张金生坐一辆车,因为多喝了点酒,鹿佩佩很兴奋,就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张金生听。
张金生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是你们办公室没把事情做好,入职那么久连公司的基本架构都没搞明白。”
鹿佩佩辩解道:“这是胡建的事,是他没有做好岗前培训,对了,对了,这个柳闻莺以前好像在人力资源部呆过一段时间,我说有些眼熟的,这就更不应该了,人力资源部的人怎么会搞不清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个小丫头,太有心机了,在我面前装单纯,竟然还把我给骗了,真是岂有此理!下次我好好批评她。”
张金生笑了笑,柳闻莺有点丹江口音,他一听就听出来了,那天他的嗓子有点不舒服,柳闻莺有没有听出他的声音就不好说了,这个女孩子入职没多久就得到胡建的重用,被提拔为物业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必有她的过人之处,心眼肯定是少不了。
公司大了,人多了,随着人员的稳定,关系也变得错综复杂起来,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梳理。柳闻莺,名字很特别,已经是第二次跟她打交道了,但她长什么样,张金生还不知道,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趣。
一时就跟鹿佩佩说:“不是人家心眼多,是你这个老大警惕性差,当老大当久了,有些麻痹大意了吧,要不要下去锻炼锻炼?”
鹿佩佩惊叫一声,连忙哀求道:“别别别,你又打我主意,讨厌了。我在办公室呆的好好的,哪都不去。”
张金生道:“你跟我也有一些年了,这些年你进步很快,我是看在眼里的。跟你一起进公司的好多人都独当一面了,你不觉得委屈?”
鹿佩佩道:“我连一个小丫头的计谋都识破不了,怎么当老大?我不出去,你要非要赶我走,我就去找陈老师告你的状,我掌握你的黑材料都能塞满两卡车了。”
张金生道:“好吧,算你狠。”又问:“听说胡建最近跟张萌萌关系不错,鹿主任你怎么就这么差劲呢,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公司拢共就这么几个帅哥,你咋让苏总的秘书给捞走了呢。丢我们金辉的脸。”
鹿佩佩不以为然:“胡建我才看不上眼呢,男生女相,不是个爷们。”
张金生道:“瞧不出你的眼界还挺高呀。”
鹿佩佩道:“那是,整个集团我就看上张董你了。”
说着就往张金生身上腻,张金生一边躲闪,一边说:“别闹,这话让你嫂子听到,你那两卡车黑材料就不管用了。”鹿佩佩仗着酒劲,一头钻进了张金生的怀里,张金生不得不高举双臂,对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老左说:“左哥,你给做个证,我可没碰她,万一她怀孕可不管我的事。”
后座的情形老左看的一清二楚,他过来给张金生开车有段时间,知道张金生虽非素食动物,却也非禽兽,他跟鹿佩佩的关系是很亲密,但绝对没有男女方面的私情,鹿佩佩是喝高了,否则,也不敢如此放肆。
鹿佩佩闹了一阵子,躺下来不说话了,她有些困,说想睡觉。
张金生道:“想睡回家睡去,在这睡着了,我就有理说不清了。”
鹿佩佩于是正襟危坐,对张金生说:“你知道吗,陆百万的儿子出狱了。”
南湖新村村支书陆百万有个儿子叫陆元,原来在区建设局上班,因为受贿被移送司法机关,判了三年,一辈子差不多毁了,而最初的原因正是因为陆百万受贿的事,他一出来就扬言要报复一干人,其中就包括张金生。
这种事不必鹿佩佩提醒,张金生早有防范。
他已今非昔比,自然不惧一个失意者的报复,但必要的措施还是要的,所以这段时间出行都要带上老左。老左对此事很重视,光脚不怕穿鞋的,陆元现在一无所有,这种人无所顾忌,才更可怕。
他不仅亲自出马,还把徒弟调来开车,师徒俩一起保护张金生的安全。
张金生道:“蚍蜉撼大树,不值当一提,倒是你应该小心点,这种人没胆子冲着我来,弄不好要冲着你去。最近你就住在职工宿舍,等风头过去再说。”
鹿佩佩点点头,作为张金生的秘书,她的出镜率很高,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在公司网站上就能查到她的照片,的确得有所防范。
车子驶上一条沿河路,这条路绿化很好,周围却没什么人。
突然前面出现了两辆警用摩托车,一个警察站在马路当中举着牌子要求停车检查。老左观察了一下,叫道:“全体注意了,有情况,冲过去!”
徒弟二话不说,加油门就闯了过去。
奔驰车疯了一般直接撞开两辆警用摩托冲上城市主干道上,混入车流之中。
汽车和摩托车相撞时鹿佩佩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撞击力直接跌进了张金生的怀里,此刻张金生才把她推开,问老左:“怎么回事。”
险情解除,老左方道:“他们不是警察,警察受过训练,在举牌拦车时站姿是有讲究的,一旦遇到危险能够紧急避险,而那个举牌的显然很业余。”
鹿佩佩惊魂未定,道:“那兴许是协警呢。”
老左道:“可他明明带着一级警员的肩章。”
这一说张金生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生意越大,仇人越多,风险就越大,类似的事没发生过,但不表示就没有。
于是立即打电话给胡建,叫他打听一下晚上警方是否有封路查车的安排。
胡建每个月花费公司十万块交际费,在南州官场建立了一个庞大高效的关系网,这种事张金生不好出面打听,让他出面最合适不过。
几分钟后胡建打来电话:“警方没有安排任何行动,判断是一场意外。”
胡建建议张金生立即回总部避险。
金辉酒店已经被拆迁,一栋新的写字楼在原地拔地而起,将来会成为南城很有名的一座高档酒店。金辉集团总部现在位于滨河路119号,租用财政厅的一栋办公楼。
滨河路一带政府机关林立,119号的隔壁就是一个公安分局,杀手再能耐也不敢到哪地方去。
车子驶入大院,老左先下车,观察一番后才给张金生开了门,掩护他走进大楼。
这栋楼里除了金辉集团还有财政厅下属的两家单位,深夜没有人,保安大爷认识张金生,起来打招呼,张金生笑着说:“不好意思,晚上有个事不得不加个班。”
鹿佩佩则将包里半条招待用烟拿出来给大爷,这烟十分高档,大爷很高兴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