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三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头皮发麻。
怀抱如记忆中一样,带着馨香温暖,让青莞留恋,但哭声却实在是刺耳的很。
青莞探出脑袋向史磊眨眨眼睛,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
史磊上前把妻子搂在怀中,安慰道:“好了,日后常能见着,是喜事。”
陆芷雨一边拭泪一边道:“我是可怜她小小年纪,就在狼窝里讨生活,日子艰难。你们爷们,就是心狠。”
史磊耐心哄道“好,好,好,如今咱们入京了,多帮衬着些。对了,还不赶紧把清哥儿抱出来,让青莞把把脉。”
“哎啊,我竟把这茬忘了,来人,把哥儿,姐儿都请来,给他们小姨请安。”陆芷雨收了泪,朝身后的丫鬟吩咐。
青莞暗下朝史磊翘了翘大拇指,脸上却正色道:“清哥儿怎么了?”
“在船上吹了江风,发了热,昨儿哼哼了一夜,你这个神医可有办法医治?”史松音故意逗趣。
青莞突然脸一绷,道:“敢质疑我的医术,史松音,你是不是想喝苦药了?”
史松音吓得脸色一变,跌足恨道:“大嫂,你看她,总拿这一招吓唬我。”
这话提醒了陆芷雨,“莞妹,快帮松音诊一诊,前儿在船上,我听她咳嗽了两声,要不要紧啊。”
“大嫂,我好的很。”史松音挥着小拳头抗议。
“你大嫂是为你好,不许顶嘴。”史磊适时的插上一句。
史松音以一敌二,落下阵来,只拿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青莞。
青莞拍了拍松音的脑袋,深看了陆芷雨一眼,道:“看她脸色,必是无碍的,倒是姐姐你,脸色不大好看。过来吧,都让我诊诊。”
史磊一听妻子脸色不好看,道:“青莞,快帮你姐姐瞧瞧。”
陆芷雨面色不大自然道:“我哪有什么病。”
……
丫鬟迅速搬来桌椅板凳,青莞在院中便诊起脉来。
陆芷雨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色出众,两条秀眉生得特别漂亮。
青莞凝神感触着手下的脉搏,半晌后,方才抬头道:“姐姐定懂得思虑伤身的道理,有什么愁事难事,只管交于姐夫去做。”
史磊追问道:“她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这几日想太多了,只怕是已回了定国公府。”
陆芷雨一听这话,收了的泪又滴下来,嗔怨道:“数你最机灵。我已多年未入京中,见着他们如今这样,难勉伤心。”
陆芷雨回娘家,见父母兄弟守着府邸过日子,等闲不往外头去。父亲五十大寿,家里也没甚预备,只打算一家人聚在一处,吃顿团圆饭,想着往日风光,心中酸涩难当,难以入睡。
“有什么可思虑的,天塌下来,自然有姐夫帮你顶着。”
青莞直白道:“我开些安神的药,吃几盏就可停了。”
陆芷雨泣笑道:“你们瞧瞧,她小小年纪倒教训起我来了。”
“教训的对。”
史磊柔声道:“男主外,女主内,凡事有我,你只顾着教养孩子,照顾好松音即可。你若病倒了,这一大家子都指着你呢,你让我们怎么办?”
“对啊,大嫂,你让我们怎么办。”史松音跟话。
丈夫,小姑虽然语气不善,却带着浓浓的关怀之意,陆芷雨心神一暖,泪落得更多。
史磊这回也不哄,拿手拍着她的肩,无声安慰。
青莞看着夫妻二人,心中微有感叹。一个温和单纯柔顺,一个刚毅担当有责任,最是般配不过。成婚这结年,史磊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平日是极宠的。
收了思绪,拿笔开了药方后,青莞命史磊也坐下,诊不出什么,方才轮到了史松音。
脉毕,青莞笑道:“保养的极好,看来日后用不着我了。”
史松音大喜,道:“我已有好三个月没用药了。”
“上回我就说过了,保养得好,以后再不必用药。姐姐,姐夫,你们可以费心帮她寻个好人家,嫁出去了。”
青莞话音刚落,史磊夫妇齐声惊道:“当真?”
史松音的病因是娘胎里带来的,看过多少名医,求过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因此史家也不指着她嫁人生子,只安安稳稳的保着命便可。如今这样能嫁人,这让史磊夫妇如何不惊。
“比真金还真。”青莞笑道。
“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陪着哥哥嫂嫂侄儿侄女一辈子。”史松音俏脸飞红,
话音刚落,陆芷雨的三个孩子由丫鬟婆子簇拥而来。大的哥儿已七岁,姐儿五岁,小的那个也已满两周岁。
三人颇有礼貌的上前向青莞行礼,月娘把早已备下的表礼一一送上。
陆芷雨一看这表礼,惊了一大跳,忙嗔怨道:“何苦送这样贵重的,你哪来的银子?你这丫头没爹没娘的,好不容易挣点银子,可不能这样花,将来还得出门子,存嫁妆……”
说着说着,想到伤心处,这泪又落了下来。
青莞头痛无比,丢了个幽怨的眼神给史磊,意思你搞定你老婆吧,实在太难缠了。
史磊忙道:“这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回头她出嫁,咱们多贴补些,你看如何。”
陆芷雨方才收了泪,嘲男人娇嗔道:“说话算话。”
史磊对妻子无可奈何的笑笑。
因为知道青莞是个大夫,孩子们都不大敢上前亲近,只是拿目光好奇的看着她。
青莞周身带着清冷之势,头一回见的人,从不觉得她亲近。再加上她素来不会和孩子打交待,索性摆开架势开诊。
从老大开始,一个个诊过去,诊到小的那个,在其小手腕上停留的时间多了些。
“无碍,着了些凉,又有些水土不服,得喝十日左右的药。我尽量不放苦药,孩子容易喝下去。”
青莞写下方子,交给下人,伸手要去抚清哥儿的脑袋。清哥儿一听这人要给他吃药,头一歪避开了,哇哇大哭。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青莞心中腹诽,不给我抚脑袋,就给你添几味苦药。
……
顾府,内宅。
“郡主,郡主,蒋府来人了,太太叫你过去呢!”
华阳蹭的站起来,一把抓住小丫鬟的手,急道:“蒋府来的什么人?”
“回郡主,听说是媒人。”
华阳心头大喜,忙道:“快去叫小姐。”
“郡主,这不太合礼数啊!”
谭嬷嬷轻声提点。媒人上门,说的肯定是小姐的婚事,小姐在边上听着,让媒人看到了,怕会到蒋府咬舌头。
华阳心中欢喜,哪顾得上许多,嗔道:“就你这老婆子礼数多,回头多封个红包不就得了。”
谭嬷嬷不敢多言,陪笑着称是。
寿安堂里,丫鬟们忙着端茶上点心。
魏氏由丫鬟扶着从内屋走出来,刚坐定正要开口,华阳带着女儿已入了堂屋。紧接着,得了讯的周氏,管氏也跟着进来。
人齐全,魏氏笑眯眯的看着一身红衣的妇人,笑道:“你是蒋家派来的人?”
妇人姓张,人称张媒婆,京里高门大户的少爷小姐,都由她牵线搭桥,成就好姻缘。
张婆子咧嘴一笑,起身上前,福了福道:“张婆子给太太请安。受蒋家大太太所托,来府中说亲。”
魏氏一听是蒋家派人说亲,目光向华阳看去。
华阳一醒神,忙笑道:“说的是蒋府哪位爷?”
张婆子自然知道眼前华贵的妇人是谁,恭敬道:“回郡主,是替蒋府的七爷说亲。”
此言一出,吴雁玲心头大喜,双目含笑,面色含春,羞愤得面红耳赤,忙端起茶盅掩饰。
周氏插话道:“是不是就是吃喝嫖赌的那个?”
华阳脸色一沉,讥笑道,“人家就算吃喝嫖赌,也照样在皇上跟儿前得脸。不比有的人,连个面见圣上的机会都没有。”
“你……”
这两个蠢货,关起门来闹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也这么不分场合,魏氏气要得死,重重咳嗽两声,忙将话岔开,道:“说的是府里哪个小姐?”
张婆子笑道:“府上诗礼传家,教养出来的姑娘也都是温柔和顺,贤良淑德。今儿我张婆子要说的,是府上嫡出的六小姐!”
“啪”
茶盅应声而碎,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吴雁玲如遭雷击。
华阳变了脸色,似不敢相信,连声追问道:“说的是哪位小姐?”
张媒婆被问的一愣,咽了口口水道:“回郡主,是二房嫡出的六小姐。”
赵华阳身子一软,瘫倒在椅子里。
……
“姨娘,姨娘,蒋府来给那疯子说亲了。”
“说的是谁?”
“蒋府七爷。”
临窗大坑上的刘姨娘不由的呆愣住了,半响才冷笑道:“居然是他,也算不得好姻缘。天底下谁不知道那男人是个不中用的。”
顾青芸却眼红道:“虽是个不中用的,可蒋家的家世却是好的,而且是大房的嫡出,听说是老祖宗千宠万宠的。”
“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嫖妓赌博的男人,就算家世再好也无用。”刘姨娘酸酸道。
“可女儿却连这样的男人也够不着,将来还不知道被糟践到哪个府里。”顾青芸气恼道。
刘氏被堵了话,神色讪讪。
心想三月禁足还剩一月,等熬过了这个月,必要想办法把男人的心拢回来,也好帮女儿寻门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