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丫怎么说也才十六七岁,骨架子还没有长开,股盆也小,这样的身材生头胎铁定是要受罪的,刚才她本来进房想要再动手检查一下姐姐的肚子,看看胎位正不正呢,没成想还没有开口就叫姐姐给赶出来了。
现在她的身子这个样子,自己断然不能和她硬别着,但是金一秤出来的时侯,看了院子里那个稳婆子一眼,她更加不放心了。
那婆子的年纪有三十多岁了,一脸厚粉说句话都直掉碴,那脑袋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一头的头油,为了盖上那股子臭味,还特地抹了厚厚的桂花膏在上面,离老远看着就象戴着个铜盔似的。
手就象鸟的爪子似的,又黑又干枯,指尖盖里面全是黑灰,小么指上还留着三寸长的厚指甲。
给产妇接生可是天大的事儿,这么不注意卫生的人,连产房都不该叫她进,还能叫她给姐接生?!
可是现在依着金一秤的身份,这话她还真不好说,还是自己就在附近守着别走开,万一听到有动静,就赶快赶过去帮忙,不叫那个脏婆子沾手接生的事儿就好。
金一秤顺着路往村口的干店里面走,突然听到前面不远处锣鼓喧天的。
金一秤走过去一看,是一众人抬着一根合抱之粗的圆木正在往村口的那座山上走。
目测那根柱子得有一千多斤重吧?那帮汉子们齐声喊着号子往前走着,身上的汗珠子成串落在地上。。
队伍前面有不少人腰里扎着红绸子敲锣打鼓的在前面引路,后面还有一堆人呼呼喝喝在喊加油的,旁边还围着一大群男男女女伸着脖子看热闹的,那场面就象过年赶庙会似的。
金一秤伸着脖子跟在后面看了半晌,也没有看明白这些人是要干啥,随便拉了身边的一个人问道:“不年不节的,这些人弄得这么热闹是要干嘛呢?”
那人回头看了金一秤一眼,动了动嘴唇没有答应。
金一秤这才看清自己拉着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身书生打扮,眉目生得很是清朗,金一秤自知失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对不住啊,刚才没看清楚,拉错人了。”
那个书生没有说话,他旁边站着的一位中年妇人笑道:“这位姑娘你是外乡来的吧,他们这是要给龙王庙里头加梁呢。”
“为什么要给龙王庙里头加梁?”金一秤问道。
那妇人笑了:“去年一年风调雨顺,咱们附近的几家屯子里头收成都好得很,几个顿子里的长辈商量了一下,说这全都托了龙王爷保佑的福。
今年过完年,叫家家户户都兑了些粮食,要重修龙王高庙,给龙王庙的庙堂再加一道大梁,这会儿啊,他们抬的是庙里的大梁,一会儿吉时到了,就要行大礼挑大梁呢。”
正说话间,只见那一众汉子已然将那根大梁抬到了山顶的龙王庙门前,用几块青砖支起来横在庙门前头。
几个屯子里头的长辈们排成一排,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柱香,最前面站着一个道士,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又是舞又是唱,一会儿焚符,一会儿起舞,嘴里面还念念有词的。
一众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婆子大姨,农夫汉子们全都聚在那台子下面仰着脸,一脸虔诚地观望着。
那年轻人扶了一把身边这位妇人的手,道:“嫂娘,一会儿就要举行祭礼了,咱们再往前走走吧。”
那妇人往后看了一眼:“铎儿?怎么这么半天没有看到阿福呢?他是去哪儿了?”
年轻道:“今儿个人多,怕是他停马车得停上一阵子了,要不然咱们先一起往上走走?”
那妇人冲着身后的金一秤笑了笑道:“小姑娘,你是一个人来的?你的家人呢?”
金一秤道:“她们都忙,就我一个人过来看热闹了。”
那妇人道:“今个儿人多,你一个小姑娘,莫叫人挤着碰着了,一会儿就随着跟我们一起吧,铎儿,你仔细护着这位小姑娘一点。”
那个叫铎儿的年轻男子应一声,用自己的肩膀把身边的几个人顶开,护着嫂子和金一秤往山上走。
秀姑子今儿个也由自己家嫂子陪着出来看热闹,离老远先看到了那个俊朗的书生,当即心头一热,把嫂子的衣服角扯了扯道:“嫂子,你看那个后生是不是就是邻村的那个举子叫张铎的,他今天也过来了啊?”
秀姑子的嫂子眯着眼看了看:“唉,别说,还真是,他身边护着的不就是他那个寡嫂李氏吗?依,旁边跟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秀姑子仔细看了一下,立马没好气地道:“那不是周云奎的小姨子吗?她咋会和张铎在一起的?”
秀姑子脸上立马又恨又妒的满脸恶毒,象她这把年纪的大龄剩女,最关心的就是附近十里八乡年轻英俊的后生,这个张铎要是说起来,附近没人不知道的。
他自打三岁上就没有了爹娘,是叫大哥长嫂给带大的,结果到了五岁上,大哥也死了,全仗着他长嫂一个人经营着先夫留下的田产,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把张铎给拉扯大,还从牙缝里面省出钱来,供养他读书写字。
这个张铎也是个有志气的,前几年硬是考上了个举子,今年春闱的时侯还赴京考了一次会试,眼前还不知道是个啥名次,不过乡里人都说,依着他的能耐,考个等同进士出身可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的人中龙凤,就连县太爷都亲自点名表彰过他呢,他简直就是这附近几个村子里共同的骄傲啊。
她周云奎的小姨子又算是哪根葱哪棵蒜?就能和人家呆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