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秤盯着金老太太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奶,你仔细想想,我爹当时话是怎么和你说的?是说他柜子里还有二三十两银子,还是说还有几两银子?”
金老太太眨了眨眼:“许是二三十两银子?啊,或者是还有几两银子,反正他说他有银子,他要给我买,啊哟,我那个苦命的老大哟,你咋就这么走了啊?你给我许下的那个发箍子我可找谁要去啊,呜呜呜……”
金一秤有点泄气,刚才奶奶那句话好象有问题。因为昨天细寡妇跟自己说当天爹来老宅子前是先把那二三十两银子全都给了她,她又交给金石头叫他去相媳妇的。要是这么说的话,爹不可能还跟奶奶说自己手里还有二三十两银子。
可要是说他那里还有几两银子的话,倒是极有可能,因为爹是个孝子,看出来老太太喜欢那样东西,立马回家取银子给奶奶也是极有可能的。如此说来,看来还是自己多想了。
金一秤把药给倒出来,双手递到奶奶面前:“奶,先别哭了,喝药吧。”
金老太太接了药碗,刚喝了一口张嘴就骂道:“死妖精片子,你这是成心要烫死奶奶我还是咋的?把药煮得这么烫,啊?咋不死了你去哩?”
金一秤苦笑:“奶,要是我真死了,你那个银发箍就真的没有人给你买了啊。你还是乖乖地把药给喝完,明儿个我进城给你买新发箍去。”
晚上金一秤回了家,心里还是有点嘀嘀咕咕的,看到细寡妇不在,便径自推开门进了她的房间。
平日里爹都是和细寡妇住在一起的,房间里的东西也全都由细寡妇来收拾,那个时常用来放贵重东西的大红箱子就完好地放在炕头上,上面还压着几件衣服。上面的锁也是完好的,难不成真是自己多想了?
“咦,三丫头你回来了?”细寡妇突然进了门“你不是在老宅子看你奶吗?她这会咋样了?”
金一秤回头看向细寡妇,却见她还是一脸平和地笑着。
见金一秤看她,细寡妇继续问道:“去那屋看你娘没有?适才我听你姐说她胸口有点闷。”
金一秤低头嗯了一声:“我奶没事,我给她开过药了。”
“唉,你奶奶没事儿就好,你还是多照应着你娘吧,眼前你爹这一走,一大家子的事儿都得叫她作主了。”
细寡妇叹了一口气,走到那个大红柜子前头,掏出钥匙把锁给打开,当着金一秤的面把里面的东西来回理了理,道:“你爹平日里就喜欢把他值钱的物件放在这个柜子里头,现如今他没了,我把这柜子里的东西翻了翻拣了拣,又看见两对银镯子,两把小银锁,那两个小银锁是他年前给大宝和小宝打的,那两个银镯子想来是给你们姐两个打的吧,你这会儿过来了,也一并给你姐捎过去吧。唉……”
细寡妇把东西都取出来,又依然把那个箱子给锁好了,就连钥匙也一并递到了金一秤手上:“三丫头啊,往后你爹没了,大宝还小,这个家就该着由你娘来当,这个钥匙,你也一起给你娘捎过去吧。”
金一秤迎面看了她一眼,只见细寡妇的眼睛里闪烁着难得一见的诚恳温和的光芒,倒使得她那张脸彻底陌生起来了。金一秤接了东西,径自回了娘的屋。
“娘,我总觉得细寡妇这个人不对劲儿。”
“一秤,你咋又说这个话?”
“她最近好得有点反常。”
柳翠娥叹了一口气:“这人的性子啊,早晚都是会转的,以往那么多年,她仗着有你爹宠她,我也处处让着她,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做事张狂了些也是有的。可是现如今你爹一死,她就彻底失了依仗,大宝小宝还小,金石头那个小子也指望不上,除了能和咱们走得近点,她还有啥主意啊?
三丫头,你也别再多想了,到底她是大宝小宝的娘,咱们就算是冲着大宝小宝的面子,往后也得对她客气着点,既然如今她主动上门示好了,你也别把脸子摆得太硬了,同在一个屋檐下,怎么都得相互帮衬着啊。”
看着门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雨,柳翠娥又叹了一口气:“咱们刚到家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忌着你姐还没有出月子,我也没敢叫人捎信给她。等过几天天晴了,你找人捎个信儿到周家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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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金石头背着麻小红冒着雨连夜进了城。
天不亮就砸开了一家最大的医馆铺子求人家给麻小红治病。
那家郎中给麻小红仔细诊了诊脉,说:“你这个汉子咋到现在才带着她来就医?她这个病早被诊治上一分,就比现在要好治得多。”
金石头眼眶含泪:“并非是我不给她治,是我那个妹子是个扫把星,硬是把村儿里唯一的一个郎中给得罪人家,人家不肯给我女人治病。”
那郎中也就没有再多说话,摇了摇头到一旁陪药去了。
金石头走到麻小红身边,一把握着她的手:“小红,你现在感觉着怎么样了?”
麻小红睁开眼看着他:“石头,我没死?我到底是被你给救得活过来了?”
金石头哭得鼻泣一把泪一把的:“这一回还得怪金一秤那个死丫头,要不是她乱得罪人,哪儿能叫你受这么大的罪?适才那郎中都说了,晚来一分,怕是你的命就当真危险了。这个金一秤,我早晚回去跟她算这笔帐!”
正要去取药的掌柜听了他这句话,突然脸色一怔,又向着他们两个多看了几眼。
一碗汤药煮好了,金石头扶着麻小红叫她把药给喝了,麻小红的脸色这才算是转过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