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勇在他们身后抱着肩膀笑得幸灾乐祸:“啊哟,青檀,这么好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唉,这上面敬的是哪个神啊?别的庙里头的神象都呲牙咧嘴的挺吓人,这里头怎么是敬了个大姑娘啊?”
“这是火神。”青檀一边说一边径自走到供台上,端着各色供品就放到众人面前:“饿了吧?先吃。”
大家都有点傻眼,金一秤四处看了一圈:“青檀,你保证在这儿吃供品不会被人打吗?”
青檀看了她一眼,先取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嚼着,感觉有点干巴,又径自去供台上取了一壶酒和几个小杯子下来,每个人面前倒了一杯酒。众人试着沾了沾唇,竟然是上好的黄米酒啊。
跑了一天了,又累又饿,所有人一下子放下了所有的忌讳,盘腿坐在庙堂正中连喝带嚼的。
肚子里被东西垫巴住了,青檀这才向大家解释道:“每个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方都是店铺林立,当然也少不了象春风十里这样的巷子。这种地方最怕的就是火,所以也就少不得建下一座火神庙来贡奉火神。火神庙里的供品是可以让人吃的,人们管这个叫‘嚼灾’。”
杨八妮嘴里头塞满了点心,话都说不清了还在拍青檀的马屁:“啊哟,青檀哥,你真是懂的太多了,你可真了不起。”
周大勇就着糕饼喝米酒也不忘了怼青檀:“别的地方也有火神庙,咋就没有听说有‘嚼灾’这个典故哩?可千万别叫咱们把东西给吃到一半,再叫人家给抓起来打上一顿。”
青檀看了他一眼,继续慢悠悠地道:“其实嚼灾只是一个典故。根本的原因是:这种烟花巷子一般都连着赌场巷子。
一边是女色,一边是赌局,都是勾着人倾家荡产的地方,时常有人将身上的金银细软全都给花光了,又被那些店家给赶了出来这才想起来上了当。人一旦被逼上了绝境,就会挺而走险,所以那些赌局的老板和花楼里的老鸨们就在这火神庙里放足了供品酒水,又找了个嚼灾的由头给这些人。
万一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可以在这里寻到东西裹腹。人的肚子一旦吃饱,也就不会做太极端的事情,那些娼楼赌场里的麻烦也会少上许多。”
金一秤捧着手里被咬了一半的豆沙饼直发怔:“青檀,你是说咱们现在吃的这些东西,是人家用来打发那些败家子儿的?”
周大勇也把吃东西的手给停了下来,脸上隐约浮起被人给耍了的表情。
青檀冷声一笑:“败家子儿?这个说法有趣。”抬头看了金一秤一眼,“你还真以为你不是啊。”
嘴里的豆沙馅一下子梗住了喉咙,金一秤有点憋气。
周大勇把手里的东西丢回盘子里,冷着脸道:“青檀,你这是啥意思,你到底想要骂谁是败家子?”
青檀冷笑一声道:“我好心好意带你们找东西填肚子,你们一个个的还长气势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还在瞎讲究?金一秤,周大勇,我是拿你们当朋友才来帮你们,别这么不知道好歹的行不行?”
周大勇的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站起来冷声道:“青檀,我们要是不把你当朋友,当初就不会把你给接到山上来。这一路你是照顾了我们不少,我们本是领你的情的,可是你这么事事处处的总是针对我们。我们也就和你一起呆不下去了,干脆就此一拍两散了吧,一秤,咱们走!”
金一秤伸着脖子老半天,总算是把那半口豆沙包子给咽下去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吧,大勇,其实他倒是也没说错,我本来就算是个败家子……”
“一秤,你……”
金一秤苦笑一声,又拿了一块糕饭往嘴里塞:“原本想叫我娘和我姐过上好日子,如今倒是好,自己弄得走投无路的不说,连我娘和我姐也都被连累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们两个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村里头的人难为。要是我这样的人不算败家子儿,谁又算是败家子儿呢?”
金一秤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行了,什么都别说了,眼前先把肚子都给填饱,明儿个咱们再想别的办法,青檀说得对,村子里眼前咱们几个回不去,县城里面钱千的手段比咱们多,还是省城地方大,机会也多些。我就不信依着我的医术还能被那些人给逼得山穷水尽了?”
周大勇和杨八妮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都重新坐下来,周大勇给金一秤倒了一杯酒:“一秤,咱们既然来了省城也不能白来这么一趟,省城的机会多的是,咱们多打听着点,说不定就找着一条明路了呢。”
杨八妮也赶快道:“是啊,是啊,一秤姐,你的医术那么好,想在省城里找个活计有什么难的。
依着你的医术,妥妥的能在省城最的医馆里面当个首席坐堂郎中,我和大勇哥呢就在那医馆里头打打杂,青檀小师父有才啊,画画的那么好,铁定有好多人求着他做画呢。
啊哟,说着说着,这眼前的路不就开了吗?来来来,一秤姐,大勇哥,青檀哥,我来敬你们一杯,祝咱们明天就旗开得胜,各自找到最好的活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一起回黑沟子村,东山再起!”
气氛转眼间又变得欢乐起来了,周大勇和杨八妮两个人比着吹牛,说是将来在省城混得有多好,再次回到黑沟子村儿,先吊打金石头那个王八蛋,再杀到县城里找钱千那个混蛋算帐,所有欠自己的叫这些人全都连本带利的给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