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人用一块门板抬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明显脸色不正常,黑中范青的,两只眼睛不停地往上翻着,四肢抽搐,嘴巴里还在不停地往外喷着白沫。
张铎将手里的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问道:“堂下所站何人?因为何事击鼓?”
那个乡下男子还没说话,一身富贵的白胖男子先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声哭道:“我说府台大人,小人冤枉啊!”
“你还敢说冤枉?”那个黑瘦男子当即就火了,冲着张铎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大声道:“请府台大人给小人做主,这个人他在城东开了一家狗肉火锅店,专卖被毒死的狗肉,今天中午我弟弟吃了,立马就中了毒,眼看我弟弟都快要没命了,他还敢说冤枉?!”
张铎冲着门板上躺着的那个年轻男子看了两眼,只见那名男子还在翻着白眼身体抽搐个不停,嘴里的白沫不停地往外喷,张铎一抬手,叫衙门里的府医过来:“你来看看,这名男子是否真的中了毒?”
府医走过来,翻着那男子的眼皮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又取出银针在他的胃腙和虎口处分别扎了一下,银针果然变黑了。
府医站起来拱手道:“大人,这名男子的确是中了毒。”
张铎问道:“可还有救?”
府医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名男子的皮肤和牙齿,摇了摇头道:“虽然毒性不足以致命,但是看他现在抽搐得如此厉害,哪怕救过来,也是个废人了。我可以先用汤剂来缓解一下他体内的毒性,但是要把人给彻底治好,怕是不可能了。”
话音一落,旁边那位干瘦男子,立马伏在地上痛哭起来,嘴里连声喊着:“我可怜的弟弟哟,你这口狗肉可真是吃得冤枉哟。为了一口肉怎么就连命都给丢了啊?!”
旁边那个衣着光鲜的白胖男子垂头丧气地跪在一旁,显然是一脸委屈,却只管低着头叹气,除了不停地念着那一句“小人冤枉。”却是一句话别的话也没有了。
张铎一拍惊堂木,恼道:“你这奸商,眼前府医已经认定了此人有中毒的症状,而随从的衙役们也的确从你那火锅里验出了砒霜,眼前证据确凿,你怎么还敢抵速?还不赶快认罪伏法?”
白胖男子大声哭道:“我说府台大人,小人真的……真的没有卖被毒死的狗肉给他哟,他弟弟突然发病谁知道是哪里的原因?反正……反正真的不是因为吃了小人店里的狗肉啊,小人店里的那些肉,那是……那是断然没有一点问题的!”
“狗掌柜的,你放屁!”那个乡下男子张嘴就啐了那个人一脸唾沫,大声骂道“你说你店里的狗肉没有问题。那你敢说你店里的狗肉都是从哪儿来的?
你店里的生意好得很,一天就卖出去的狗肉都不下一百斤。一天都卖一百多斤狗肉,一个月怎么不得一百来只狗杀?你且说说,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狗的?还不是你们出去毒死了别人家的狗拿回来自己卖的?
结果这一回,你们毒死的狗肉处理不当,直接把我弟弟给吃死了,当着府台大人的面,你还敢抵赖?!”
一番话直说得那个胖掌柜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显然是满腹委屈,有口难言。
满脸肥肉左抖右抖了好半晌,这胖掌柜的还是没有别的话说,又憋出来一句:“大人,小人我真是冤枉啊!”然后就一把拜伏在地上,哭哭泣泣的再也不敢抬头了。
“冤枉?你哪里冤枉?”那个干瘦男人继续厉声疾色地道:“你再冤枉,能有我小弟冤枉吗?
啊哟,我的弟弟哟,可怜你还不到二十岁啊,你这连个媳妇都没有娶上啊,要是因为一口狗肉就送了命,这可叫我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待哟,我说我的亲弟唉,你才叫个冤枉啊!”
那干瘦男子,抱着自己的弟弟就是一通号啕,他怀里的人刚喝了解毒的汤药,可是眼睛还在不停地往上翻着,混身抽搐着,脸色还是黑一阵青的,一点也不见好。
张铎回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师爷,那个师爷昨天被张铎当面抢白了一顿,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头一直在别着气呢,此时明明看出此案有些蹊跷,却是故意不开口,只管皱着眉头看向堂下的两个人,假作沉思,对张铎看过的眼光不作任何理会。
张铎到底是年轻,虽然书读得够多,但是这处事智慧还是有的欠缺。此时看着堂下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人中毒明显,另外一个人言之凿凿就是证明那火锅里头的狗肉有问题,而那个胖掌柜的,从始至终,除了冤枉就是冤枉,一句有价值的辩辞都没有。
那定然就是这胖掌柜的有问题啊!
现下人证物证俱在,你掌柜的又拿不出证据来为自己辩解,显然案情已然明朗,哪里还由得你来喊冤?
张铎眉头一竖,将手抬起,拿起惊堂木就打算拍案定罪,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干咳,回头只见大堂的屏风后面伸出个小脑袋来,金一秤挤眉弄眼地冲着张铎比划道:“先别急着定罪,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有问题。”
张铎一怔,手里高高举起的惊堂木又给放下了,盯着那个大声哭号的黑瘦男子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你这汉子,是几时与你弟弟一起去吃的狗肉?”
那汉子赶快答道:“今日午时去的。”
“当时一同吃饭的还有多少人?”
那汉子想了想:“当时他们店里的人挺多的,我也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人。”
张铎又问:“既然当时吃饭的人挺多,为何偏偏就你弟弟一个人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