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白小兰掩着衣服没命地逃出家门,也辨不出个方向,晕着头只管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实在是跑不动了,这才一下子跌坐在路边,吓得混身直抖。
直到今天,白小兰才算是彻底看清了细寡妇和金石头这一对母子的嘴脸,当真是无耻之极狠毒之极,刚才自己明明那般挣扎着,那个金石头还要强上,细寡妇就站在旁边看着,不但不阻止竟然还上来帮着他按自己,哪怕是有一点廉耻的人也断然不会这么做的,他们两个简直就是一对没有人性的禽兽啊!
实在是想不通当初爹为啥要把自己嫁到这样的人家来,难道就是图的那几十两银子吗?难道在爹的心里头,养活了十几年的女儿还不如那几十两银子重要?
眼下,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想起来那一对母子的嘴脸,白小兰只想吐,那个家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回去了,那么现在自己又能去哪儿?娘家离这里还有几十里地,且不说自己身无分文,靠着这一双小脚能不能平安地跑回去,只说见到父亲,他真的会叫自己进门吗?哥嫂怕是一见自己进门,就是那一句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哪怕是死了也不能再入娘家的坟地,一句话就又把自己给赶出来了。
怕是折腾来折腾去,还要再被娘家人给五花大绑地送回来。
思前想后都没有出路,白小兰抱着肩膀哭得手脚麻木不能自已,突然听到什么东西在不远处铮铮地响,接下来是孩子们一片雀跃的声音,白小兰吓了一跳,赶快把身子向后面的草垛里面躲。
原来是学堂里的孩子们下课了。
金大小宝和几个孩子们一起往家里走,同村的黄小麻子追着金大宝在问问题,金大宝象个小大人似的给他一一解答了,旁边的几个孩子也在追着金大宝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适才夫子在课堂上都讲了些什么。
金大宝象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摇头晃脑地道:“夫子适才讲到孝与礼,讲的是古人敬重天地君亲师,《礼记》讲的就是礼,除了禽兽,凡是人类无不皆有礼敬,不过有精粗之分而已。人有礼敬必吉,家有礼敬能昌,国有礼敬自强,若无礼敬必乱……”
黄小麻子一脸祟拜地看着他:“大宝,你咋这么能哩?夫子讲了一遍你就全记住了?不象我,老是啥也记不住?”
金大宝笑了笑:“这些东西之前我三姐之前就给我讲过的,她说过中医和做人的观点本就是相通的,当人人知礼,君臣相和,夫妻相敬,母子相偕,则天下大治。人也是一样,若是脏腑平衡,气脉协调,人也就不会生病了……”
一群孩子们看着金大宝,全都是一脸佩服的表情。
一群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吵了一阵,也就各自散了。金大宝从旁边的田埂上拨了一根草梗叼在嘴里,哼着歌往家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大弟……”
金大宝回头一看就惊了一跳:“大嫂,你怎么在这里啊?”
白小兰衣服和头发全都乱着,双眼红肿,脸上还满是泪痕,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金大宝一脸关切地问:“大嫂,你这是咋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听他这么一问,白小兰的眼泪立马就下来了,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金大宝随便想一下,就猜出来个八九,昨天晚上金石头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那几句话他可全都听清楚了,当时心里就为大嫂不平着,可金石头现在是一家之主,连娘都得敬着他让着他,自己就更加不能说什么了。
大嫂这么好,凭什么叫大哥那种人渣给欺负着?看看大嫂现在的样子,明显是被吓得不敢回家了。
金大宝问:“大嫂,你这是害怕,不敢回家是不是?”
白小兰点了点头,金大宝道:“大嫂,你别怕,我带你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张兰草正在地里做活计,突然看到金大宝带了个漂亮的小媳妇过来。
“大宝,这是谁啊?”
“三婶娘,这是俺大哥金石头新娶的嫂子,这几天我大哥闹得不象话,叫俺大嫂也没办法回家了,我就叫她到你这儿住一阵子避避。”
张兰草看了白小兰一眼,只见她皎好的面孔上满是泪痕,低着头怯怯地站在那里,一看就是个贤惠懂事的孩子。
张兰草向来是知道细寡妇和金石头的人品,可惜了这么个花儿一样的女孩子落到了他们两个人手上,被欺负得不敢回家也就不奇怪了。
张兰草是个厚道的,当即道:“大宝,没事儿,就叫你大嫂先在我这儿住下吧。我来照顾她。”
“谢谢三婶娘。”金大宝道了谢,又试着打听“三婶娘,我大娘和俺二姐最近有信儿了不?”
张兰草摇了摇头:“前阵子她们两个说是去你大姐家了,周家屯离咱们这儿有六十多里地呢,我总说叫你三叔过去看看她们两个呢,可是最近地里头的活儿太多,你三叔也抽不得空来,待到忙完了这一阵,我就叫你三叔过去瞅瞅去。”
看来大娘和二姐还是没有消息啊,那更不用说三姐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跑到哪儿去了。
金大宝小大人似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往家里走,白小兰一直追到门外:“大宝,要是你娘和你哥问起我来,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我在这儿啊。”
金大宝听得心头不忍:“嗯,大嫂,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金大宝回了家,感觉着家里面出奇的安静,细寡妇领着小宝在屋子里做活计,看到自己也没有多说话,只说叫自己把饭给吃了就早点写字去,金石头也没见,那个麻小红更加没有看到人影。
金大宝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没有人问起大嫂来,自己也就不必再扯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