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县衙门里的人接到报案,派了仵作前来勘验,麻小红的死因的确是被人给勒死的,又有大量的人证在场。
金一秤又将那些人引到了金老大的坟前,原本被山上的土被厚厚掩住的金老大的棺木接连被雨水冲了几个月又露出一个角来,几个人将那棺木往外一抬,从已经严重腐坏的尸身上可以看出来,死尸的胸骨曾经受到过重创,显然是外力所为。
此时人证物证俱在,细寡妇很快被定罪被带回衙门侯审,而金石头也被作为轼父的凶犯全城通缉。
金老大的棺木被重新整理好,正打算被埋入祖坟里面正式下葬,金一秤突然想起了云中子的话来。
“你们把他埋的地方,铁定得被水给淹掉,你们不听我的早晚得后悔。”
回头看了看坟地的所在,再看看头顶上黑压压的天,金一秤心里面突然就范了嘀咕。
“三叔,咱们还把爹埋在老地方吧,想来这几个月那个地方他已经住得习惯了,随便再搬家,怕是不好。”
金老三有点奇怪:“那个地方不就是云中子忽悠咱们随便找的吗?现如今刚好给你爹的坟重新起开,不如还是埋回老坟地里头,叫他与祖辈的人都团聚了吧。”
古人亲情观念最重,生前是一家人,死后也是要埋在一起的,金一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由着他们把金老大重新埋回到祖坟里头,入土为安了。
细寡妇被带走后,天上的雨就一直下个不停,好在药材赶在上个月里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城里的定单也都交付清楚了,余下的单子约的是两个月之后再交付,眼前的事情也就不用那么急了。
细寡妇被带走之后,柳翠娥生怕大宝小宝心里头不舒服,天天把小宝抱在怀里哄着,没事了,也叫一秤多去找大宝聊上一聊,叫他心里放宽着点。
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是两人孩子,小宝整天哭着找娘亲,大宝也天天沉着脸,晚上就躲在被子里面哭。
实在不行,金一秤又跑到张兰草家里一趟,亲自把白小兰给接了回来。
“我听大宝和小宝说了,你在家里这几个月,是他们感觉到家里最有人情味的时侯,现在虽然细寡妇被带走了,可你是他们的长嫂,不能不管他们两个吧?所以我还是请你回来,帮我们照顾好大宝小宝好吗?”
这话说得白小兰没有办法拒绝,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随着金一秤一起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雨还是下个不停,地里的庄稼被雨水浇毁了一半,乡亲们都说幸亏今年金一秤提前在村里收了几批药材,叫乡亲们赚了一笔小钱,要不然就指着今年的粮食收成,怕是要抓瞎。
金一秤打着伞在河边信步游走,挽起的裤腿露出洁白的小腿,光脚穿着草鞋淌在没住了脚腕的河床上。
金一秤眯住眼睛,隐约看到在濛濛的雨雾之间,一个洁白的身影就站在对岸,信手往水里甩鱼钩。
“啊哟,咬钩了咬钩了,这一条鱼好大啊,青檀,你真厉害!”金一秤拍着手雀跃着。
对面的人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嘴里骂了一声吃货,转过身大咧咧地坐下催着她赶快生火把鱼给烤好……
一串水迹顺着额头滴落下来,沾湿了脸颊,对面只有灰蒙蒙的雨幕,再也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从认识他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他的命不会长,他早晚会离开,可是为什么他真的走了,自己还是如此伤心?
这段时间,金一秤每天都叫自己忙个不停,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叫自己忙得任何事情都顾不上,这样才没有时间去想他。
“青檀,你这个混蛋!病成那样还要去嫖,活该你死掉,你这个短命鬼,你活该,你活该!”
眼泪终于决了堤,心里一直憋闷着的痛簌地蔓延开来。
金一秤坐在河边仰着脸放声大哭,冰冷的雨水倒灌进嘴里,混着又苦又咸的眼泪倒呛进嗓子。
金一秤哭得抽抽答答上气不接下气,她现在才明白,那个人在她的心里终是不一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她那么害怕他会死掉,那么担心他会突然离开自己。
当云中子已经答应不再拿着家人威胁自己的时侯,她还总是想把他留在身边,想尽办法去医治他,保护他,可是自己终于还是无能为力。
他突然之间就那么走了,然而,他却不是病死的,他的死是因为要救她……
暴雨如同瓢泼般淋头浇下来,似乎要将这天地间的所有悲伤一并冲走,脚下的地面有微微的震动,平空里一声巨雷响过,震得耳畔嗡嗡作响。
金一秤下意识地闭了嘴,抬起头向四周看去,远处的天际黑成一片,奔腾的河水象一条发怒的巨龙一样疯狂地冲了过来,转眼眼就漫过河岸冲毁了不远处的稻田,掀翻田埂上的牛车,又在田里正在悠闲吃草的老水牛冲上半空。
“天啊!上游的堤坝决口了!”
金一秤跳起来冲着村子里面就跑了过去:“乡亲们,快点出来,上游涨水了,大水冲过来了!”
铺天盖地的恐慌瞬间席卷了整个村落,村里的人听到动静,全都跑了出来,当看到迎面而来的大浪,所有人都急了。
母亲抱起孩子,父亲背起老人,兄长拉起幼弟,舍不得牲口的老农拼着老命抽打着牛棚里的牲口……
整个黑沟子村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乱。
金一秤一脚踏进家门,一股滔天的巨浪劈头打过来!整个人象是雨中的一片落叶一样被打翻在水里面,连着呛了几口水又被那股巨浪一把甩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