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所有村落里遭了灾,就县城里面没事儿,无数无家可归的灾民全都往城里挤,转眼连大街上都没有下脚的地儿了。嘴上虽然不说,但是车上的每个人都在范嘀咕,眼前这城里的灾民那么多,一大家子人身上都没钱,到哪儿去找落脚的地方混口饱饭呢?
三架车千难万难地往城里头挤,快到中午的时侯才在一处店面前停下。
杨八妮下了车冲着店里喊了一声:“大哥,我把一秤姐一家人都给接过来了。”
转眼周大勇领着几个人从店里头跑出来,迎着金一秤就是一脸欣喜:“一秤,你回来了?哟,婶,二丫,唉,这一大家子人全都来了啊?”
金一秤下了车子冲着这店面打量:“大勇,这就是你刚开的店面?看上去不错啊。”
周大勇嘿嘿一笑:“一秤,这一回还真是叫你给说准了,城里头受钱千案牵连的药行不少,有好几家都跟着他一起吃了官司,我刚好就借着这个机会用挺便宜的价格就盘下来一间,你瞅瞅,这店面,这库房,都收拾得挺不错的吧?”
张破仓和李破缸两个人也赶快迎了出来:“一秤姐,你看,咱们的店面刚开张,这来定药的客商就排上长队了,这定单接得是一个又一个的,我们库房里的药材刚搬进去,又得赶快往客商车上搬了,这几天可把我们给忙坏了!”
金一秤笑了笑,冲着周大勇道:“还是你能干。”
一听到金一秤夸自己,周大勇高兴得红光满面的,一拍后脑勺道:“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这药行后面还有一家宅子,我也一并给买回来了,今天你们家里人一起过来,刚好能住下,来来来,赶快把行李弄下来,我领着你们过去。”
身后的一群人都被眼前的情形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这一众人跟着金一秤就想着到城里头饿不死,有口饱饭吃上就行了,万没有想到,她已经和周大勇在城里弄下了这么大的事业。
看看这店面也不小啊,再到后面那小宅子里头一看,这日用摆设都是齐全的,这一转眼,可就连吃连喝的啥也不愁了。
金老二和金老四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神,心说:村里头都传着这个三丫头和周大勇不清白,看来真是不清白,要不然周大勇怎么会弄下这么大的宅子叫她住。不过也亏了她有这份能耐,总算是不用露宿街头了。
王金枝早就抢了几个包袱领着三个儿子冲到宅子里面,对宅子里的东西东摸摸西看看,陡然发出一声惊呼:“啊哟,这还是二层小楼呢?”话一说完,领着三个孩子就往楼上冲。
老四媳妇李喜鹊抱着儿子领着女儿下车慢了一点,刚把脚给站稳当,就被王金枝的小儿子绊了个趔趄,小家伙二话不说抢了奶奶腿上搭的那个小褥子就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住楼房喽,住楼房喽,俺家也住上楼房喽。”
老四家里的这才回过味儿来,一边扯着俩孩子往楼上跑一边道:“喂,俺家的丫头片子和小崽子天天得晾尿布褥子呢,得把那能晒得着太阳的那一间留给我们。”
金老三和张兰草扶着金老太太下了车,老太太这一会儿顾不上骂人,拄着拐杖就往正堂屋里走:“哪一间是堂屋?哪一间是我的房?唉,老三,把我那个狼皮褥子给拿上,我就从老宅子里头抢出来这一件好东西,还是你爹留给我的呢。”
一转眼,那几个人各自占各自的房,吱吱喳喳的满院子热闹得差点翻了天。
柳翠娥回头扯了白小兰的手:“小兰,你跟着我和二丫一秤咱们几个人住,叫大宝和小宝他们两个一间吧。”
话音没落,就听见楼上老四家里的和王金枝已经吵起来了。
“我说王金枝你啥意思啊?我刚才都说了家里的两个孩子东西得经常晾晒着,得找个能晒得着太阳的房间,你倒好,一上来先把这一间房给占着了?下蛋不勤你占窝快!”
“哟,老四家里的,你这是要下蛋啊?你说占哪间就占哪间了?你们家那两个小崽子才多大?能占多大地方?我们这一大家里可六口人呢,这几个大小伙子个头都快赶得上他爹了,住那一间小的铁定得憋屈,那铁定得住东边这间大的啊。”
“你王金枝挨多少打还是这副死德性,刚才就该叫二哥他一把勒死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女人才好呢!”
“喂,我说李喜鹊你……你这是没事儿找事呢?你当老娘我怕你啊?!”王金枝挽了挽袖子就要上前,李喜鹊也不示弱,直接把孩子往地上一放,扁起袖子就来应战。
金老二和金老四只顾着在院子里头四处转悠着看家什儿,一听到这个动静也呆不住了,赶快往楼上跑着去劝架。
金老太太把自己的狼皮褥子往炕头上一铺,算是占定了自己的位置,耳听得楼上鸡飞狗跳的,立时又得了精神,拍着大腿就开始骂:“你们这一群不叫人省心的小王八蛋哟,这才刚找着落脚的地方就又开始闹腾了,我说你们就是嫌老太太我命长哟!啊哟,我的个老天娘哟,老太太我咋就命这么苦?就生了你们这么一群不省心的玩艺哟……依,张兰草啊,你手边那个茶壶挺好看的,给娘打壶热水过来我试着先尝一口。”
一时之间,院子里再次呈现出金家老宅那副鸡挠狗咬的状态。
周大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哟,一秤,不知道你们这一大家子人都要过来,我这院子给你们备得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