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秤问:“你哥要找我姐?有啥事儿啊?”
周大勇摇了摇头:“我大哥随便含糊了一句,好象是绣坊的老板那儿有个大活央了他好几回了,他实在抹不开面子,想央及着你姐姐一下。不过这个事儿你别和你娘说啊。她在别的绣坊里头有生意,同时兼做几个绣行里的活,叫她现在的老板知道了,怕是心里会不高兴。”
金一秤想了想,这话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点了点头:“行,这话我会带给她,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周大通折身往家走,走过一个街口的时侯隐约觉得身后象是有人在跟着,猛一回头,却是一个人影也不见,只有那墙角的几盏白灯笼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直响。
又低头往前走了几步,周大勇总是觉得心里头有点发毛,回头冲着空寂无人的街角看了半晌,确定那里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青檀,是你回来了吗?”
周大勇对着一片空气问道:“ 要是你回来了,就现身见个面吧,自己的兄弟,我不会害怕,不过你别轻易去找一秤,她一个女孩子,我怕她胆子小,被吓着。”
想起金一秤,周大勇心里又有点酸溜溜的,仔细一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老是吃一个死人的醋。
“放心吧,青檀,她现在很好,只要我在,不会再叫一个人欺负她,连带她的家人,我也会一并照顾好的。”
一阵阴风吹过,卷得墙角上的几个灯笼原地滴滴溜溜地打着转,终是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周大勇叹了一口气,径自往家里走去。进门就听到屋里头说话的声音热热闹闹的,周大勇探头一看,只见周婆娘手里拿着一件新衣服叫得连迭声:“啊哟哟,我说雨萱啊,你来都来了,你干嘛带这么多东西啊?你瞅瞅你前几日给我买的那件细花的罩衫我还没穿上呢,你这又给我买了一件,啊哟,这得是杭绣的吧?看看这料子多好。”
娘对面那个俊俏的姑娘笑道:“伯母你喜欢就好,这两件衣服挂在成衣铺子里头,我一眼就相中了,可就是……”低下头又弱了弱声音“可就是我娘早几年就已经没了,看了这衣服这么好看,买回去,我家里却没有一个长辈能穿。犹豫了半晌,我还是给买下来了,我猜你穿上一定好看得很,我就全当是孝敬我娘了吧。”
啊哟,听听说话的这个肉麻劲?
周大勇撇了撇嘴上楼去了。
孟雨萱又问:“伯母,适才我进门怎么没有看到傲文哥啊?他这是还没有回来?”
周婆娘道:“早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楼上看书呢,你看这孩子也是,整天不是看书就是写东西,偶尔出去闲逛逛,从来不见他跟什么人打交道。
不怕雨萱你笑话,我生的这三个儿子啊,一个人一样儿,我们家里这个老二是专好交朋友,对谁都义气,我们家傲文呢向来性格冷清得很,就是不爱跟人说话,就冲着他这么个清清冷冷的性子啊,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肯嫁给他呢。”
孟雨萱就在一旁眯着眼睛浅笑,又跟周婆娘聊起来附近新开了个戏园子,里面的角儿都好得很,改天叫带上一家人一起去听戏。
周大勇一溜烟地上了楼,冲着周傲文道:“大哥,你那正事儿来了,怎么不下楼打个招呼去啊?”
周傲文怎么会不知道孟雨萱过来了?她这一进门就和娘扯唠得热热乎乎的,怕是附近的邻居们也都听见了。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周傲文骂了一句:“废话。”
周大勇嘿嘿一笑:“大哥,今儿个我见一秤了,把你交待给我的话告诉她了,就是叫二丫去绣坊里的事儿……”
周傲文一省:“你见她了?”
周大勇:“见谁?一秤啊?我们俩还不天天见?不过你别告诉娘啊,省得她又起拗。”
周傲文咂唇:“我是问你见没见金二丫。”
“她我倒是没见,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一秤这一回到城里来硬是把她们一大家子的人都给带来了,整个小院子都住满了,家里的活儿也就多了,怕是她二姐整天要和她娘一起做家务出不得门的吧。”
周傲文追问:“那我叫你带的话,一秤跟她说了没有?她说会到县学来找我了吗?”
周大勇随手翻书案上的书:“那我哪儿知道啊,我刚跟一秤说。依,大哥,你是有什么事儿啊?这么急着见她?”
周傲文把书从他手里抽回来,干咳一声道:“哦,没事,就是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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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金一秤一脚刚踏进门内,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大吼:“我说你非得跟我过不去的是不是?”
金一秤平白的吓出一个哆嗦来,自己这都出去一整天,这是得罪谁了这是?进门就是一声吼。
回头一看,却是二婶娘王金枝叉着自己的大粗腰,横眉竖眼的,对面的四婶娘李喜鹊一脸冷笑着毫不示弱:“王金枝你急个什么啊?可是我刚才一下子踩了你的尾巴戳着你的痛处了?我不就说了一句你们家这三个崽子能吃没规矩了,你怎么就急成这样了?”
王金枝往上挽了挽袖子,仰着脸骂道:“我们家这三个儿子能吃,怎么了?那是我们老金家的血脉,那是我们老金家的孩子,他们能吃那是这一家人的福气,将来我们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都能给咱们老金家顶门市!你有本事叫你们家那一对小崽子也来吃啊?你吃不过我们你挑什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