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楼上竖着耳朵偷听的周大勇立马就急了:“娘,你急着给我说媳妇干啥?大哥比我大,要说也是给他先说!”
周掌柜得气得脱下一只鞋就甩到楼梯上:“给我闭嘴吧你!老子憋着就想打你一顿呢!”
周大勇不敢再开口,直怄得肚子生痛。
周婆娘想起来今天孟雨萱的事儿,心里头又愧疚:“傲文啊,今儿个人家雨萱原本是好心请我来看戏的,结果竟然给闹成了这个样子,改天你可得替我好好登门给人家道个歉,赔个不是。”
周傲文叹了一口气:“行,我知道。”垂下眼皮,心里头沉甸甸的,满心满眼都是金二丫今天看向自己那冰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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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下午一群女人是高高兴兴去看戏的,结果到这个时辰一进家门就吓了所有人一跳。
四个女人个个脸上都有伤,最严重的金一秤左眼已经黑得肿了起来,一进门柳翠娥就张罗着进灶房煮个熟鸡蛋给她滚眼睛。
王金枝正抱着自己那个最小的丫头片子在怀里逗,小家伙这阵子头上出了湿疹,一脑袋头发全剃光了,涂了金一秤给她配的药膏子,那个模样看上去别提有多丑了。
看见金一秤过来,小丫头片子张着没牙的嘴直嚷嚷:“三姐,俺也想吃点心,你给俺买点心吃吧。”
金一秤冲着自己的眼睛一指:“小丫头,看你三姐我象点心不?”
王金枝吓了一跳:“哟,一秤,你这是叫谁打了?谁这么大胆子敢打你啊?你跟婶说,叫你那三个堂弟给你出气。”
金一秤苦笑一声进了房,金二丫的脸上也被挠了几道,那会儿乱成那样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挠的,隐约记得好象是那个孟姑娘冲着自己舞抓了一下,这个女人看着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怎么下手这么狠呢?
“姐,你那脸上没事儿吧?”金一秤问道。
金二丫摇了摇头:“我的脸没事儿,只是你的眼睛这一回伤得太狠了,周家大婶也是的,说起来是个长辈,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哩?”
金一秤苦笑一声,从怀里取出两块碎银子来:“姐,明儿个你拿着这点钱买点礼物去看看她吧,顺便给人家赔个礼。”
金二丫一怔,旋即恼道:“我不去,她下手太狠了,说得话还难听。”
金一秤劝道:“二姐,我叫你去其实还真是不冲她,我是冲着大勇呢。
你忘了那回大勇怎么拼着命救咱们娘仨的事儿了,再加上这一回,咱们家里遭了灾。所有的东西都给冲没了,大勇又提前把这宅子给咱们找好,把所有能置备的东西都给置备上了。
这些,都是情份,刚才我在路上就想了,这一回虽然说是误会,但是不得不说大勇这两回吃的亏都是因为我,往后我和他的交道还得打,总不能叫他在他娘面前为难。
原本想着我自己去登门给她赔个礼呢,可是你看我这眼睛也出不去门,再说了,就她对我讨厌成那样,进了门指不定就又和她打起来了。这个事儿娘也不能去,小兰嫂子更不能去,那就只有你去了。”
金二丫低着头,心里想的是今天看见周傲文的情形,他还是老样子,温温和和的,清雅帅气,和周婆娘一点都不象。
金一秤看着她的神色有所松动,赶快又劝:“姐,去吧,就算是为了我。”
金二丫想了半晌,到底是把那两锭银子给收了起来,第二天早上买了点礼物就往周大勇家走。
她从这边往周大勇家走,那边周傲文备了礼物去孟雨萱家,不管怎么说昨天人家原本是一片好意请娘看戏的,结果戏没看成,还跟着挨了一顿打,这个事儿怎么说都不体面。
周傲文备着礼物刚一进门,孟老板就从他那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里面亲自迎了出来:“啊哟,世侄啊,今日一阵香风可把你给吹来了,我这可是恭侯了有一阵子了啊。”
他家这大宅子里头,周傲文还当真是第一回来,以前有事情全都是在书馆里头谈的。
周傲文轻施一礼:“孟老板,昨天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得很,孟小姐好心陪伴家母,结果又……”
“小事小事,不足挂齿。”孟老板打了个哈哈携着周傲文的手就把他往堂上迎:“昨日小女回来,把事情都给老夫说了,不是老夫夸口,我这女儿也算是个女中豪杰了,危难之时,先想到的是护令堂大人的周全,那个脸上竟然也叫人家给抓了几道,我听说昨天晚上半夜里还在照着镜子哭呢,生怕留了疤,出门嫌丑。
我就说她了嘛,你这脸上的伤是为了护周家伯母才留下的,哪怕是外人看着丑了一点,叫傲文看了止不定是当成了那女中豪杰的桃花妆了也似?”
周傲文脸一红:“孟老板说笑了。”
孟老板赶快笑道:“说笑,说笑,反正就是小事一件,贤侄不必挂怀,只是我也奇了,到底是谁家的女子这般悍顽?竟然对令堂大人动手啊?“
周傲文苦笑:“说来也是我老家的一个同乡,那一家的孩子与我弟弟交好,我娘看不惯她,怕是言语上冲突了几句,就……”
“哦,怪不得呢。”孟老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俗话说得好,娶妻求淑女,这位女子年岁不大,就有如此悍顽的性子,想来的确不宜与令弟交往,令堂大人的做法也是对的。再加上她那家人也是如此凶悍,那咱们往后远着她还有她的家人们一点也好。”
孟老板又问:“贤侄啊,冒昧地问上一句,你今年贵庚啊?”
周傲文道:“已经虚度二十春秋了。”
“可曾婚聘?”
“功名未就,这些事情还未曾想过。”
“那贤侄感觉我们家雨萱怎么样?”
周傲文一时语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