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板反倒契而不舍起来:“贤侄啊,在我眼里,你不是外人,有了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我,只有雨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早几年我就一心想着,要为她找个门当户对,又真心痛爱她的人。一来呢,照顾她的后半生,二来呢,也能将我这毕生事业给承接下去。
但是雨萱这个丫头,虽然表面柔弱,骨子里却是个极为有主意的,一心想要找一个又有才华,又有能力,人品又好的。看来看去,这晚辈之中,只有你最合适。贤侄啊,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周傲文原本只想上门送个礼,实在是没有想到孟老板会这么直接,顿了半晌,这才道:“孟小姐兰心蕙质,温雅贤淑,的确是位难得的淑女,而我现如今一无功名,二无事业,上有父母,下有弱弟需要照顾,怕是配不上孟姑娘……其实,相信依着孟姑娘的人品相貌,定然可以找到一位比我强上百倍的人物,我还是不高攀了吧。啊,孟老板,刚才出门的时侯,家母交待我叫我办几件事情,我就先行告辞了。”
话一说完,周傲文对着孟老板深施一礼,快步出了孟宅。
这一边金二丫从街上买了几味点心,按着地址找到了周大勇家,在门口磨蹭了半天,这才鼓起勇气推开了老周家的门。
一进门就看见周婆娘仰着脸,正在叫周掌柜的往自己脸上上药膏。
金二丫提着点心包,怯怯地叫了一声:“周叔,周婶……”
周婆娘回头看了她一眼,脸就有些寒了。倒是周掌柜的连声道:“哟,是二丫过来了啊?快点进屋坐吧。”
两边人在屋里坐定了,金二丫用手抠着自己的衣服角,低着头嗫嚅着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掌柜的给她上了茶,乐呵呵地道:“二丫,乡里乡亲的,到家了你还拘泥啥哩?来,喝茶吃果子。”
金二丫道了声谢,抬头看了周婆娘一眼,小声道:“周婶,是小妹和……俺娘叫我过来的,说是昨儿个的事儿,对不住,叫我过来给您赔个礼。”
周婆娘没吭声,周掌柜的抢在前面道:“二丫,这你们娘几个就见外了不是?昨儿个一回来,傲文就把所有的事儿都说了,要我说啊,这个事儿也怪你婶子她自己,哪儿能遇事儿啥都不论就动手哩?”
周婆娘一下子可就急了:“我说你这个死老头子你是咋说话哩?咋就叫怪我了?她金一秤不老是来勾扯咱们家大勇,我能发那么大脾气?你是不知道昨儿个那个戏子骂咱们家大勇的话有多难听了,他硬是说咱们家大勇是……是……是个鸭子?!”
周掌柜的紧着给周婆娘递眼色,她也不住口,反倒转脸看向金二丫,正色道:“二丫,大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娘那个人也不错,昨儿个那个事儿要说起来,婶娘我也有错。
可是话说回来了,自从我们家大勇和你们家一秤在一起之后,今儿个惹上官司了,明儿个把一个村儿的人都给得罪死了,自己四处躲得藏得不说,还害得我们一家子连生意都做不下去
……啊哟,我说你这个死老头子,你扯我衣裳干啥?我有的话我现在就得说清楚喽……
二丫啊,你莫怪婶子我说话直,反正我们大勇一和你们家一秤在一起,那铁定是要倒霉,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现在他们两个人合伙做生意,那我也不能说硬叫他们把门店给关了。可是私下里,我可得把话给说在前头了,咱们两家人最好以后永远都不要来往地好,我们家大勇,断然缠不起金一秤这样的人!”
金二丫的性子本来就内向,这一回不知道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这才上门来道这个歉,没想到周婆娘当面就把话给说得这么难听。
金二丫脸涨得通红,站起来道:“婶子,今儿我来本来就是要向您道歉的,现在这礼我也送到了,该赔礼的话我也说清了,至于你说两家人往后不打交道这个话我也听着了,我会回去告诉娘和小妹的。”
话一说完,金二丫转身就出了门。
周掌柜的不好意思,追着她叫了几声:“二丫,二丫,你再坐坐呗,你婶子她说话直,你可千万别和她计较,二丫,我说,你和你娘带个话,叫她别生气啊……”
金二丫不回头,快步地往回走,眼泪已经止不住流下来了,看来娘说得没错,这周婆娘打心里就看不起小妹,也看不起自己这一家人,自己这一趟真是不该来!生怕路过的人看见,金二丫扭头进了一旁的巷子里头。
周掌柜的还在连声埋怨周婆娘说话太伤人,明明自己也有错,还把话说得那么绝,二丫那个丫头挺乖的,这么伤着人家多不好。
周婆娘也有点后悔自己的话说得重了,可是话已经出了口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两口子就在屋子里叮叮当当地又吵起来了。
周傲文从孟老板家逃出来,一路小跑地往家赶,进了门心里才算是平复些,耳听着爹娘哟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叨叨着,就问:“又怎么了?”
周婆娘拉长了脸不说话,周掌柜的道:“适才二丫过来了,你娘她说话不好听伤着人家了,人家小姑娘是哭着走的。我这会儿正训她呢。”
“二丫来了?娘,你还说她了?”周傲文瞬时心痛起来,跺着脚道:“我说娘,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二丫这会儿去哪儿了?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周婆娘一怔,周傲文向来孝顺得很,从来不这么对自己高声说话的。
“傲文,这……这……她要走的,我哪儿拦得住啊?顺着正街走的呗!”
周傲文转身就去追金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