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铎惊得一个愣怔,也顾不得再去与国王陛下再打招呼,伸着脖子就往府衙跑。
府衙里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李氏自喝下汤药之后就连着呕了几口血,脸色也惨白象张纸一样。
张铎急声道:“今天的汤药是谁煮的?中间到底还有谁又动过?可是有人弄错了方子?”
身边的婆子吓得直掉眼泪:“全是金姑娘亲手煮的,还是她亲自看着夫人喝下去的,喝药的时侯,她便说夫人原是没有大碍的,过几日就可以好,她家里有事要先走了。实在没有想到,前脚她人刚走,夫人……竟然就病成了这个样子!”
张铎急得直捶自己的额头,金一秤这个小丫头的医术自己是信得过的,嫂娘怎么会吃下这服药之后立时就呕了血呢?
“铎儿……”李氏在床上虚弱地唤道。
“嫂娘,我在。”张铎上前一步,一把握住李氏的手。
“铎儿,怕是前几日我逼一秤姑娘逼得急了,她便下了这剂猛药给我,你莫要再怪她,我……我……”李氏皱着眉头,虚弱得满头冷汗,“我现在最少不再打嗝出丑了不是吗?要不然在牌坊到的那一天,万一跪地接旨的时侯再……再……再当众出了丑,岂不会叫你再留下笑柄。
铎儿,你金榜题名本已不易,就任青州知府以来,官声又是极好的,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你莫要多担心嫂娘,嫂娘我,没事……”
“嫂娘,莫说傻话。”张铎握紧了她的手“我的前程哪有你的身体要紧,你只管安心养病……我,我再去叫人找金姑娘回来给你细细诊脉。”
李氏微微一笑,又咳了两声,闭上眼睛睡着了。
张铎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守在李氏门前来来回回地转着圈子,怎么也想不明白金一秤怎么会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今天她刚把病因给找到,怎么就这么匆忙地改了一下药方就走了?
再怎么说也要等嫂娘病情再好一点,看看今天开的药是不是对症再说啊?现在嫂娘吃了她的药出了这样的症状,她却找不着人了?这,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呢?!
张铎越想越不对劲,通过前几次和金一秤打过的那些交道来看,她虽然年纪不大,便是办事很是稳妥可靠,思维也有条理得很,虽然说话有时侯还是十足的小孩子气,对于人情事故上也不是很老道,但是办事向来严谨得很,今天这件事情,完全不象是她的处事啊……
正寻思间,突然听得内宅的婆子一声尖叫:“夫人,你……你这是怎么了?啊哟,我的夫人啊,您怎么又呕血?夫人,夫人,您,您应我一句啊!您可赶快应我一句啊。”
张铎一惊,整个人几乎瘫倒,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嫂娘。”跌跌撞撞中地进了门,只见李氏的头垂在枕边,唇角还带着一大片血迹,整个人似是完全没有了气息。
“嫂娘,娘啊……”张铎扑到李氏床边,抱着她的身子大声呼喊,怀里的女子身子还是柔软的,就在他怀里一分一分地冷下去。
宅子里陡然乱成一片,下人们回来跑着喊着,有个婆子还在喊着嚷着叫下人再去赶快找个郎中,指不定还能把夫人给救回来,另一个婆子对着夫人的尸身左右摸了摸,说是早就没有气儿了还是赶快去订上一口上好的棺木来,莫叫夫人的尸身一直晾在外头。
正在下人房里收拾行李的阿福听到动静跑出门外,待得听清了那些下人们嘴里嚷得是什么,不由得愕然一惊,,嘴里叫了一声:“雪珍!”抬脚就往后宅里面跑,刚跑了两步却是眼前陡然一黑,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喷在地上,整颗心象是被人徒手撕开了一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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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你们听说了吗?府台大人的亲嫂,原本是得了陛下亲书的贞洁牌坊,那牌坊眼看就要由京师仪仗亲自关到咱们青州府内了,未尝想,就在前日,那李夫人因为吃错了药竟然一命呜乎了,你说这事儿可惜不可惜?”
茶馆子里头,一群人聚在一起,全都在议论李氏突然去世的这件事情。
旁边一个汉子咂着唇道:“谁说不是呢?这李氏听说今年也不过二十几岁,守寡硬是就守了十来年,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她小叔给拉扯大,得了功名做了大官,她自己也得了陛下的褒奖,按说这长远的荣华可在后头呢,偏她就是一个没福的,竟然就因为庸医的一服药,把命给送了。
硬是叫那送牌坊的队伍停在城外,进退不得了。听说今天一大早,府台大人亲自修书一封,将自己那寡嫂意外亡故的事情报于天庭,就等着陛下再发话呢。”
“可惜可惜,到底是哪里来的庸医这般大胆,竟然医死了府台大人的寡嫂?”
“唉,说来可笑得很,听说是之前在咱们省城里面摆地摊的一个小丫头,看年纪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可就是那张嘴会说得很,府台大人的嫂子就是信她,放着城里的那么多好郎中不请,专心她去,结果,就被她的一副药给毒死了呗。”
“可惜可惜,糊涂,糊涂啊……”
旁边的桌子上坐着几个郎中打扮的人,将他们的这些话尽收耳中,那位年长些的郎中正是仲景堂的首席朗中白度。此时他拈须一笑,对着面前的几位徒弟道:“之前,我就说过什么?德不配位,必受灾殃。那个丫头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人物,仗得一时走运叫府台大人高看了一眼,这便不知道她自己是谁了?此时惹下如此滔天大祸,她人呢?她人又哪里去了?所以我常日里时常跟你们说,但凡行医最重要的便是一个稳字,这等欺世盗名之徒,你们万不可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