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太太厉声喝骂道:“老四,你这是干啥哩?香兰再咋说也是你亲妹,他家男人一出事儿,你就把她们一家人都往外赶?你咋不连你娘我也一并给赶了哩?”
“娘……我求你叫哥哥们救救三郎吧,要不然我就……我就真的要当寡妇了!”
金香兰扑倒在金老太太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她一哭李家老太太也跟着哭,她们两个一哭,金家老太太的泪腺也顿时活跃起来,抱着自己家闺女那是一口一个:“我可怜的闺女哟,你的命咋这么苦啊……”
金老四被老娘说得脸上难看,退到一旁,袖着手直哼哼:“切,打早儿就看出来这骡子货狂得没有边,到底给自己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李家老爷子哭得老泪纵横,看看金老二两口子横眉冷眼的样子,再瞅瞅金老四那一脸凶相,再加上他们两家的女人们那一脸嫌弃生怕惹麻烦上身的表情,心里头憋屈得难受。
想了一会儿,老爷子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金家老太太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我说亲家老太太哟,今儿个老汉我这张脸是彻底不要了。
我们老李家总共生了三个儿子,只有这个三郎最得我们两口子的宠爱,打小儿活儿不叫他干上一点,力不叫他出上一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现如今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老两口是倾家荡产地把他往外扒啊。
现如今这家里的地也卖完了,房子也卖完了,就连牲口也都给卖干净了,连我们家大儿子二儿子的几亩地都给卖了个干净,还是没有办法把老三给扒出来。
我就只有来求你们了,老太太,只要您一家人使上一分力,能叫我们家老三出来,老汉我这后半辈子是当牛作马,也报你们的大恩。”
老爷子话一说完,拿着脑袋“砰砰砰”对着老太太就磕起头来。李家老太太也跟着跪在地上磕头。
这可把金老太太给吓得不轻,连声道:“啊哟,亲家公亲家婆,你们这可使不得啊,香兰还不赶快把你爹娘给搀起来?”
李老夫妇哪里肯起来?不但还跪在地上磕头磕个不停,还一把扯了金香兰跪在地上一起磕。
一看到宝贝女儿委屈成这样,金老太太的心都痛得碎了,亲自下了炕和柳翠娥一起把他们三个使劲往起扯,又回头冲着金一秤大声道:“三丫头,你还在那儿傻呆着干啥?不赶快找大勇想个主意去?”
金一秤哭笑不得的:“奶奶,我和大勇能想啥主意啊?”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少跟我装蒜!”金老太太把拐杖在地上砸得砰砰响“前几日那府台大人是不是亲自到咱们家来请你去他府上了?能叫府台大人亲自来请,三丫头你面子大着呢。
还有那大勇,他的生意凭啥做得这么好啊?还不是因为县太爷格外赏识他,你们有这么硬的靠山咋就不会用哩?”
金老二赶快扯娘的衣服袖子:“娘,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县太爷喜欢大勇是因为他办事儿实在,卖药也不搀假……”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金老太太拿起拐杖照着金老二身上就是一下子,“这不是你前几天亲口跟人家说的吗?这会儿你说没这事儿了?
我说这一个院子里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老太太我,是这家里最大的长辈了吧?我说的话,你们谁敢不听?香兰是我最小最痛着的闺女,现如今她男人范了事儿,你们敢不管?
难不成就是眼瞅瞅地看着她当寡妇?
我说金一秤,你啥也别说了,这个事儿想管你得管,不想管你照样得管!你要是不管,明儿个我就上县衙里头去,我告你个忤逆不孝!我叫你这生意也做不成!”
金一秤那叫一个憋屈哟:“我说奶奶,你这还讲不讲道理……”
柳翠娥一把按了金一秤的手,厉声道:“一秤,不许这么和奶奶说话。娘,这个事儿我们听明白了,亲家公亲家婆还有小姑一起到城里来了,咱们咋能一点也不管他们哩?不如这么着,咱们先安置着他们住下,赶明儿个咱们再好好商量着该怎么救姑爷,您看成不?”
金一秤暗地里直掐娘的手背:“娘,这事儿可千万不能答应啊,他们家惹的可不是小事儿。”
柳翠娥不理她,上前把金香兰一家三口都给扶起来,又张罗着叫妯娌们赶快上饭上菜,收拾叫他们一家人住的地方。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索然无味的。
除了金家老太太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忙是万万帮不得的,可是忌着她那个胡搅蛮缠的脾气,谁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吃完了饭,刚把碗给放下,金一秤就被金香兰一把抓住给提溜到金老太太房里了,顺手把柳翠娥也给提溜进来了。
金一秤歪着脖子看脚底下的地板砖,知道哪怕自己能耐大到通天,怕是这李三郎的罪名也逃不了,真不明白金香兰还这么执着干什么。
金家老太太义正严辞:“三丫头,奶奶这会儿平心静气地跟你说,奶知道你有能耐,你有这个能耐,你必须得帮你小姑。”
金一秤欲哭无泪:“奶,您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有能耐的?实话跟您说吧,府台大人前几天亲自来接我,是叫我给他亲嫂看病的。结果我手拙,一不留神还把人家给看死了。
这交情早就变成仇了,您还叫我再上赶子去求人家?您是嫌我也死得不够快是吧?”
金老太太拿起拐杖就要抽金一秤,金一秤吓得赶快往一边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