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太太大着嗓门喊:“啊哟,这茶水怎么这么烫啊?”
柳翠娥就赶快道:“娘,我再给您倒碗温的去。”
金老太太又说:“啊哟,这是绿茶啊,还是温的,你是成心叫我伤胃呢?屋里头不是有好参吗?你给我熬碗参汤不就行了?”
白小兰替娘感觉到委屈:“奶奶,家里的好参前阵子吃完了,俺娘这才给你熬的滋补茶,这茶不伤胃,对身子也好。”
于是金老太太用更大的嗓门喊:“哟,原来这是滋补茶啊?怪不得我这阵子净上火呢,我说你们这帮没良心的小娘们儿哟,你们个个嫌弃我活得长啊,明知道我这阵子身子不舒服,净上火了,你们还给我煮滋补茶,这是打算把我这条老命给玩死的是不是啊?
哼,我就知道,你们大房的人啊,全都能耐了,全都怪我这个老东西拖累你们了,全都恨不得我早死呢,啊哟哟,街坊四邻的啊,你们都来看看,都来听听啊,有那能耐丫头就有那能耐娘,那是照死里作我这个老太婆呢。”
金一秤一拍脑门,合着是今天早上白小兰看到自己往井里扔东西,心里过意不去,带着娘过来看老太太了,结果这一看,又把老太太的尿性给供起来了。
金一秤抬脚就往屋里走,进门先是一句:“哟,奶奶,你怎么又不舒服了?来,叫我看看,这上火可有办法治,实在不行,我先给您放放血呗。”
金香兰一把拦到金一秤面前 :“一秤,你干啥?没听着你奶奶这大呼小叫的说难受的吗?你怎么还往屋里凑,成心想怄死她的不是?天底下难寻你这么不孝顺的人!”
金一秤冷笑:“小姑,你这是什么话啊?有病就得治,我是大夫,明知道我奶奶有病我还不治,那才是不孝顺呢?”回头又往屋子里喊:“奶奶,刚说什么?上火流鼻血?不怕啊?我把我最粗的那根空心针拿来给您多放两回,立马就好。”
金老太太在屋里吓得变了脸色,抓着柳翠娥道:“叫你闺女走,叫你闺女走,我知道她心里头根本就看不上我这个奶奶,我就是死了她才高兴呢,你叫她走,我看不得她。”
白小兰替金一秤不平:“奶奶,一秤是真的关心你的病呢,您哪儿能这么说她呢?”
金老太太把脸一虎:“我和你娘说话,你插啥嘴?没规矩的东西。”
白小兰被金老太太骂得委屈,眼泪直在眶里含着也不敢让落下来。
柳翠娥心痛着白小兰,扯着她的手把她拉到门外,迎住金一秤道:“一秤啊,你奶奶这会儿身子不舒服,不想见你,你就别进去了。小兰今天忙一天了,你叫她随你先回去歇着吧。”
金一秤最着急的就是柳翠娥这副脾气,当即把手一抬:“娘,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啊?我奶奶有了病就得我治,你赶快带着嫂子回去吧,没你们的事儿。”
金香兰在旁边笑得不阴不阳的:“哟,这婆婆身子骨不舒服,儿媳妇在旁边照顾着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一来就叫你娘和你嫂子回家去,你这是啥意思啊?”
金一秤抬眼看她:“我奶奶不是你娘啊?你咋不仔细伺侯着呢,就知道使唤我娘?!你还要点脸不?”
“你!”金香兰气得眉头直竖,对上金一秤那一脸怒气,也不敢说话了,直把手指指着柳翠娥:“大嫂,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看看你闺女说的是啥话?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娘两个就是故意欺负我呢?!”
金一秤这会儿也彻底火了,把袖子一挽,指着金香兰的鼻子就开始骂:“对,我就是欺负你呢,我欺负你一把年纪了还赖在娘家,啥活也不干,就知道欺负我娘和我嫂子,你当我们大房的人都是这么好欺负的?”
金香兰知道她不好惹,当即使出绝招,往地上一躺就打滚撒泼的:“啊哟哟,快来看看啊,谁家的侄女是这么跟小姑说话的啊,也就是欺负我命苦没有男人依仗啊。
你金一秤多能耐啊?你有男人宠了,你就不拿我们这些命苦的人当人看了啊,你这明里暗里就想照死里挤兑死我的啊。既然如此我也不活了,我今儿个就碰死在你们面前,省得叫你金一秤添了恶心!”
话一说完,又从地上跳起来,冲着脖子要去撞墙,吓得柳翠娥和白小兰一起上去拉她。
金一秤在后面扯着柳翠娥和白小兰:“别拦她,你让她去撞,我看她能撞死不?”
金香兰一看自己这计谋不成,直接往屋子里一冲,抱着金家老太太放开嗓子就大声哭:“娘啊,娘啊,你看见了不?她金一秤就是想要逼死咱们娘俩的啊。谁不知道现如今二哥三哥四哥都能帮她挣钱了,个个在她面前有脸,就咱们娘两个是女人,又没有个男人可以依仗,在她面前就没脸。她这是真心巴不得咱们都死了呢。”
金老太太一听闺女这么嚷,当即也配合地抱着女儿放开嗓子大声控诉,把自己娘两个形容得象那野地里的苦菜花一样,把金一秤形容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地主恶霸,无情无义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两个人声传十里,底气十足,引得左邻右舍的人都打开窗子看热闹。
柳翠娥和白小兰都怕外人听见了面子上不好看,金一秤可不管那些个,把她们两个人的手一扯:“我说娘,嫂子,别傻了,你们听听我奶奶那骂人的底气那么足,象是有病的吗?这不是明摆着作你们的吗?你们还在这儿守着,这得叫作到啥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