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兰抖着唇,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哪怕你们要接我回来,好歹,也叫我见他们家人一面,说上两句话再走,娘和姐妹们都对我不错……”
“他们对你不错?哎,我说白小兰你是真糊涂啊,娘家人才是自己人,横顺不会坑了你,老金家的人表面上对人再好,也终归是外人姓,就图着使唤你个不花钱的奴婢呢!”
李氏把手一招,从门外走进两个婆子来,扯着白小兰就要给她梳头换衣服。
白小兰左挣右挣的不许她们碰,李氏自己也上了手:“行了,我说你就别再拧着脖子死心眼儿了,眼下你哥已经收了人家老胡家的聘礼,他们家那老爷子就等你过去和他拜堂呢,你怎么挣也没用,别等着一会儿你哥急了,再过来照死里打你一顿,拜堂的时侯脸上带了伤,到时几家人脸上都不好看。”
几个人一起上手,白小兰哪里还是她们的对手,三下两下被按住了,强行剥了她的衣服给她套上嫁衣,又撕着扯着把她按在椅子上梳头。
外面的锁呐声越来越近,那老胡家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前。
白小兰的大哥白满堂赶快迎了出去,从那大青骡上把胡瞎子给亲手搀了下来:“哟,胡大哥,您今儿受累亲自来接我妹子?”
胡瞎子用一只独眼冲着院子后头打量:“你妹子,这会儿可打扮好了?”
白满堂笑出一脸褶子:“这会儿她嫂子亲自给她打扮着呢,唉,不是我说嘴,我这小妹子啊,打小就懂事听话,长得也好看,向来被我爹娘放在心尖上宠着,把这脾气给她惯出来的。您啊,多担待着点。”
胡瞎子今年五十开外的年纪,三年前死了女人,一直想找个续室,仗着自己家有几个钱,那叫个高不成低不就,普通人家的黄花闺女没一个肯嫁他,他呢,又一心想要求个好的,一般的寡妇头老姑娘,丑的挫的泼悍的他还看不上。
年前听白满堂说起来,自己那个妹子刚嫁过去男人就出事儿了,现如今是音信全无,于是他就起了心思,使尽了手段拉拢白满堂,一心叫他把妹子嫁给自己。
后来白满堂松了口,说是只要八十两银子,就能叫妹子顺顺当当地嫁了他,胡瞎子想也不想,回去凑够了银子就给送了来。
“不是我说,白兄弟,在咱们乡下,哪怕是娶个黄花大闺女,这聘礼也顶多出到三十两,我为了娶你妹子这么 一个寡妇硬是就出了八十两,这个事儿传出去啊,可差点是叫十里八乡的人把我给骂死了,都说我这脑子是进了水,花这么多钱,就为娶个二手货……”
白满堂冷笑:“胡大哥,咱们哥俩说话,你直我也直,我妹这人品,这相貌,算是这十里八乡出挑的人物了吧?不是我说,那天带她回来,她可是哭得泪人似的不肯走,硬要说那一家人对她好,她舍不得。
嘿,要不是我硬着手腕子把她给拖回来,别说是你给了我这八十两银子,哪怕是一千两银子,你看她跟你走不?”
胡瞎子赶快换了一副笑脸:“那是那是,我要是不真心喜欢小兰,也不会费这么大事儿啊,您放心,只要小兰嫁过去,我一定对她一千个一万个好,我那几个儿子大得都娶妻生子,孩子都满地跑了,我也得把他们给叫过来,挨个管小兰叫娘亲。您这妹子跟了我,转眼就是当奶奶的人了,将来这后半辈子不啥指望都有了吗?你放心,你放心哈……”
两个人又坐着说了两句闲话,喜婆子叫道:“吉时到了,新郎官赶快去引着新娘子出门吧。”
胡瞎子独眼一亮,伸着脖子就往白小兰房里走。
白小兰身上裹着喜服,身上被李氏带着几个婆子连捶带拧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隔着窗子看到胡瞎子过来,正想张嘴哭,李氏眼疾手快,拿起块破布把她的嘴一堵,把盖头盖好了,几个人一起按着押着就往门外走。
胡瞎子一看她们这情形,知道这是白小兰不愿意,将手一摆,身后的两个婆子一起上前,照着白小兰脖子后头一拍,白小兰立马就晕了,几个人抬手把她往轿子里头一塞,这边响器吹起来,那边胡瞎子抬腿上了大青骡,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就往村外走。
金一秤他们坐的马车到了村口就进不去了,前几天雪刚化,道路泥泞得没办法走车。
金一秤原想着引着金大宝一起淌着泥巴地过去,耳听得村里头有人吹喜乐,当时金大宝就急了,二话不说,把马从车上解下来,骑上就要走。
车夫赶快一把扯住他:“你这孩子是干啥哩?”
金大宝起了急:“大叔,你这马借我使使。”
那车夫不干:“俺家只赶车,不卖马。”
金一秤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到那车夫手上:“大叔,这是我给你买马的钱,您收着,别拦我们了。”
那车夫接了银票立马松了缰绳,
金一秤翻身上了马,金大宝两个人骑着马就往村儿里跑。
这两个孩子以前谁也没有骑过马,这马一旦跑起来速度快得吓人。
金一秤吓得在后面抱住金大宝的腰:“我说大宝,你可得慢点,我晕……晕马。”
金大宝紧紧扯着缰绳,催着那马快点,转眼追到了那迎亲的队伍面前,金大宝控制不好马匹,冲着那一群人就冲了过去。
“啊!”人群里发出一片惊呼。
胡瞎子跨下的那匹青骡一见面迎面而来的烈马吓得一个趔趄,扬起蹄子就把胡瞎子给颠了下来。
金大宝死死地扯着缰绳,这才叫马停下来,往下一跳冲着喜轿就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