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轿帘子打开,只见白小兰斜着靠在轿子里一动不动,红盖头闷着脸,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金大宝心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抬手就去掀她脸上的盖头。
“我说你这小子要干什么?”胡瞎子从地上趴起来就往这边冲,扯着金大宝的领子把他往后一甩,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骂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上来掀我女人的盖头?你这是不想活了?”
金大宝毫不示弱,上前一步指着轿子问道:“你这轿子里抬的可是白小兰不是,他是我嫂子,是我们老金家的人,你凭什么娶她?”
胡瞎子愣了愣,扭头就四处找白满堂:“大舅哥,大舅哥,这是咋回事儿?这小子算是哪儿的?”
金一秤扶着马站了半晌这才缓过神来,赶快上前挡在金大宝面前,那边白满堂也跑过来了,之前在黑沟子村的时侯,白满堂去过一回,他们是见过面的。
迎面一看,白满堂就皱了眉:“大兄弟,大妹子,这事儿可不对吧?你们家奶奶在我们那休书上按了手印,白小兰就和你们家没有一分关系了,你们凭什么拦着她嫁人?天底下可有这样的规矩?”
金大宝气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指着一旁站着的胡瞎子问:“你就是要把小兰嫂子嫁给他是吧?你也不看看他那年纪都能当小兰嫂子的爹了,还瞎了一只眼睛,你能叫你妹子嫁给这样的人?你是良心叫狗吃了?”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胡瞎子气得一挽袖子就要上来打人,白满堂也急了,身后的一群人也开始挽袖子作势就要上来打人。
金大宝平日里是个好孩子,可是到了关键时侯也不含糊,此时一心要护着白小兰,当即从地上捡了块砖头就要往上冲。
眼看两边的人就要杀到一起,金一秤把手一扬,抓出一把铜板撒到一旁的麦田里,大喊一声:“撒钱了,谁捡着是谁的。”
原本剑拨弩张的人群一下子全都散开了 ,争先恐后地往麦地里去抢钱,就连帮着李氏守在轿子前面防着白小兰跑的几个婆子也慌了,踮着小脚就往麦地里跑。
胡瞎子着了急,眼瞅着金大宝半大小伙子手里掂着块砖头恶狠狠地瞪向自己,也就不敢上前,扯着白满堂连地声道:“满堂兄弟,我可下了八十两银子的聘礼呢,今天你妹子死活得叫我带走!”
白满堂气得打跌,李氏冲过来,张口骂道:“喂,你们老金家人到底要不要脸啊?我妹子在你们家守活寡,当牛作马这么久,没要你们一文钱,反倒给了你们二十两银子换了这一封休书,眼瞅着她现在找着好出路了,你们还来拦着,有这样的道理不?”
金一秤躲过她指来指去的手冷笑道:“我说这位大娘你是小兰嫂子的娘吧,一把年纪了怎么就这么没人性呢,你们把小兰接回来是把她给再卖一家,还是成心给她找个好婆家,怕是自己给谁都清楚吧?你们不就是图钱呗,嘿,我这有,你现在立马叫这个人走,小兰嫂子今儿个就是不能往外嫁。”
转手把一张银票往胡瞎子面前一递:“你刚才说给老白家下了八十两银子的聘礼?这钱你拿着,算是赔你的损失。”
胡瞎子接了银票凑到那一只眼睛前面看,虽然不怎么识字,但是上面“一百两”那几个字他是认识的,买个寡妇花了八十两转手一卖就是一百两,这个生意做得值。
胡瞎子把银票往怀里一塞给装瓷实了,调头就想走。
白满堂急了,上前就去扯他:“喂,喂喂,你们可不能走啊?今天不是说好了要拜堂的吗?这抬出门的女人哪儿有再抬回去的现,反正今儿个你们这个堂得拜,我们家可不能再白养着她白小兰。”
胡瞎子把那张银票在手里握得死紧:“这个堂我是不拜了,你再找个别人给她拜去,松手松手,我这还得回去叫家里的客人们都赶快散了去。”
眼看这已经嫁出门的妹子要砸手里,还得管饭,白满堂两口子那可不依。
这边白满堂扯着胡瞎子不叫他走,那边李氏揪着金一秤连推带搡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怎么着也不能叫她赖在我们家里吃喝,我们还得养她!凭什么?反正她今天死活都得给我嫁出去!”
金一秤被她撕巴得起急,大吼一声道:“喂,不就是想找人娶了你们妹子吗?缠什么缠,我们家还有男人呢,大宝,过去把你嫂子给盖头给掀了,咱们现在就把她给接回咱们家里去。”
金大宝惊得一怔,转即红了脸:“姐,你这是胡扯啥哩?”
金一秤冲着他直挤眼:“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喂,还不快去轿子里头看看小兰嫂子咋样了。”
金大宝这才回过神来,三步两步跑到轿子前面,冲着白小兰喊:“小兰嫂子,你咋样了?你回句话。”
白小兰依然昏迷着,金大宝看着她被盖头遮住的脸,想起刚才金一秤的话,还是觉得心里头乱扑腾,金一秤还被李氏和白满堂拉扯着胡缠,金大宝想了一下,最终把牙一咬,将白小兰脸上的盖头给掀开了。
大红的盖头落了地,露出白小兰那张惨白的脸,眼底的泪痕还没有干透,整个人单薄得象一片树叶。
“嫂子。”金石头心痛得掉泪,伸手把白小兰给扶出轿子。
不远处的金一秤被白满堂夫妇来回撕巴,一看到金大宝把白小兰从轿子里头搀出来了赶快大声喊:“你们看你们看,我大弟已经把小兰的盖头给的掀了,她又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现在就带她走,不会把她留在你们家吃你们的饭的。”
白满堂夫妇两个人一愕,回头看到金大宝已经抱着白小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