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瑾原本打算跟捂那双玉足一般,将五娘慢慢捂热,讨得她欢心,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之时,他再行求娶。
他本以为五娘年幼,情窦未开,所以方才对男子颇为抗拒,无论自己如何示意,她皆婉拒,只得徐徐图之。
但见她居然笑着收下秦昊玉佩时,心中立马警铃大作。
或许五娘并不是情窦未开,而是心有所属?或是当真对他无意呢?
他的五娘如皎皎明月,先有那威远侯府的叶英信,后又有石家那不长眼的小子,还有安国公府,众人皆想揽明月,他岂能不好好护着。
秦昊是他义兄,武艺超群,幼时永顺帝政事繁忙之时,就由秦昊代教他武艺。
有一次外邦进贡了一头海东青,众皇子皆想要,争相讨取,连郑皇后都代为出言了,秦昊就是那般眼神看着那只海东青。
最后那只海东青被送入了镇北王府,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也从此让满朝皆知,陛下看重义子秦昊,更重于亲儿。
如若换成其他,姬瑾还可徐徐图之,可事关五娘,他不敢等。
他知道以秦昊的心性,既然赠之以佩,必然也会以雷霆之势夺之!
梦中那般夜夜相望,避而思,近而忧,那样的煎熬他不想再要了。
“殿下!”周庄成不敢受姬瑾重礼,忙正身拱手相回。
礼毕抬头之时,脸上却再无原先嘻笑之色:“殿下可曾想过,贵妃刚婉拒了崔谢两家联姻,你就求娶承恩候府二房的娘子,这般怕会让崔谢两家心生芥蒂。”
帝心如渊,但从揣磨之间,也知对三殿下报以厚望。
如若贵妃之疾,殿下不曾让苗广医治,陛下心怀愧疚;现贵妃病有起色,殿下又在这时让崔谢两家生了芥蒂,怕是……
“我意已决。”姬瑾眼神沉了沉,朝周庄成再揖一首:“瑾有愧老师教导!”
周庄成看着眼前少年眼中坚毅之色,心中又闷又沉,居然有一种儿大不由爹的心酸,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殿下快去吧。”
姬瑾看了周庄成一眼,双手相拱,正身后退了三步,朝周庄成再揖一首,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大雪过后,炙阳高照,院内积雪映阳,反照着射出晶亮的光线。
周庄成看着少年披风卷过廊角积雪,光线晕开,快步消失在那茫茫大雪之间,轻叹了口气:“似凤非凤,烈焰熊熊。唉……”
本以为帝星已明,盛世将至,怎知乱相出在凤星之上!
沉叹一声后,朝廊下待童招手道:“拿我剑来,我去北坡舞上一回。”
待童心生诧异,却忙奉上了剑,不明白先生多年未曾舞剑,为何要去北坡在那些名儒国士之前舞上一回?
姬瑾一路快马入京,暗算着秦昊离军来庄,该先归队,方能入宫,这其中必然耽搁时间,所以他不顾大雪阻拦,全部改抄小路,定要赶在秦昊之前入宫。
秦昊能在冬月归京,定然是漠北战事有功,方能得永顺帝特召。
他已及冠多年,陛下与太后多次提及他的婚事,皆被他婉拒,如若他此时开口求娶,就算五娘出身承恩侯府,陛下会有考量,怕太后也会亲下懿旨。
姬氏欠秦家的不只是秦铭一条命,太后虽荣养于后宫,却对秦氏愧疚万分。
姬瑾不知道秦昊会不会在这时求娶,但他不敢赌。
他们一路从小道涉雪入京,姬瑾将颜铁明留在宫门口,交待他无论如何也要将秦昊拦上一拦,自己带着内侍入宫。
宫门守卫见三皇子披风带雪,脸色紧绷,疾驰入宫,不由嘀咕。
王氏别庄请人赏雪观梅,早两日就有世家子弟开始出京,三皇子是四姓姻亲,总该去的,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楼画语换了衣裙鞋袜,将秦昊所给的玉佩收好,又喝一大碗红糖姜汤,发了汗,这才将心安定下来。
本来是出京赏雪泡温泉的,却没想事情迭起,先是秦昊归京,还与自己一般大梦而归;跟着就是姬瑾那般……
楼画语不由的叹了口气,手指在朱漆描金喜鹊登枝的手炉中轻轻的揉着,暗想着局势变化。
午间,叶三娘着婢女回来禀了,带着楼画诗在外间烤鹿肉,不回来用饭了。
楼画诗生性喜动,有叶三娘带着,倒也吃不到亏。
午膳是由王道珍带着婆子亲送了过来的,她倒并未跟娘子郎君们烤肉,如约来与楼画语用午膳。
世家的饮食讲究应季养生,午膳是黑米粥和粳米饭,六菜两汤,荤素得当,皆是庄子上时新的东西。
婢女捧着铜盘洗过手,又用热帕擦拭过手后,这才盛汤。
“这味当归生姜羊肉汤尝尝?最是温补,只有鲜味并无腥膻。”王道珍趁着未曾下著开食,朝楼画语笑道。
世家讲究食不言,楼画语点头应着,接过掐丝珐琅碗慢慢的喝着。
果然入嘴奇鲜,当归味重,羊肉腥膻,但汤里除了鲜味,并无这两种味道,看样子是王氏膳食秘方。
待用汤罢,自有机灵的婢女布食,眼所至处,绝无纰漏,落筷无声,搭配有当。
所食无不精,火候刀功都是精绝。
用膳过后,有一蛊蒸果,似乎用雪水熬的,颜色淡如粉梅,在青玉的汤蛊里显得十分漂亮。
餐后濑口敷面拭手,又是一番整理,待再上茶,王道珍方道:“那雪球之事,我已着府中婢女问过了。”
说着招了招手,外间婢女捧了个匣子进来,那盒子乃是沉香木制,分上下两层,下层为一抽,上层为两抽。
更妙的是,雕着嫦娥捧月的图案,那捧着的明月乃是一颗大若拇指的东珠,圆润皎洁的镶在右边,左边的的手柄却是嫦娥头上一根明月簪,米粒大小的珍珠与右边东珠相称,十分凑趣。
下面一层的手柄却是嫦娥所踩祥云,用羊脂白玉雕成祥云图案,如同指厚,大若半掌,当真是雪白如云。
这样一块玉,用来做玉佩都算是上乘,却用来镶盒,可见王氏富贵并不比郑氏差。
“这是庆阳公主送的。”王道珍待婢女将盒子放下,这才沉缓的道:“那颗雪球乃是宁国公府程八娘所掷。”
“程八娘?”楼画语手指圈了圈那朵白玉祥玉,笑道:“她又为何掷我?庆阳公主又为何送上这般大礼?”
别说盒中的东西,光是盒上那颗东珠,这块白玉,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
一个雪球,还未曾砸上身,就这般重礼?
还是由王道珍陪着用膳后转送?
这怕不是赔礼,而是有事相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