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桌上的胳膊微往前压,徐徐整个人顺势倾向林培伦。
那一瞬间,男人感受到强烈的恶意。
锋利如刃,一点一点将他虚伪的表面撕开来。
林培伦发现,近一年的分离让他和徐瑶间的距离已经远到像是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分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可那眼神那语气,又是不曾在徐瑶身上出现过的。
或者说,不曾在徐瑶面对自己时出现过。
认知到这个事实的瞬间,林培伦的心脏骤然收紧,胸腔内的空气彷佛被抽干。
他重重喘了一口气。
“你……瑶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男人目光愕然,神色中带着惊痛。“为什么……”
徐徐觉得很可笑。
“不然我应该怎么样?净身出户?把财产全部留给孙安真的孩子?”徐徐嗤了一声。“林培伦,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了?我不是圣母,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普通的母亲,我当然要替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想,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林培伦从来不知道徐瑶原来这样的“伶牙俐齿”。
从前,在自己面前,她向来是温柔小意,再贴心不过的。
也因为这样,林培伦曾经真心存有和徐瑶过一辈子的念头,在婚后,把一切不该有的关系全断了个干干净净,为此还被不少朋友笑话说成了“老婆奴”。
在林培伦看来,徐瑶值得自己这样做,所以他收心,他想和徐瑶好好过。
问题是,人生往往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孙安真就是林培伦命中过不去的劫。
从第一眼的心动开始,就注定他一辈子是那个女人的俘虏。
而徐瑶……
“当初我们说好的……”
见林培伦还想垂死挣扎,徐徐目露怜悯。
“如果你好好和徐瑶说清楚,她又怎么会不放你走呢?”
徐徐悄悄改变了人称却没人注意到这点,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复杂也太沉重,令人移不开注意力。
“可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来呢?”
“一边哄着徐瑶替你生孩子,一边和孙安真上床让她给你生孩子……你当这是叁妻四妾?人家可能也还讲求个你情我愿,而你倒好,装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来,骗谁呢?”
林培伦一哽。
“那是意外……”
徐徐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那我现在找个人上床给你戴顶绿帽子,再附赠一个孩子,也能算意外?”徐徐毫不留情地拆穿林培伦的自欺欺人:“你得和我一起养那个孩子,将来也要把财产都留给他,因为是意外嘛。”
“那怎么能一样……”
“那哪里不一样了?难道是孙安真强迫你上床的?如果是,我原谅你,也会和你郑重道歉。问题是……”她故意停顿了几秒。“你敢说你不是自愿和孙安真上床的吗?”
林培伦哑口无言。
徐徐把所有他能说的话都堵住了。
而且再继续辩驳下去,只会显得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笑。
徐瑛和律师的视线,让林培伦一时乱了的神智重新回笼。
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回不去了。
自己和徐瑶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哪怕他想挽回……
不,他不能挽回。
这不是一条错误的路,只是一条暂时会让人感到痛苦的路。
林培伦这么告诉自己。
徐徐饶有兴致的看着林培伦。
男人的脸色几次变化,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更是浓烈又深沉,如果这时有人拿着镜头对准林培伦拍摄特写,定然会和他产生共情,因为男人将那种无可奈何下的绝望,和从绝望中挣脱出来后茫然又故作坚强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会心疼他,哪怕他做错了事,那也是迫不得已……
个屁。
徐徐看着重新将男主光环戴回身上,恢复一身气势又恰到好处展现几分脆弱的英俊男人,内心冷笑不止。
不过她知道,今天要办的事情成了。
果然。
“我知道了。”林培伦显然已经收拾好多余的情绪,虽然神态难掩颓丧,至少不再如方才那样失态。“可是我希望探视孩子的时间可以再调整。”
徐徐让律师拟的,是一个月一次的探视。
见徐徐并不回答,林培伦苦笑。
“宝宝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希望缺失他成长的过程,而且……”徐徐知道重点在下一句话。“我父母那里,我必须有个交代。”
随着林培伦的话落下,徐徐脑海中浮现两张中年人的面孔。
婆婆心向着儿子,对徐瑶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可公公林恩广是真拿徐瑶当亲生女儿在对待的,想到这里,徐徐心里有了计较。
“可以,不过放在附加条款里。”
“必须经过我同意。”
两个条件,不容置疑。
事情发展至此,林培伦再一次深刻体认到,眼前的女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向着自己的小娇妻了。
可他怨不得,恨不得,要怪,大概也只能怪造化弄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