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向乔子胤投去了鄙夷的一眼,湛律师更是在那一眼之后,不屑的扭过头去与一旁的公证员说着什么。
坐湛律师旁边的另一位年轻的律师站了起来,义正严词的对乔子胤说:“大乔先生,遗嘱的真假,在遗嘱开封前是得到了在座各位的确认,还有逝者生前留下的录音,足以证实遗嘱是绝对的真实。你对此发出质疑,是对逝者的不敬。”
乔子胤自知是没有理由怀疑的,他是气不过啊!可气不过,也不能在这样的场合里激动,乔子胤放软了语气牵强的解释:“我是说遗嘱的补充部分。爷爷向来做事果断,像立遗嘱这种事,他肯定是早就完全想好了,应该不会……”
“你不是立遗嘱的人,你怎么知道人家的想法?”年轻的律师带着个人情绪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乔子胤的话,又觉于他身分是不恰当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清了清嗓子,以“补充遗嘱也是遗嘱的一部分,是同样受法律保护的。”作为开篇,开始向乔子胤讲述遗产法及其他相关法律法规,并且引经据典,以他丰富的学霸型学识再进行分析。
滔滔不绝的口才让乔子胤几次张口,都在无声中闭嘴。那个郁闷劲儿,看得好些人都把笑憋在了心里。
长篇的演讲终于结束,乔子胤有如被暂时洗脑,律师们再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觉得非常有道理。就是遗产管理委员会的成员亮相,乔子胤也没有表示任何异意。他也不能有异议啊,米家二老在遗嘱中根本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乔子胤心的不舒坦才愈加的浓,他只想独自一人驾车去发泄发泄,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丢下米妮。
面无表情的为米妮拉开车门,驶出众人的视线后,乔子胤将车停在了路边,探身把她这边的车门打开了。“公司还有很多事要我去处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米妮知道他这副如丧妣考的模样是什么原因,却装做不懂的问:“胤,你怎么了?”
这个傻女人,她竟然问他怎么了?她不知道她在遗嘱公布时一味的点头是让他最生气的事吗?她就没有想过为立即继承遗产而争取一下?那样,从她手里取过来该是多么的轻而易举啊!而今,还要等,至少一年,也许更长。
越想,乔子胤越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冰冷着语气让她下车。
委屈中,米妮温驯下车,站在路边看着乔子胤开车绝尘而去。眼神随之变得冷峻,望了望四周,走向路旁的书店,随意的从书架上抽取了几本管理方面的书。
正要付钱时,书被人从旁拿了过去。
竟然是安亦扬。
米妮一把从他手里把书抢了回来,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戒备的盯着他,生怕他再抢了去。
“妮妮,这些书不适合你。”
不适合就对了,这样才能显得她什么都不懂,才能让乔子胤主动上钩。
骗过乔子胤的戏码,在安亦扬面前也是需要演演的。他是杜蕾蕾的老公,有意无意的,他很可能会把今天遇到她的信息透露给杜蕾蕾,而杜蕾蕾知道了,乔子胤也就知道了。
米妮把几本书展开了,扬起一脸的迷惑问安亦扬:“为什么不适合?”
安亦扬微微一笑,没有指出她所选书籍的错误,温柔的说:“你想学,我教你。”
她才不要安亦扬教呢!乔子胤,才是她选中的老师,她要他享受自己教起来的徒弟是如何打垮自己的。
故意曲解安亦扬的意思来拒绝。“你可饶了我,看到那尖尖的针,我就手脚发软,用那动作给小孩子打针,多少下才扎得进去,还不得被人家家长给活剥了。”
怪自己没有说清楚,安亦扬非常好脾气的继续他如春风的微笑。“我是说你可以到安居来学习怎么管理公司。”
米妮不屑的“切”了一声,极尽藐视的揭短:“安医生,听说你看的那什么报表好像半年都没有看懂吔!”
“那是我不想看。”
“是吗?”米妮噘嘴皱鼻向他做了个鬼脸,把书递给了收银员,拖着长长的尾音说:“还是看书比较靠谱。”
安亦扬仍是笑笑,比她动作更快的付了书钱,替她拿提着一袋书一起走出了书店。“我送你。”
“你知道我去哪儿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没有开车。”安亦扬的语气有些凝重了,“妮妮,乔子胤应该陪着你的。”
“他公司里有事。”
“那也该先送你回家。”
“我想逛逛街了再回去。”
“那他就应该陪着你逛。”
“公司的事重要。”
“对他来说,不是你更重要吗?”
安亦扬的话问得米妮有些招架不住,她怕自己一个激动就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不再与他纠缠在这个问题上。眼一瞪,板起脸问:“喂,安亦扬,你是来跟我吵架的吗?”
安亦扬怎么舍得和她吵架呢?他是想她能看清乔子胤对她并不是她以为的深爱啊!
她以为他没有看到她是被乔子胤赶下车的吗?她以为他没有看到乔子胤那张比马脸还长的脸吗?她以为他不知道乔子胤对她的表里不一吗?还是她本就知道,只是不愿承认,让自己活在自己构筑的幻想幸福里?
细细想来,好像又不是。他自在车祸现场救了她之后,他发现了很多奇怪的现象,比如他看过的米家二老出事那天乔子胤家大门口的监控录像,再比如米妮在他面前几次显露出的悲与恨,尤其是他感觉到她的幸福感与以前有些不一样,很像是刻意在人前制造出来的假像。
女人心,实在是太难以捉摸了。安亦扬想和她坐下来聊聊。
“妮妮,中午了,能不能赏脸陪我吃个饭?”
“蕾蕾呢?你不是该陪着她的吗?”米妮的话带着明显的排斥。
“她说有事走了,让我不要打扰她。”
“那你就该回安居去努力,你刚接手,怎么清闲得这么没天理?”
安亦扬为她的话而笑,也为她的话而伤。“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啊!我那么喜欢蕾蕾,你是蕾蕾的老公,再怎么我也得爱屋及乌。”看到安亦扬眼中的受伤,米妮知道自己拒绝得过了。他也算是家人了,何况,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是,他是她老公的朋友,是她闺蜜的老公啊!这样的身份,她怎么能不防?
但防得过头了,会不会起反作用呢?那就换作自己请他吃个饭,也算是点儿表示吧!“安亦扬,别一副受了委屈的小男人样,走吧,我说不陪你吃饭,是我想你能给我个请你吃饭的机会,我都没有正式向你道谢呢!”
安亦扬想说那件事是不需要谢的,想想还是算了,她能答应和自己单独相处,何必计较原因又或是谁陪谁呢?
进到一家普通的餐厅,米妮选了个靠近路边的落地玻璃处坐下,透明的环境,正好可以向乔子胤证明她与安亦扬吃饭是正大光明的,免得他又没由来的小气。
以前,也与安亦扬单独吃过饭,他也单独送过她,两人还一起逛过商场购过物,她甚至替杜蕾蕾与安亦扬拍了好些张浪漫唯美的婚纱照,再把面孔换成杜蕾蕾的,让嫌照相麻烦而跑出去旅行的杜蕾蕾省了这道繁琐。那时,乔子胤从未表现出过不悦,她也没有感觉到过拘束,重生,让一切都变了,所有与乔子胤和杜蕾蕾有关的人,她都筑起了防范的心墙。
但在安亦扬面前,她觉得自己的防范筑得很没有底气。他总能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让她很想靠近,又不得不强迫自己远离。
此时就是这样,米妮的心情很矛盾,她有很多话想跟安亦扬倾诉,却又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连点菜,都是安亦扬全权作主。
菜已上桌,米妮还是低垂着头在思索这种感觉。安亦扬夹着菜的筷子到了她面前,也浑然不觉。
“妮妮,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哦!”米妮惊觉的一抬头,看到了安亦扬眼里浓浓的关心,心跳猛的快了一拍。“哦,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看看身旁,并没有其他人,哑然笑了。“对不起,刚才走神了。”
“想什么想得走神了,能告诉我吗?”
实话当然不能告诉了,编造个谎言,对现在的米妮来说已是轻而易举。“我在想着爷爷奶奶的安排,你说,我连米家有哪些产业都搞不清楚,他们竟然要我在一年里学会后全部掌管,这可能吗?刚才,我脑子里全是他们的心血毁在我手里的惨状,比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更可怖。”
补充遗嘱对米妮来说,确是难为她了,但如果没有那补充遗嘱,按米老爷子前面笼统的说把那么多的企业全给米妮的说法,等同于直接交给了乔子胤。谁都会替米家不值、替米妮不值。
安亦扬是希望米妮能成为米家的新一任掌舵人,那也要她愿意才行啊!还是先问问她的想法吧!如果她愿意遵循遗嘱,他会帮她,一年后,定让她通过遗产管理委员会的考核,接手米家的企业;如果她想放弃,那……他还是要鼓励她、帮助她,用另一种方式将米家一切握于她手中,那样,乔子胤想给她脸色也得掂量掂量。这算不是算是为她守护幸福的一种方式呢?这样做又值不值、对不对呢?
这一想,也有些微的失神,轮到米妮问他了。“安亦扬,你不是被我说的画面给吓着了吧?”
“那你有没有被那样的画面吓着呢?”
米妮滞了一滞,那神情已经说明了她的恐惧。她低下了头去,眼角的余光瞟到玻璃窗外有一个身影向这边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