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点了点头,由着安亦扬把她送回她的房间。她没有让安亦扬走,而是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才从之前他对她说的“对不起”开始。“跟妈不用说对不起,儿啊,妈是担心你,你俩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自从你那次车祸救人受伤后,我总觉得你的心没在蕾蕾身上,蕾蕾的心也没在你身上了。”
安亦扬不想让他妈担心,轻松的说:“没有啊,妈,我和蕾蕾挺好的,你想多了。”
“儿啊,你是我生的,又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就是皱下眉头,妈妈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此时的柳月也皱起了眉,安亦扬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他不想让她担心,微笑着拥住她说:“真没事儿,妈,你别担心我们。”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是我儿子啊!妈妈平时是对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亦扬,你跟妈妈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你救的人?”
安亦扬心中一惊,这事他可是注意了又注意,从没有在乔子恒之外的人面前表现出来,更没有说过,他妈妈是怎么知道的?
不能承认。“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没有的事儿。我喜欢的是蕾蕾,蕾蕾才是我老婆。”
“儿子,你总是把什么事都放在自己心里,你知道吗?这些日子,你的变化,其他人可能看不到,或是以为是因为你工作的改变有些不一样,但妈知道你的变化与工作无关,是因为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安亦扬还是口硬不承认。
“我很担心你,你和蕾蕾之间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你真是因为公司的事忙得睡书房吗?”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最爱自己的妈妈。
就他这微微的一愣,柳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是她最担心的。“亦扬,你可知道她是有老公有儿子的人,在名义上,她又是蕾蕾的姐姐,你不该喜欢她啊!”
“我……”再否认有什么意义呢?只会徒增妈妈的担心。这么久了,心中的事,也该与至亲的人倾诉了。
安亦扬整理了思绪,郑重的开口了,“妈,我确实喜欢米妮,不过不是现在才喜欢上的,在她结婚之前就喜欢上了,不,不只是喜欢,是爱,是深深的爱,爱到愿为她做任何事情,爱到可以为她不要性命。”
柳月缩回了放在安亦扬手背上的手,不置信的看着他,她很震惊,她只以为情感才刚刚滋生,没想到已是如此的浓烈。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发觉呢?回想之前,真的想不起有任何的迹象。也许是那时只盼着儿子成家立业,把很多细小微节给忽视了。
柳月的心痛了,她算了算他说的时间,那至少也有四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爱着一个女人,娶的却是另一个女人,还要对娶的女人尽心尽责,可想儿子这几年心中苦有多重啊!心疼的埋怨:“儿子,你为什么不在她结婚之前跟她说出来?”
曾经的顾虑、曾经的优柔寡断、曾经因不能让人知的事情所耽误,安亦扬的悔是一言难尽,叹了口气,化作一句“一切都是命啊!”
安亦扬说出这样的无奈的话来,当妈的自知他压制了心底多少的痛,但她一个不问外事的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劝儿子,“既然是命,你就认命了吧!儿啊,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要放下,妈不想你过得太辛苦。”
能默默的守候心爱的女人,那是一种幸福,安亦扬不觉得自己辛苦,只是,妈妈的话,他不想去反驳,他只能说出让她能接受的理由。“我有试过。与蕾蕾结婚,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她,但是我做不到。”
“你们该有个孩子了。”
也许两人共同孕育了孩子会不一样,但今生是不可能的。安亦扬想告诉柳月,杜蕾蕾跟他说过,她在一次手术的意外中造成了后天的不孕,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但那样,柳月只会更加的担心,他不能说,就像从他知道后一直对任何人都没有说,也让杜蕾蕾不要再提一样,当没有那回事。顺着他妈的意点点头,“妈,我和她商量一下。”
不想,这话已经让柳月担心了,“为什么还要商量?你们是夫妻啊,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仪的事吗?还是她知道了你喜欢米妮,她生气,不愿意生?”
安亦扬能说他早就知道杜蕾蕾和乔子胤的偷情的事吗?他能说杜蕾蕾不生孩子反倒是好事,万一生个孩子出来还需要去做亲子鉴定,而鉴定出来孩子的亲父并不是自己的话吗?不能,所以,他只能前半句真后半句假的话来宽他妈的心。“蕾蕾不知道我喜欢米妮的事。妈,我的意思是说蕾蕾的玩性比较重,生孩子,她就没时间出去玩了,我得提前跟她说,让她有准备才行。”
柳月总觉这理由有些牵强,但想想这理由也合情合理,对小夫妻俩的事,当妈的也不好置入太多自己的意见。只叮嘱:“既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你就赶紧结束了那不该有的感情吧!不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也不要毁了自己的家庭。对蕾蕾好一些,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知道,妈,是我们安家欠她的,我……”
安亦扬突然的住口已经来不及了,柳月已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的话,从她站起来的速度看,她很震惊。
安亦扬头一低,也站了起来,想开溜。“妈,公司今天的事情挺多的,我先走了。”
柳月怎么可能在这时让他走呢?两步上前,拦住了他,神情凝重的问:“亦扬,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否认,在此时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安亦扬沉默了一会儿后终是点了点头。神色有些黯然。
柳月心惊,颤抖着声音问:“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我都知道了。蕾蕾的家人,是被我爸害死的。”
柳月吓得松了开了抓儿子的手,旋即又再抓紧,害怕的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话已至此,安亦扬也就实话实说了,“在我和蕾蕾结婚之前,就是在爸强烈反对我娶蕾蕾,你去劝他时,你们在房间里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柳月身形不稳的晃了晃,安亦扬赶紧扶住。“妈,你没事吧?”
柳月的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妈没事,妈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你为什么会娶你不爱的女人了。儿子,苦了你了。”
“妈,我不苦。蕾蕾挺好的。”安亦扬尽量让语气很透出真诚。
女人的心思缜密些,当妈的,对孩子的一举一动更加仔细。柳月又怎不知儿子这话有很多的安慰成份。她好心痛,“儿啊,那债是你爸欠下的,不该由你来还。”
“妈,别当那是还债。也许在当初得知时,我有过补偿的心理,但后来,我觉得蕾蕾真的不错,我也就决定与她安心的过日子。”
“你真的能安心和她过日子吗?”
“当然。”
“当然的后面是不安心吧?”知子莫若母,柳月继而把他的心再说了出来。“亦扬,你最初决定要娶蕾蕾,与还债与否无关吧?”
安亦扬被他妈说中心思,本能的否认,欠缺了逻辑的考虑,话,说得吞吞吐吐。“哦,那时,那时不是有逆反心理嘛,爸越是反对,我越要那样去做。后来,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更觉得我该娶蕾蕾。”
“你是决定了娶蕾蕾,才带她回家来告诉我们的。在此之前,你们的开始、进展,我们都不知道。”从来说话都不bi人的柳月第一次把安亦扬的谎言当场拆穿,她要迫使他正视自己的真实内心。
哦,是那样的吗?安亦扬回想了一会儿,好像是。那么,为什么会娶杜蕾蕾的初衷能说出来吗?
犹豫间,柳月已有答案。“儿啊,因为蕾蕾与米妮走得很近,你想通过娶蕾蕾,能明正言顺的更多看到米妮。”
儿子的想法,瞒不过妈妈,安亦扬承认了。但他也告诉她,他确实努力的把对米妮的爱往杜蕾蕾身上转移,但他只能做到形,而做不到心。“妈,我一直觉得挺亏欠蕾蕾的,所以,在任何人面前,我都会护着她,哪怕她做错了事,很错很错,我也会护着。爸欠她四条人命一个家,我有心补偿,却始终做不到把心放她身上,我欠她的是真正的幸福,这是我用一辈子都还不了的。”
安亦扬没有说的是他对杜蕾蕾的袒护已经超越了男人的底限。他是想,既然护了,那就让自己去承担所有的过错,不要让家人对她不满。
维系着现在的关系,不要打破表面的平静,对大家来说确是好的,但儿子过得太苦是柳月不想看到的。她又能怎么做呢?鼓励儿子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追到手了,儿子就真的幸福了吗?
柳月很矛盾。她轻轻的握住了儿子的手,后悔的说:“儿啊,要是当初我和你爸坚持反对你娶蕾蕾就好了。”
安亦扬微笑着安慰他妈,“妈,我的性子你也知道,当时,爸反对得多么厉害,不惜与我断绝父子关系,可结果呢,还是妥协了。我会有这样的选择,不是当时的一时冲动,我也是考虑了的。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就会为这选择负责。心,做不到一心一意一个人,言行上,我不会负了蕾蕾,也不会给米妮造成困扰。”
“可是……”后面的话,柳月再也说不下去了,只留下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