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落宸淡淡摇头道:“报仇之事,你且不必再操心,我自会安排。倘若你肯信我,便先回去尚翠阁等候,待我处理完一些事情自会去找你,但你切莫企图逃走,纵使你手段高超,也逃不出我的掌心。若你信不过我,那我现在便将你绑了送给夜莫离,任由他去处置。”
云裳眸光一亮,噗通一声跪倒在夜落宸的脚下,颤声道:“公子肯替云裳双亲报仇?为何?”
夜落宸淡淡一笑,伸手一把将云裳搀起道:“你且说说看,为何会认定是夜莫离害了你苏府上下?”
云裳静静的看着夜落宸的眸子,沉默片刻道:“师傅他老人家曾抓到一个山匪,是参与苏家灭门惨案的山匪,从那人口中得知是夜莫离指使的。”
“那山匪现在何处?”
夜落宸眸光一紧,急急的问道:“快说,那山匪现在何处?”
“那山匪,最后服毒自尽了。”
云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无比怨愤,双手紧紧攥着,从她暴跳的青筋看得出用力至极,仿佛那指甲都已经扎进肉里,眸光透着杀人的狠戾。让夜落宸看的不由得心里一颤,这女人的言行举止,却是像极了传言中的苏红颜。
“哦,原来如此。”
夜落宸闪亮的眸光倏地暗了下去,却也似乎在意料之中,瞬间便又恢复正常,道:“那你现在的意见如何?”
云裳毫不犹豫的道:“只要公子能为我苏家报仇雪恨,云裳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
夜落宸淡淡一笑道:“做牛做马便不至于,只是你要听我的话,且没有我的允许,你只能以云裳的身份出现,你可愿意?”
云裳抬头,静静的望着夜落宸,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只要能为爹娘报仇,云裳一切听从公子安排。”
夜落宸点点头,抬眼望去,天边已然泛出丝丝白光,淡淡道:“你且回去尚翠阁等我消息,以后没有我的话,不要擅自去刺杀夜莫离,以免打草惊蛇。”
云裳眸光灼灼,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夜落宸眉角儿一扬,淡淡道:“你暂且称呼我公子便是,时机到了,我自会表明我的身份。”
云裳有些失望,却仍是点点头,弯腰拜别:“如此,云裳便告辞了。”
说罢抬腿转身正自离开,却又被夜落宸叫住:“等等,你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对任何人展露你的真实面貌,这面纱戴着挺好。”
云裳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转身,只淡淡的点头答应着,便提气飞奔而去。
待云裳离开,夜落宸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扶额,环顾了一遭儿这凄惨荒凉的残桓断壁,暗自叹了口气,方才起身离去。
夜落宸却没有返回客栈,而是沿着蜿蜒迂回的巷子穿梭而行,来到一处偏僻的,外边看上去已经破旧不堪的庙宇门前。
走上前去,轻轻叩了三下门环。
片刻功夫,只听吱呀一声,门自里边打开,一个小道童手打道揖施礼道:“施主请进。”
夜落宸随着小道童一前一后进去,穿过一道小院子,来到一处偏厅。
厅内烛火通明,半颠道长手持拂尘正自盘膝打坐,听到动静,遽然睁眼,见是夜落宸来了,忙起身施礼道:“王爷驾到,贫道这厢有礼了。”
夜落宸赶紧双手相搀,恭敬的道:“道长不必多礼,夜某深夜打扰,还望道长海涵。”
“王爷说得哪里话来,快快请坐。”
半颠道长边说着,边冲外边轻声吩咐道:“童儿,上茶来。”
小道童端了茶奉上,便告退出去将那扇门关好离开了。
待小道童离开,夜落宸方才端了茶杯,浅酌一口,缓缓开口道:“道长一切可还安好?”
半颠道长嘿嘿一笑道:“王爷自可放宽心,贫道这边一切安好。”
夜落宸轻轻笑道:“那便是好,该误不了事情吧?”
半颠端了杯子,喝了一口,手捻长髯,笑道:“自然不会,王爷放心便是。”
夜落宸点点头便不再多话,只静静的喝茶,眸光淡淡的望着杯中漂浮的一片茶叶,兀自出神。
“王爷可是为了那苏门惨案发愁?”
半颠道长,依旧手捻长髯,面带浅笑望着夜落宸,昏黄的烛光映衬着他满面红光的脸灼灼生辉。
夜落宸轻轻点头,却没有说话,眸光定定的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脑海中却是两个女人身影重叠在一起的混乱状。
半颠道长淡淡一笑道:“王爷大可不必再为那苏门惨案伤脑筋,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太子,我们计划成功之时,便是为那苏门报仇之日。”
夜落宸点头,却是眸光一转,定定的望着半颠道长道:“道长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两个人的相貌完全一样的吗?”
半颠道长手捋长髯,轻声笑道:“不就是那易容术吗?”
夜落宸摇头道:“除了易容术呢?”
易容术,很多破绽,即便是再高明的易容术,夜落宸也自信自己能够看出其中的破绽,但是他无论是在苏红颜身上,还是在云裳身上,均未看出任何破绽,这便是让他心里疑惑不解之处。
“那……恕贫道愚钝,除了易容术,贫道却不知还有何法能将两个相貌不同之人,变成一模一样了。”
半颠道长眸光灼灼的盯着如豆的烛火,也陷入沉思。
夜落宸离开道观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一路思讨着,一路回了小客栈。
躺在床上,尽管一宿未曾阖眼,却仍是毫无睡意,只是脑子里却依旧是一团浆糊,云里雾里的辨不清楚。
反复的琢磨着云裳的那番话,又前后几次三番的回忆着苏红颜种种可疑之处,越想越觉得云裳的话可信度更高一些,可也正是因为这一认识,反倒又让夜落宸心里纠结的紧,仿佛自己真爱的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一般的揪痛着,让他又不自觉的想要否定云裳的那番话。
纠结一词,古来有之,便不是只用在庸俗之辈身上,再聪明睿智的能者,亦有纠结的时候,亦有想不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