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云患不语,静静的立在那里。
“罢了,若你不想见到我,那我改日再来拜谢。”苏籽微微鞠了一躬,撑起伞,摇着碎步走了。
踏进雨中的那一刻,她恍惚间才反应过来,这是云患第二次救了自己。
苏籽无奈的笑了笑,停下脚步,侧着身子转头去看他。
谁知身后的木门紧锁,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孙伯在将军府门口等了许久,靠着马车睡着了,车顶滑落的雨将他衣袍打湿。
苏籽推了推他的肩,孙伯醒过来歉意的看着她笑了笑。
“回府吧孙伯。”
孙伯点头,苏籽笑眼弯弯。
弓腰钻进马车里,突然间,只觉一个冰凉凉的东西贴上自己的脖颈。
“上来,别出声。”那人冷冷的道。
苏籽皱眉,乖乖的坐了上去。
这几天,怎么老有动不动就拿这些兵器抵着自己脖子的人。
苏籽坐到那人身旁,正想着该怎么反击时,那人收回匕首,一把将苏籽搂住,使她动弹不得。
苏籽被大力扯的倒在他怀里,她幽怨的抬眼一看。
又是那对蓝眸,看来,是安邦国太子无异了。
“放开我!”苏籽用力挣脱着,见未果,偏着头冲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谁知那人不但没有松手,反而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
苏籽:“………”
他不会是脑子有病吧,这都还能笑得出来……这么想着,苏籽翻了个白眼,在君未泱眼中看来,却是如此可爱迷人。
“长的倒不比你那个大姐差。”君未泱款款道来。
“你认识苏荷?”苏籽疑惑,堂堂安邦国太子,又怎会结识苏荷那样的人。
“何止是认识……”灼热的气息突然扑倒苏籽的耳边,勾人的唇离她只有半指的距离。
这是想吃她豆腐吗?
见嘴唇离她越来越近,苏籽嫌弃的撇了撇嘴,一扭头往君未泱的怀里钻去,将一张脸死死埋在他的怀中。
君未泱勾起一抹宠溺的笑,马车陡然停下。
“小姐到了。”孙伯慈祥的道,说完伸手就来撩车帘。
君未泱拍了拍她的头,“下次再见咯。”
话音刚落,蓦然消失在车里,速度之快不禁让人咂舌。
‘嗖’的一声,孙伯只觉面前刮过一道阴风,打了个寒颤。
苏籽跳出马车时,君未泱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耸了耸肩,对这个不速之客感到莫名其妙。
而那抹蓝色的身影看着她笑了笑,转身,一头埋进了烟雨中,运着轻功向将军府内飞去。
回到将军府后,夜幕已降,她去柳沅院里请了个安,途经池塘边的梅园,只见梅花开的正好,艳红的快要滴血一般。
苏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原来已经入冬了。”她愣怔。
梅园中的亭子似乎有人,她疑惑的往前探去,撇见了一抹蓝色的狐裘大衣,那人身前似乎还立了个女子,借着月才才能看到粉色的裙角。
虽说看的不真切,可仅凭那见大衣,苏籽就能断定是安邦国的那位太子。
那他身前的那个姑娘是谁?
苏籽还想向前,试图让自己看得真切一些,谁知“咔”的一声,踩折了一支树枝。
等她再抬头时,安邦国的那位太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这一看却是让苏籽吃了一惊,那粉衣女子竟然是,“苏荷。”她碎碎念的唤出她的名字。
心下一时间有太多疑问冒了出来,苏籽竟猜不透这两人的关系。
奸夫淫妇?
一定不会如此简单。
苏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回了院里,青瑶趴在桌上撑着头,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一个激灵立马站了起来。
“你之前不是同我说,苏荷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吗?”
冷不及防的问了个这么个问题,青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苏籽眨了眨眼睛,消化完这个信息之后才道:“对啊,青瑶句句属实。”
那按她这么说的话,苏荷精神失错的事情就是谣传了?
苏籽皱着眉坐到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小姐问这干嘛?”她家小姐对大小姐的事向来不过问,今日怎么突然问起来了。
“我方才看到苏荷……”苏籽欲要脱口而出,想了想又把后半句吞了下去,若是让她知道大姐私会安邦国太子,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在一切还没搞清楚之前,这件事还是不能大肆宣扬。
“看到苏荷精神挺好的,特来问问你消息真假。”苏籽对青瑶笑了,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这大小姐精神倒是好了,可这二小姐啊,从醒来后就一直闹着要自杀,拦都拦不住。”
好不容易高烧退了醒了过来,哭哭笑,笑笑哭,说要下去陪李雪莹。
苏启惑无奈之下,只得将她绑在房中,生怕她自寻短见。
“不过是个受到报应的的疯子罢了。”苏籽微微勾唇,眯着的眼眸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寓意。
青瑶撇了她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虽说现在自家小姐不再软弱无能,却变得让她感觉陌生了许多。
一
次日一早,将军府就炸开了锅,苏籽被青瑶从床上强行拖起来,两人匆匆赶去正厅集合。
听青瑶说是因为苏荷被人劫了,那人只留下一封书信,别的消息被苏启惑压住暂时没有传出来。
果不其然,苏籽还未去到正厅,就听到一众人的哭喊声,有上官燕的,有手下婢女的。
苏籽跨门槛进去,当下就向柳沅投了个眼神,柳沅踱步过去拽住她的袖子,将她拉到一旁。
“老爷啊!你快去救救我的荷儿啊!”上官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好像一只兔子。
看得出此时苏启惑很是烦心,紧紧咬着牙齿不说话,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也是,近来发生了太多让他烦心的事,从自己落水开始,接二连三的一桩桩事情便捅了出来。
“爹,发生了什么事?”苏籽总是早已听青瑶说过,却还是开口问了问,走上前拽住了他布满老茧的手。
苏启惑见来人是苏籽,满脸的愁云散了些,叹了口气,道:“你大姐被安邦国的太子劫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说着从茶案上拿起一张薄薄的信纸,递给苏籽。
苏籽接过信纸,打开一看。
只有寥寥数语——
‘若想保苏将军爱女之命,则需在此次战役中投降于我。’
落款的署名是安邦国太子君未泱。
想来上次谈合一事失败,君未泱便在边关拉开了战幕,十万大军已经压境。
可是……
苏籽神色一凛,昨日她仍然见到两人私会于亭中,今日便传来苏荷被劫持的消息。
“啪”苏籽一拍茶桌,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所以,这苏荷便是同这安邦国的太子里应外合!成了这北岳的卖国贼!
“籽儿,可有对策?”苏启惑也未将她突如其来的拍打放在心上,权当她是因为气愤才做次动作。
苏籽冷哼,想要她去救她?想让苏启惑投降?
那她偏偏就不能如了她的愿!那她就让她在这战场上‘为国捐躯’!
这么想着,苏籽露出一副悲痛的表情,说道:“父亲真要按信中所言,向安邦国投降?”
苏启惑听了这话,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额头青筋暴跳,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一边是他的国家,让他做出选择……
“不战而降怎会是我北岳子民的作风!”
也对,像苏启惑这样的人,可以无私到亲手处决自己的发妻,又怎会为了苏荷放弃他打拼下来的山河。
她早该想到的。
“那大姐呢……”苏籽很明显将问题又推给了苏启惑,她就是想试试他的态度。
果不其然,苏启惑神色一凛,咬牙切齿的道:“我会想个万全之策保全她,若是保不全……能为国捐躯也是她的荣幸。”
“父亲明智。”苏籽附和。
而听到两人这番对话,一旁的上官燕哭喊声更甚。
她‘噗通’一声从椅子上跪倒在地,拿着帕子的手紧紧抓住苏启惑的衣角。
“老爷,求求你,一定要把荷儿安然无恙的带回来!妾身就她一个女儿!就她一个啊!”上官燕哭的撕心裂肺,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
“没了她我该怎么活!我活不下去啊!”此刻的上官燕像极了撒泼的妇人,死死扯住苏启惑不放手。
“夫人先起来。”苏启惑温柔的道,将瘫软在地的上官燕捞了起来。
听他款款道:“为夫一定会尽全力将荷儿救回来的,夫人莫怕。”
上官燕点了点头,听到苏启惑这么说,抖如筛糠的肩膀才稍有缓和,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也不知我是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苏启惑呢喃,哽咽起来。
“无妨,都会好的。”一直保持旁观者姿态的柳沅终于开口,只见她起身走到苏启惑身旁,默默握住他的大手。
“但愿如此吧。”苏启惑回握,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不想再出什么乱子了,这次战事结束便回京申请告老还乡,他只想与家人厮守余年。
“娘说的对,一切都会好的。”苏籽走到苏启惑身侧,将手扶在他的肩膀上,试图让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