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夫把大壮的头稍微垫起,按住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又等了几分钟,之前一直没有反应的大壮突然喉咙咕噜两声,然后侧身吐出一堆乌黑的东西。等吐干净了,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村民们都欢呼起来,邢大夫也终于松了口气。
邢大夫把大壮的血和呕吐物都集中在一起,用村民抱来的柴火在下风口找了个地方直接烧成灰。
一直在旁边不敢上前的大壮媳妇,得了邢大夫的允许,这才赶紧上前给自家男人包扎伤口。还有人跑回去给大壮娘通知好消息。
温念虽然开始学习医术,但是更多的是医理和草药使用,这还是第一次见类似外科的治疗,看的很认真。
离洛城虽然对温念总盯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有点别扭,但是知道她只是看邢大夫的医术,也就忍着没说话。
邢大夫虽然把大壮救了回来,表情依然没有放松。
“村长,这蛇不对劲啊!”邢大夫跟村长说。
村长也是担心着大壮的情况,这村就这么大,乡里乡亲的,谁出事了都操心。这时候见大壮没事,刚放下心,一听邢大夫的话就有点慌。
“上山打猎遇到蛇,这没什么吧!”村长犹豫的说。
“这蛇真不一样,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那么多蛇一起出现,而且还会飞!”跟大壮一起去打猎的一个人过来说。
“嗯!我给大家备的驱蛇药和解毒丸可以解蛇毒,咱们这出现过的蛇都能防治。刚才给大壮祛毒的时候,发现这次的蛇应该不是咱们这边的!”邢大夫沉思。
“不是咱们这边的?难道这还有外来的蛇?”村长有点纳闷。
邢大夫表情有点凝重的摇摇头:“这蛇毒,像是蜀地的。”
听到蜀地,温念几人都诧异的互相看了几眼。想到他们之前到的疫地,也离蜀地很近。
离洛南从怀里拿出地图,众人看了,这里确实跟蜀地相近,估计从山头向西走个一两天就能进蜀地。
离洛城的表情不太好,咬着牙恨恨的说了句:“明王!”
他们这正考虑跟蜀地的关系,那边邢大夫已经跟村长说:“要尽快上山捕蛇,现在天气还冷,等过一阵暖和了,这些蛇要是再生了蛇蛋,恐怕到时候满山都是这种毒蛇了。”
村长一听也吓了一跳,普通的蛇也就罢了,要是真的满山都是这种剧毒的蛇,那这座山还怎么让人生活啊!
要上山捕蛇,不是一个村能做的事,这山山零零星星的有四五个村子。村长先派人去其他村送了消息,让他们最近就不要上山了。邢大夫还专门写了药方,让他们带到别的村子。
村长亲自去找了里长,要去捕危险性这么强的蛇,还要搜山找到蛇穴和蛇蛋,几个村里的青壮年可能不够,重要的是,需要防具,这些只能跟官府申请了。
离洛城把离洛南叫过去,嘱咐了一下,离洛南领命,去附近的官府办事,让村里的要求能尽快得到满足。
村长本来想先将温念等人送走,温念出面,说想为村里出分力,就先不走了。
村长不想耽误他们的行程,也不觉得他们这么精贵的人能绑上什么忙,不过看到他们商队里那些壮小伙,想了想就同意了。
村民们都散了,各自回家,大壮也被人抬回去,邢大夫又给了大壮媳妇几贴膏药,告诉她回去这几天还要继续喝祛毒药,还要把膏药贴在伤口拔毒。大壮媳妇一一应下,还千恩万谢。
温念看邢大夫终于忙完,趿拉着鞋就要回家,忙追上去:“邢大夫!”
邢大夫奇怪的回身看她。他知道这几个是路过的外乡人,还会帮忙捕蛇。
温念特别真诚的看着他:“邢大夫,我也是学医的,不过只学过草药之术,今日见到大夫的治病手段,还有用的药方,很想学习一二。”
邢大夫上下打量了温念一会:“女子学医?”
大明国虽然对女子的禁制不是那么严,但是女子学医的还是少,毕竟当医生就要和病人接触,稍微家境好一点的都不会让自家的女子学医,而温念一看,家境应该不止是好一点啊。
温念知道他在疑惑什么,点头确认:“我少时家中有变故,所以跟了位老先生学医保命。”
这其实也是温念想好的借口,之前离洛城就对她的医术表示了怀疑,她也是琢磨好几天想出这么个理由。
邢大夫想想,也觉得人家不会骗他这么个村野乡夫,就点头示意她跟上。
离洛城在后面,听到温念说的家中变故,眉头皱起。温念跟温家关系不好,这他是知道的,但是到底为什么关系不好,这都是后宅私事,就是他派了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所以她真的是小时候遇到什么人帮她么?
还不等离洛城多想,江烨华已经跟着温念一起走了。离洛城冷哼一声,也随着他们往邢大夫家走去。
邢大夫家在村子靠里中央的位置,大概是这样去谁家都方便,让他救人能更快点。
邢大夫到了家,告了声罪,先进里屋换衣服,叫徒弟小宝先招待客人。
小宝是个特别乖巧懂事的孩子,安安静静的干活,也不多说什么。
温念和离洛城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等着小宝烧水沏茶。
“阁主,你什么时候能对天师阁也这么上心就好了。”江烨华四处看了看这个普通的乡村院落,感慨道。
温念奇怪的看着他:“天象不过是预兆,可医术确实实实在在救人的。我关心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多关心关心怎么能救助眼前的病患。”
她的话让离洛城和江烨华都是一愣。两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振动。
邢大夫换好衣服出来,又和几个人见了礼。
“邢大夫,你之前怎么确认大壮的毒是蜀地的?你在蜀地待过?”温念对这个很好奇。
邢大夫叹口气,点点头:“我本就是蜀地的人,所以对这蛇毒比较熟悉。这是一种剧毒的蛇,但是一般都是在些深山老林中,我也是年轻时跟师傅进山采药,才遇到过一次。所以我也很奇怪我们这里怎么会有这种蛇。”
“您是蜀地人?那怎么会迁居到这里?”
温念的问题似乎问到了邢大夫的悲伤往事,邢大夫眼中闪过悲痛。
“蜀地中苛捐杂税太多,普通平民生活艰难。官员又大多彼此包庇,沆瀣一气。”邢大夫讲起当年事,口吻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