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伊忙将钱美妍搂进怀里,关切地问:“哪里?”
钱美妍闭着眼,却伸出小手,指向车正前方。
“我看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子从面前飘过,他的脸好难看,舌头好长,好红。”
李伊伊与林思韵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陆浩扬往另一个角度看过去,倒是看到一个白衣人,双眼圆瞪,长舌卷曲,弯发披肩,由不得大声呼喊:“鬼,确实有鬼。“
叫过后,他冷静多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冤魂,居然飘荡在这里,莫非是来找他伸冤了。
他如果想着,打了一个寒颤。
楚天乔看过去居然看到了,确实有一身白衣在车子周围飘荡。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有种走到前面来。”
他觉着车子抛锚必定与这白影有关,怒喝了起来。
那影子却急急飘走了。
陆浩扬道:“你气场够盛,居然将这鬼都给吓跑了。”
陆浩扬原本以为,只有他跟钱美妍看到了。
有人说孩子眼睛异常光亮,能看到这世间一些成人看不到的不干净的东西。
而他现在也能看到,是不是具有了超能力。
如果拥有了与鬼魂沟通的能力,以后再侦查案子,那不知道要少走多少弯路。
想到此,对于楚天乔将那白影赶走,陆浩扬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埋怨来。
“天乔,以后遇到事情别这么冲动,我们看看究竟多好。”
李伊伊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天乔,跟我一起下去看看车子有没有办法修好。”
楚天乔打着手电筒,李伊伊与林思韵细细看了起来。
这时,那白影又飘移过来了。
这回第一个看到的是陆浩扬,他担心楚天乔再给这鬼吓跑,没有支声,而是观察了几秒。
他断定这是一个男鬼,还是一个老男鬼。
他悄然的往老鬼身边靠近。
老鬼反应过来,急速逃离,却被楚天乔给逮住了。
李伊伊从兜里掏出湿巾就往老鬼脸上抹去。
很快她就认出了这个假扮男鬼的人。
“猫瞎子,你活得腻味了吗?竟然在这里将神弄鬼。”
猫瞎子被禁锢的身子挣扎了一下道:“谁在这装神弄鬼了,我不过是吃完了晚饭每天来散散步。”
李伊伊冷笑着嘲讽道:“散步有必要故意打扮成这副鬼样?”
猫瞎子的胳膊遮羞似的使劲往前挡了挡道:“或许你觉得我荒唐可笑,但我打扮成这样,却是希望拉近与神主的距离。”
“是么?”
他一边挣扎一边叫喊起来。
“快点放开我。”
陆浩扬失望不已,似乎梦想破灭,更似乎奇迹消失。
楚天乔心情烦躁道:“算了,放了他吧,我们办正事要紧。”“不行,别放他,把他抓到公安局去,好好教训,省得他再害人。”
林思韵道:“算了,我们车了放不下,本来就够闹心的再带上他,更加麻烦。”
楚天乔始终保持沉默。
他也不想在一个无所谓的陌生人身上浪费时间,不过担心李伊伊不开心。
“说不定我们的车子就是他动了手脚,一辆好好的奔弛,才买没有多久,怎么说坏就坏呢?”
“冤枉,我每天出集都是骑自行车,对于车子一窍不通,哪有本事去给你们的车子动手脚。”
“你自己是不会,难道你就不会请人吗?”
这回林思韵也站在了李伊伊这边,讥讽反问。
“老实交待,不然今天晚上陪着我们在这车边上过夜。”
“别说陪你们过夜了,就算打死我,也没有办法说出来,我真的没做过啊!”
猫瞎子一脸无辜与焦急。
“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家老婆子又聋又哑的,她正在家里等我呢?太晚了我不回去,她会着急的。”
李伊伊眼前仿若出现一个妇人,正焦急地茫然四顾,翘首企盼。
“算了,放他回去吧!”
“你以后最好别再搞怪,再抓住绝没这样的好事。”
猫瞎子没有做声,急速离开了。
不过,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既然没有能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吓流产,那事情就还没有完,只可惜错过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下次,她出现在集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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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乔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车子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他只得打电话找修理工。
“看来我们还真得在这边找个小旅馆睡下了。”
林思韵叹着气说道。
“是啊,一切等天亮了再说吧!”
陆浩扬想着借此机会与林思韵同宿,倒是特别希冀与开心。
一行人都往外走,李伊伊却仍然留在了车上。
“伊伊,走啦!”
林思韵回头催促道。
“你们去吧,我今天晚上就睡在车上守着,省得猫瞎子再找人来把车弄得更坏。”
楚天乔道:“你就不怕他找人来,伤害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人重要还是车重要。”
李伊伊刚才倒是没想到这里,看来怀了孩子的人,反应就是慢。
林思韵见她仍没挪动身子忙劝道:“楚先生说得有道理,就算有人要来捣鬼,那人也比车重要,走吧,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修好了车子再进村。”
李伊伊禁不住又感慨起来,刚刚光顾着想了,居然没意识到所有人都拖着疲累的身子在等她。
她尴尬地笑了笑,下了车。
一行人来到了镇子上一家竹木屋旅馆,虽说整个楼房都由竹子做成,面积却不小,这个旅馆至少可以开出20个房间来。
旅店的老板倒是心思细密、别出心裁。
楼下还有大厅,大家可以在里面吃饭、喝茶、聊天、看电视、甚至按摩。
李伊伊一行人,原是想找好了旅馆再去用餐,见此处这么方便,便就在这里用餐了。
钱美妍一直缠着楚天乔,要跟他一起点菜。
李伊伊倒也落得清静,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细细地观看钱美妍与楚天乔。
这样的时光,对她而言,很美,很幸福。
但很快,旁边两个男人茶话村长里短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为他们提到了一个名字,沈曼妮。
“他们金花村出不了人才,注定只能出木材,你看那个嫁到我们银海村的沈曼妮考了三年,终于考上211,又能怎么样,大学才毕业多久,就得了抑郁症,听说要自杀,都跳了河,现在公司也不让上班,老徐让离婚,她还不肯,如今就静养着,赖在了银海村。”
“你说得过了,我听说她想去城里,徐向北想留在村里,是徐向北不肯跟她离婚,这才使她心情不好。再说就算她真的得了抑郁症,抑郁症也不是什么绝症,治好了还是一样。”
李伊伊怎么也没有想到沈曼妮居然会落到了这步田地。
一般只有生活压抑的人才会得这种病,沈五岳待她多好,在农村里,有多少父母能让女孩复读三年,她们村里只怕也就是她了。
李伊伊也曾听说,艺术家容易得这样的病,但她没有记错的话,沈曼妮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她现在混得极其糟糕,甚至可以用狼狈来形容,没想到沈曼妮的境地还不如她。
农村里某些人本来就喜欢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也许沈曼妮不过是不小心失足,掉到了河里,他们便传成了这样也不足为奇。
她之所以如此关心沈曼妮,自然还是因为那场赌约抑或是证明。
很快楚天乔点好了饭菜。
林思韵让服务员将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她看着一直在发呆的李伊伊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想什么,养养神而已。”
“开吃啦。”
林思韵将李伊伊拉到了楚天乔旁边的位置上。
虽然李伊伊从来没跟她说,她怀了孩子的事,但她看着她日益隆起的肚子,和越来越好的胃口,看出来的,而且凭她的判断,孩子一定是楚天乔的。
虽然她并不喜欢楚天乔,但为了朋友的幸福,她必须两肋插刀,努力撮合他们。
李伊伊刚坐下,突然猛得站了起来。
“都怪我,要是我不来赶集,我们现在也许到了我外公外婆家了。”
李伊伊想起了猫瞎子。
今天她带着钱美妍出集时,曾从他的摊位前路过。
他一定看到了她。
车子抛锚,装鬼吓人,一定是他故意搞出来的。
那次因着钱美妍的事,她得罪了猫瞎子,所以现在他来报复。
即便想通了这一切,她对于当时的行动,亦没有分毫后悔。
如果世人都抱着怕麻烦的心理,那么很多为非作歹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相比以前自己信奉的莫在烂人烂事上纠缠,现在她更加觉得应该给制造烂事的人给予相应的惩罚。
假若陆雪玖能惩治了唐若溪,她就不会两次险些没命。
这些都是唐若溪教给她的。
至于让她失业的唐若溪,等将孩子生下后,她一定会找她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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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九点,天空放晴,金灿灿的太阳将山野乡村的景色映照得格外迷人。
一行人乘着奔弛车来到了金花村。
车子在林思韵外公家门前停了下来,李伊伊与林思韵留在了那里。
楚天乔与陆浩扬驱车继续往前去了许温阳家。
许温阳正在扫屋前屋后碧绿浓密的茅草。
他看着眼前那些长得有半个人头高的茅草,有些疲累,甚至有那么一瞬,想任由他们恣意生长。
但若不扫掉,这些茅草很有可能会将屋子吞没。
许温阳打算回家吃些什么,补充好能量再继续。
他将完成一半的活放置在那里,回家之际看到有人往他家这面走来。
两个陌生人?
他们来干什么。
许温阳心里狐疑间,楚天乔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楚天乔看着头发全白,显得比他父亲还要苍老几分的许温阳喊道:“舅舅。”
“你是?”
他的声音沙哑而暗沉,让人情不自禁想到一个悲凉的词语——行将就木。
“您的姐姐是我后妈。”
“哦。”
许温阳应声缓缓点头。
楚天乔见许温阳盯着陆浩扬,连忙介绍。
“这位是我的朋友,喜欢游山玩水,就一道前来了。”
“她让你来看?”
许温阳狐疑地问。
楚天乔却听出了警惕的意味,他有一种预感,他离母亲当年离逝的真像不远了。
他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礼貌的微笑。
“嗯嗯,这个是我在专柜买的冬虫夏草,希望您能喜欢。”
许温阳看了一眼后,浑浊的目光转向了别处。
“你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您是我舅舅,按理来说,我早该来看您,但杂事诸多,现在您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许温琳也喊过他来这几次,不过那时他还小,心里总怕跟着许温琳进了森山老林就回不去了,所以一次都没来。
后来许温琳也就索兴不喊他了。
“是我应该去看你才是,进屋吧,我也刚回来两天,家里连只鸡都没喂,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也就能在我这里将就着喝口绿茶,吃些野菜拌饭。”
“舅舅,你才回家的情况我知道,我们呆会去季叔叔家用餐。”
“这样也好,没有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我也不好意思强留你们。”
许温阳自然知道,楚天乔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一个陌生人来,肯定不单单是来看他这么简单。
他只怕是为她母亲的事而来,眉头紧皱了几分。
“我舅母呢?”
楚天乔四处逡巡一圈后问道。
“她给我们的儿子许之奇在城里,帮着带孙子。”
楚天乔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她母亲身上。
“你们都住到城里也挺好的。”
“是啊,现在老了,我们身体都不好,住在城里,去看个医生什么的也方便。”
“假如我生母在,我却想住农村,虽然我不到4岁,我母亲就离开了,但她对我说的很多话我却还记得清清楚楚。”
楚天乔的神情变得恍惚,眼光变得迷离,显然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我的母亲说,她特别向往过上田园生活,每天可以自由自在地仰望苍穹,清清楚楚地看星星月亮,在混合着泥草清香的空气中种草养鹅,在鸡叫虫鸣中醒来,在没有车水马龙的静寂声里睡去。”
楚天乔回忆起母亲的话,亦觉着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