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在静怡轩跟着夏嬷嬷学宫中规矩,听宫女说大福晋找她。对传话宫女说:“麻烦姐姐,替我给大福晋回个话。就说我遵从万岁爷的旨意,忙着练习走步,分不开身。”
是大福晋啊!人家找上门了,还不见。
宫女有些为难。
夏嬷嬷说:“给你半个时辰休息时间,快去快回。”这算是下命令了,巧慧不情愿地把头上顶的盘子放在一边的木桌上,跟夏嬷嬷又说了几句闲话,才磨磨蹭蹭的往外走。
巧慧曾经很喜欢马蓉。自从马蓉很少去朱家庄以后,便开始讨厌她了。巧慧认为,马蓉能有今天的一切,全是因为苏樱。她应该在心里一直把苏樱奉为东家才对。
做人应该知恩图报嘛。
她倒好,过河拆桥。
这样的人,依着巧慧的想法,跟她老死不相往来。
当马蓉笑呵呵的问巧慧,这两日可有见到过苏樱时。巧慧非常爽快地说:“没有。”
马蓉依然笑得很亲切:“我有一件大好事,急等着见苏姑娘,你能不能帮我往乾清宫里递个话?”
巧慧问:“大福晋能把四爷救醒?”
马蓉:“......”
巧慧:“东家什么都不缺,除了盼着四爷醒之外,没什么可求的。大福晋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进去了。夏嬷嬷还等着指导我练习。”说完转身走了。
巧慧的怠慢,让马蓉气得七窍生烟。
死丫头,不就嫁了个没什么背景的五品官嘛,就是在宫里当差,也是一个没有品阶的宫女而已。若不是有求于人,就这么个小丫头,走碰面,她看都不会看。
她这个福晋可是一等命妇,又是重臣家的大小姐。
想到大小姐这回事,马蓉揪心的难受。
现在已经不是了。
要是苏樱不帮她,大福晋她也做不了多久。
马蓉站在静怡轩外,调整了一会情绪,朝惠妃的景仁宫走去。
马蓉来景仁宫的次数并不很多。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按例入宫请安外,她很少来。懒得陪这些深宫没见识的老女人们说那些无聊没用的闲话。
反正是大阿哥的亲娘,无论怎样,都是会向着大阿哥的。
景仁宫很冷清。
马蓉请了安后,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说。就问道:“最近老八和他福晋来过吗?”八阿哥的生母良嫔原是宫女,在八阿哥七岁时,才封了嫔。位份低微,没资格养育子女,八阿哥自小养在四妃之首的惠妃跟前。
马蓉每次来景仁宫,基本都能见到八阿哥。
惠妃垂眼拨弄着佛珠说,“近几日没来,听说是忙。”
马蓉呵呵笑道:“他有什么忙的,又没实差,只是在皇阿玛那里听旨跑腿罢了。”
惠妃没有作声。
马蓉又问:“额娘,儿媳用不用去永和宫一趟?”
惠妃叹了口气,道:“改日再去罢,德妃在佛堂。”
马蓉问:“额娘怎么不去佛堂?”傻啊,这个时候正是表现露脸的时候,说不定皇帝也会去佛堂。多偶遇几次,感情不就加深了。
惠妃看着手里的佛珠,反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这是送客的话。
马蓉只得起身告辞。
这个时候,在鸿胪寺当值的富存,终于等到国公府的小厮来禀报说,他阿玛费扬古回府了。富存跟下属交待了几句,便跨马奔去国公府。
在客厅里坐着喝茶的费扬古,一脸疲惫的神色。
富存请过安,把高士奇派人找他的事详说了,又说自己不打算调职。
话落了半天,费扬古也没接话。
富存问:“阿玛,您知道此事吗?”
“什么?”
费扬古像是才回过来神,“你是说高大人找你的事?”停顿了片刻,道:“这是好事。高大人年龄大了,一直想回老家,目前没有合适接替他的人。”又说,“我年龄也大了。”
富存知道他阿玛的话外之意。
于是说:“即使阿玛从九门提督的位置上退下来,我们这一大家子,也是衣食无忧的富贵人。”
费扬古深吸了口气,道:“回来之前,我在温尚书那里,跟他聊了很久。温尚书说,四阿哥不会让小樱嫁给别人。”
富存接话道:“小樱当初和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为此还跟着四阿哥去宁夏,又去了漠北,吃了不少苦。后来,又因躲避四阿哥去了外地。她坚持了这么久,生活刚刚平稳。我们就强逼着她回雍王府,阿玛忍心吗?”
费扬古看向富存,沉声道:“四阿哥有什么不好?性格是不如八阿哥宽厚,但他比八阿哥出身高。有德妃在宫里照应,吃不了多少亏。从眼前这事来看,万岁爷对他又很重视。他要是能恢复正常,那更好。若是从此智力不如常人了,做个闲散王爷,小樱跟着他也不受苦。这当然,前提是他能醒过来。”
富存不知道他阿玛说这些话,是否是真实的想法。他可从来没想过,四阿哥会不醒,也没想过四阿哥会变傻。甚至是失忆这回事,他都抱有怀疑。
“若是四阿哥恢复正常,又做回内务府总管呢?万岁爷不正是如此想吗?所以才驳回他们换内务府总管的奏议。”
富存迟疑了片刻,又说:“现在可是没有太子,四阿哥又是唯一的亲王。小樱做回四福晋,别人会怎么想?万岁爷会怎么想?万岁爷眼前或许没想那么多,时间长了,肯定会有想法。”
费扬古沉思了一会儿,说:“高大人让亲随过来寻你,肯定不只是调职这一件事。”说着站起了身,“我去找他。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要远去,随时等我口信。”
费扬古去吏部找高士奇的时候,太医院里已经有三个人在佟科多的紧盯之下,喝下了药渣煎的水。白蛇草煮的水已经备好,只等三人毒发后,喝下。
此时,乾清宫的偏殿内传出了笑声。
德妃侧身坐在床沿,拉着胤禛的手,笑道:“小时候没操你多少心,这大了大了,反倒让人操心了。你皇阿玛今日的早朝都没上。看到你转醒,这才去大殿里见朝臣。”
胤禛费力地眨了眨眼,目光从床前一张又一张面孔上滑过,最后落在苏樱脸上。
她这表情,也太淡然了吧?看到他醒,不该喜极而泣吗?
难不成真是盼着他挺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