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进府门,正遇着苏培盛。
苏培盛看到胤禛很意外,稍怔了一下,立即笑道:“主子回来了,奴才刚派阿七出去寻您呢。”
主子爷以前可是早出晚归,长年不在府里用午饭。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失忆之后,性格真是大变样儿呢。
胤禛看了他一眼。
苏培盛慌忙又说,“是东家寻您,问您要不要回来用午饭。东家说春晓厨子中午做了您爱吃的回锅肉,还有醉八仙。”
胤禛又看了他一眼。
苏培盛这下子,不知道主子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了。上次看他一眼,是等听下文。他琢磨了片刻,仍没琢磨出来。看胤禛手里拿的有东西,殷勤地伸出双手道,“主子,奴才帮您拿。”
“我自己拿。”手背到了一边,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
接着又问:“今儿都谁去福仁阁了?”
苏培盛满脸堆笑道:“奴才正准备给主子汇报呢,今儿上午张家的三公子和二公子先后去了福仁阁;刘能去了福仁阁;李卫去了福仁阁。”
这点倒是跟以前很像,回府后要先知道东家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苏培盛有些纳闷,东家以前要和离,难道不是因为主子爷把她看的太紧,她觉得不自由了么?主子爷这毛病怎么还不改掉啊?东家又不是小孩子,要时时看管着。唔,他失忆了,忘了以前的事。
那要不要给主子爷暗示一下?
胤禛道:“你忙去吧。”
“奴才告退。”苏培盛犹疑了片刻,停着了脚步。
福仁阁是离永佑殿最近的院子,在永佑殿的正北方,中间隔了一块大约有两百步的空地。空地上种了各种树木和花草,还修了连廊,亭阁,算是个小型的花园。
胤禛踏上弯曲的碎石子路,在心里报怨工部的人。好好的修成直路不好么?偏要七拐八拐的。不知道直路最快?生命是有限的,有多少正事要做,时间都浪费在走路上怎么行。
他看到花园里,蹲着一名戴着笠帽的花匠时,大声说:“把这条路改掉,修直。”
中年花匠听到主子爷的声音,急忙抬头。
“听到我刚说的什么吗?”胤禛的脚下未停。
中年花匠一脸木呆。
没听到。
胤禛:“从永佑殿到福仁阁,再加一条最近的直路。”
“知道了。主子。”中年花匠应声道。
这时候,胤禛已经又弯了一个拐。稍一犹豫,踏着花草直奔前方。
福仁阁里炊烟袅袅。
苏樱坐在起居室内跟崔嬷嬷聊天,她告诉崔嬷嬷自己有了身孕,并担心地问:“你知道的,我那时候喝了避子汤,也不知是否有影响。胡郎中和张夫人切了脉,说是一切正常,只是叮嘱着前三个月注意多休息。”
崔嬷嬷说了恭喜的话后,迟疑道:“东家,当时您喝的不是避子汤,是凉茶煮的浓了些。我是想着,东家的年龄也不小了,喝避子汤伤身,万一落下不孕的病根就不好了。当时考虑不周,没考虑到东家未婚有孕的为难。请东家原谅。”
苏樱:“......”
她深喘了口气,拉着崔嬷嬷的手,轻声道:“谢谢嬷嬷,知道有了孩子。我还是挺欢喜的。只是一时间还没想好,以后究竟该怎么办,暂时想瞒着四爷。”
崔嬷嬷反握了苏樱的手,语重心长道:“东家别想太多,我观察了,四爷是个可靠的。您要是愿意,您现在就是当家主母,这如今有了孩子,地位就稳固了。以后即使有侧福晋,格格们再进来,她们也翻不了天。”
她说到妾室时,看到苏樱神色变了些。于是立即又说:“东家别担心,有我呢,我替你压着她们。东家要是同意,我下午就去见那两个侍妾,先敲打敲打她们。”
苏樱道:“还是我去吧。”
崔嬷嬷忙说:“两个侍妾而已,东家您不用管,这事由我来。现在是非常时期,东家有身孕不能伺候主子爷,就让给她们几回,等东家生了孩子。她们别想露头。这段时间,她们万一有了身孕,我们再想办法。”
苏樱:“......”胤禛说过,府里这两位是名义上的侍妾,跟她们并没有男女之实。可现在他失去了原来的记忆,不知是否还记得这些。是否记得,她原来说讨厌他妾室的那些话。
不过,她现在想开了。管他的什么妾室呢。她把自己的孩子好好养大就行了。至于他心里放着谁,又爱跟谁送礼物,那是他的事。反正又不会少她的吃穿。她自己也有钱,没人送礼物,她自己送自己。
对人无所求,就不会有失望。
苏樱说:“崔嬷嬷说的有道理。”话刚落,听到了夏蝉喜悦的声音:“主子爷吉祥。”
苏樱与崔嬷嬷对视了一眼,松开手,同时站起了身。
“东家,我去厨上看看,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崔嬷嬷说着话,便往走。正要挑开门帘出去,胤禛进来了。她低身施了一礼,“主子爷吉祥。”等着听到平身后,出去呢。没料到胤禛会跟她答话。
“崔嬷嬷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有不习惯的地方跟苏培盛说,让他调整。你看院子里的人有哪个不顺眼,就让她们去别处,人手要是不够用再添。”
胤禛说着话进来,把荷叶包着的甜棕糕放在罗汉塌上的茶几上,坐下身后,又说:“你家里要是困难,不方便的地方,也尽管跟苏培盛说。我常听东家说,她在庄子上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
崔嬷嬷仍低着身,“多谢四爷关心。伺候好东家,这是奴才们的份内之事。”
胤禛笑道:“份内之事,也有尽心与不尽心之分。总之呢,是多亏了你。进府的人,每人添两套衣服,下午你带着他们找去府里的绣娘,喜欢什么颜色款式,尽管去挑。”还没等崔嬷嬷应话,他立即又说,“这里没事了,你出去吧。”
待崔嬷嬷走出去之后,胤禛才去看苏樱,轻声说:“你一直站着干什么?还想跟我行礼呢?”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襟,微笑道,“行礼就不用了。在朱家庄那段时间,习惯了你对我呼来喝去,现在你要是对我太客气,我反倒是很不习惯。”
苏樱突然意识到,自她入府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比以前客气了许多。这种客气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小心翼翼。
她坐下身后,关切地问:“爷上午忙什么了?下午还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