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演员试戏结束后,终于轮到了顾泽绵。
其他演员都是经纪人陪着进去,助理在外面等,但顾泽绵却相反。
乔娜知道安锦卿的专业,也没有反对,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会议室不大,五六十平米的样子,靠里边摆着一排桌椅,并排坐着五人,此时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一副准备收工的模样。
倒是角落里的那台摄影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工作。
红毛衣女孩递给顾泽绵几张a4纸:“这是试戏剧本。”
顾泽绵双手接过,道了谢,低头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竟带着几丝恼怒。之前被人潜规则,他都不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是剧本的问题,还是正入戏呢?
安锦卿按捺不住好奇,一天过去,她的耐心早就耗光了,她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角色,敢这样肆无忌惮不把人当人看。她上前几步,从顾泽绵手中抽出剧本,翻看起来。
“开始吧!”坐在中间那个油头粉面的青年催促。
顾泽绵敛了眉间愠色,问:“我能看看人物小传吗?没头没尾的这一段戏,我没有办法揣摩人物。”
青年不耐烦:“照着剧本演就是,又不是主角,谁给你弄……”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脸上。
安锦卿扔了剧本还不解气,看到桌上有杯子,还要冲过去拿,却被顾泽绵拽住了。
那人怒了:“你tm演得了就演,演不了就滚。在这撒什么泼。”
“这tm叫角色吗?一个为了贱而贱的男妓,你告诉我,这个角色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安锦卿火冒三丈,“随便找个群演都能打发的东西,你也好意思叫人来试戏。你还敢让人在外面一等就是一整天,你tm耍人玩呢?”
那人冷笑:“等一天也是你们自己犯贱,不乐意早就可以滚了。是你们上赶着求上门来的,谁逼你们了?”
话说到这份上,安锦卿反而平静下来:“这部戏,是不是高总投资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高总,但我们这部戏的出品人的确姓高。”
突然一声轻笑,带着满满的嘲讽,旁边一个中年人接话:“小姑娘,得罪不起的人,不要轻易得罪。这个社会很现实的,可不是你们小姑娘家整天幻想的言情小说。真实的世界,没有童话故事,只有制定规则的人,和遵守规则的人。”
手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安锦卿正要说话,就听顾泽绵道:“我想我可能不适合这个角色,各位如果没有别的角色让我试的话,那我就不耽搁各位宝贵的时间了。”
在门外焦急等待的乔娜,见到刚进去没一会,就拉着安锦卿出来的顾泽绵,愕然问:“怎么了?什么情况?”
“回去再说。”顾泽绵停也没停。
被顾泽绵抓着手腕拉着走,安锦卿感觉到他的体温不断升高,步子也越来越大,不得不小跑起来。
原来他不是不愤怒,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愤怒成为笑柄。
试想,他若当场发作,除了被摄影机拍下丑态,还能有什么别的作用?
察觉到事态严重,乔娜也不废话,跟着出了酒店。
这几天雪就没停过,北风呼呼的,从酒店一出来,安锦卿瞬间清醒了不少。
沈浩已经将车开了过来,她正准备上车,旁边一辆黑色奔驰突然亮了车灯,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驾驶座下来。
盛阳?
安锦卿猛地收回脚,朝顾泽绵道:“我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
没等盛阳走过来或出声,转身走进酒店。
料定那人会跟来,她看都没回头看一眼,直接走到了楼梯间。
确定周围没人,她反身问:“你知道我在这里?”
用的是疑问句,却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如果盛阳只是碰巧见到她,绝不可能这么平静。
盛阳没有否认,直接告诉她答案:“我找人看了监控。”
安锦卿没问是哪里的监控,她跟顾泽绵上车离开的那段路上,根本就没有监控。既然无迹可寻那就只能海底捞针,这并不难,多找几个黑客就能办到。
“我还有个问题。”
“你问。”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今天凌晨五点。”
双手不自觉收紧成拳:“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的试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盛阳点头:“是。”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安锦卿压低声音怒吼,“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就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等了一天。被人当猴耍了一天。”
盛阳慢条斯理道:“你不是不信吗?现在让你见识一下真实的娱乐圈,不正好吗?”
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安锦卿愤怒地瞪着她,大口喘息。
“闹够了吗?”盛阳一声叹息,“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安锦卿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冷静:“我没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看看这个圈子真实的样子。等我看够了,我会自己回去。”
盛阳道:“明天公司办元旦晚会,你身为董事长,就算不出席,也该和股东、高管们一起吃个饭吧!”
安锦卿道:“公司不是有你吗?我去不去有什么要紧?要是觉得我尸位素餐,我把股份转给你好了。”
盛阳额上青筋跳动:“你非得这样气我吗”
安锦卿:“我不是为了气你,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我根本就不想当这个董事长。”
盛阳道:“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说。从始至终,你都是公司的第一大股东,拥有一票否决权。公司的命运一直是掌握在你手里。整整十二年,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哪件事情我不是依着你来的?”
“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安锦卿焦躁地抓挠自己的头皮。
过了半晌,情绪才重新平复下来。
“哥!”
一声呢喃,硝烟尽散,一缕温情慢慢散开,暖了十二月的风。
“安盛是你一手撑起来的,我从没觉得你哪里做得不对。应该说,我一直觉得你是这世上最有担当最完美的人。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知道我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也见不得那些肮脏玩意,事业上的事,我们就互不干涉,不好吗?”
“互不干涉?”盛阳的怒火却烧起来了,“先不说其他,你就告诉我,事业上我们要怎么互不干涉?你我的事业本就是一体的。是你从此不创作了,还是要独立出去?《凤凰台》前期筹备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接下来就要敲定演员,你不就是因为选角的事情跟我闹脾气,现在你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狠了,他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说话说到激动处,身体都开始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