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赵小亦长叹一声,深深低下头。
今天人太多,这话题又实在不应说,张华山、刘希玉都装着在听三个老人侃大山。可我从婶的这声叹息已经听出,西毒这混蛋这段时间一定来骚扰过她。
人无耻、可恶至如此地步,真让我悲愤之余,实在无言!
或许多多被绑架,赵小亦被吓得不轻,她抚摸一下我脑袋,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对我说,“石头,婶是从坟里爬出来的人,啥苦都能吃的,你不要再担心婶。咋天晚上你爷爷、庄爷爷住在农场村,白天晒麦子翻场院太累,晚上我早早睡死了。也不知山鸡是咋弄开的屋门,闺女让人抱走了我都不知道。幸好余余夜里起来上厕所,才发现姐姐不见了,当时我吓得一屁股就坐地上了。石头,婶不想再得罪那畜牲……”
庄西风仍没忘了她,她是让山鸡的绑架惊着了,女儿就是她的命,多多、余余要是出了啥事,她也就没法活了。我不知如何安慰她,我现在其实拿西毒是一点办法没有,只好说,“婶子你放心,山鸡的事我绝不会让它再发生,你先不要和爷爷他们说,我们已经想好了办法。”
赵小亦忽然又轻声咯咯笑了,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罢就是一只弄不死的蟑螂。这死丫头也一样,遭这一大顿罪,回来除了喊头晕,睡了一觉起来跟没事人似的。”
我和张华山、刘希玉都笑了,我故意说,“那当然,要不你们咋让我们做娃娃亲呢。”
“没正经!”赵小亦敲敲我脑门,又叮嘱我说,“桔子是好姑娘,救命之恩你要报答人家,要当成亲姐姐一样。听起来她那婆家真不咋地,唉这将来日子不会好过,到时你要帮帮人家。”
我明知她的话带着试探的意味,还是频频点头,说,“婶你放心,那是我姐我会的。”
下头房内,宁小鱼和婆婆张刘氏、赵多、赵余四人在炕桌上打升级,宁小鱼故意挑火说,“多多,你石头哥这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来西留侯,你要不是被山鸡绑了,他肯定还不来,这眼里根本就没有你哩。这要是华山敢这么对我,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赵余象炸了一样起哄,“就是啊就是啊姐,嫂子不说我都忘了这茬,这规矩不能破,赶紧搓衣板侍候。前面有一个陈小春,不看紧点,这后面还不定有谁呢。”
众人都笑,已经十六岁的赵多闻言红了脸,但却给妹妹一个爆栗,小嘴里对宁小鱼落落大方地说,“嫂子你少挑拨离间,我干吗要剥了石头的皮。我跟你说,我是放风筝的,石头就是那风筝,再满世界蹦达也在我手心里啊。”
场面上大话虽然说得潇洒,一会她借口上厕所溜了出来,坐在我身边,悄悄伸手狠掐着我的腋下的嫩肉。几个老头仍在高谈阔论,张华山、刘希玉不敢吱声,赵小亦噗哧笑出声,小声骂道,“死丫头你别没轻没重的,没石头威名震着,项东升会偷偷送回你?”
赵多穿着蓝色白条纹的运动衫,闻言只得松了手,抱着自己的双膝娇笑道,“哟哟,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难怪我和妹妹连名字都取成多余。咋天我让人夜里抱走了,没见你伤心害怕,哟这会就心疼了,也太偏心了吧。”
赵小亦一边打着毛线球一边道,“你哟个鬼,谁让你是个丫头片子呢,再心疼迟早也是人家的人。你要是个能顶门立户的小子,妈也疼你。”
接下来几天,天都市负责房产建设管理的重要官员,房产管理局第一副局长段淡食就小鬼缠身了。人活天地之间,最可怕的是你还蒙在鼓里,却已经在不知不沉中被人暗中算计了。
这段时间,天都市委落实《中共中央关于整党的决定》,轰轰烈烈的整党已经拉开帷幕,党组织对党员干部约束趋紧。段淡食是实权部门负责房屋建设和管理业务的实权人物,应酬自然很多。但现在他晚上出去应酬的时间少了,下班后大多数时间都是按点回家,甚至还陪已经内退的老婆一齐去菜市场买菜,一起做上可口的晚餐,晚饭后再一起溜弯,一付本本分分、家庭生活循规蹈矩的领导干部形象。
段淡食年轻时曾是有一定造诣的文艺青年,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现在年龄大了,业余生活也给人健康而有活力的印象。他脸庞红润,腰板挺直,慈眉善眼,满头银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理成大背头。岁月的积淀让青春远去,但却让他修炼成威严睿智、端庄严肃模样,自有一番不同凡响的长者风采,否则也不会吸引天山红这样的白领丽人。
他每天穿着带有蓝色白条纹的运动衫晨跑,先到海边迎着潮湿清闲的海风顺着防浪堤、或小区的绿化带慢跑上一个钟头,然后再到小公园与一众爱好者打打太极。周末上午一般到13中打乒乓球,下午到小公园拉拉胡琴唱上一嗓子。海关旁边的小公园松树下就是他和唱歌爱好者的舞台,“妈妈花前做年饭,香味漫出竹篱笆;爸爸花前贴对联,巧裁春光灯上挂。战士爱花更护花,腊梅吐艳香万家……”
远远听着,段局长声音优美流畅,辨识度极高。那通畅透明的高音,浑厚结实的中低音,极富激情和感染力,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和磁性,仿佛蒋大为第二。
但小鬼陈红日有了重大发现,这奥秘就在这晨跑上。天山红的家恰好就在紫阳墅苑靠海一侧的海景房。这里绿荫覆盖,凭海临风,浓郁的海滨风情,正是人们晨跑健身的好去处!
小鬼则是一身皱巴巴的运动装,每天早晨混在西镇晨练的人群中。他很快就发现,段淡食每天顺着海边的填海大堤由东向西跑一段,然后会突然从福清路扭头向北,跑进台西紫阳路的紫阳墅苑小区,来到三号楼前,然后小跑进入二单元。而二单元顶楼,恰好就是天山红的家。每次他在天山红家里约呆上一个小时,再下楼到海关小公园打太极放松一下,心满意足地回家吃饭更衣,提着包坐他的黑色专车上班。
以他的年龄每天凌晨性交一个小时,看似很有节制,其实是催命的死亡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