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二个警察已经隐进另一扇门里了,我从地下捡起我的墨镜戴上,整理一下被警察扯裂开的领口,幸好警察想扣押我时,到底没敢弄坏寿翎。
此时客人已经全部进入迎检厅,门檐下的廊道上只有四个迎宾姑娘相对而立,她们都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我。我掏出烟,小心翼翼点上,生怕烧着寿翎,根本就没想到问题其实是出在那只可爱的小兔子上。
此时我心里更是惴惴不安,我不知道张公主听到通报后,会不会让周秘书赶我走。果真那样,丢人还在其次,她或者是让警察将我扣押起来,关上十天半个月。甚至劳教或判刑,对她而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比我更不安的是领班,她不敢看我的眼睛。她脸上的张惶让我胆气陡增,我嚣张地走到她面前,放肆地将一个烟圈吐到她脸上。
她侧脸躲闪了一下,羞怒交加,手捂着鼻子小声怒骂,“下流坯,臭流氓,你滚一边去……”
我用只有四个姑娘能听到的流氓腔调,送给她几个字,“美如青莲,嫌贫羡富。小弟是不是流氓,你很快就会知道!”
领班俏脸胀得彤红,那张小嘴也不饶人,那神色分明是在等着看笑话,“呸,小人得志。周秘书年轻不懂,看一会张总来了,你个小流氓还得瑟……”
这丫头说“周秘书是不懂”,让我心里硌顿一下,一下反应过来,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老子真特么是天下第一大笨蛋哪,人家老人过寿这大喜事,我竟然好死不死地来送了只兔子,你这不是骂人家长不了么?!
怪不得迎宾厌烦,警察要猛揍,等张公主出现了,她一定会恨得命人扒了我的皮。我本应该迅速逃走,起码藏起那该死的兔笼。但见领班那张狂劲儿,为了面子我仍嘴硬,“你放屁,那兔子是送给张总孩子玩的好不好……”
领班一脸不屑,其它三名迎宾都脸现怜悯。原来,门前的闹腾,让招待所的胖胖的女副经理带着两个保安赶来了,她一脚将兔笼踢向花坛后,便喝令警察和保安将我推进旁边的小门内。
我小心地护着寿翎,根本不敢反抗。胖经理干练果断,她伸手将寿翎接了过去,未等我反应过来,“咔嚓”一声,手上已经被上了手铐,警察和保安便拳脚交加,我被打倒在地,只能用双臂紧紧地护着脸,并仓皇高叫,“是张总……真的是张总让我来送寿翎,你们打错了呀……”
警察和保安停下手,胖经理恨恨地骂道,“小流氓,书记母亲80大寿你送兔子,还调戏迎宾小姐……先别打,等张总来了再说!”
隔壁音乐声隐隐传来,寿宴庆典上正在表演节目,县文工团正在演唱《歌唱祖国》。周秘书进去后迟迟不出来,难道是张公主不屑出来?
现在我心里对自己的突发奇想和异想天开悔透了,被奚落、嘲弄、殴打一顿,辛辛苦苦送来的寿翎怕就成了别人献媚的礼物,也就罢了。关键是现在成了阶下囚,想在寿诞上露一下头的希望落空,还得被关上几年,北山矿怕要岌岌可危!
正抱着头躺在红色地毯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中年人的走进小屋,“你们怎么打人?小心别弄坏了寿翎……”
“鲍师傅,这小流氓送了只兔子,还调戏迎宾小姐……”副经理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这是张公主的保镖鲍罗京进来了,心里便紧张起来,张公主不出来,老子便一点希望没有了。谁知,鲍罗京说出的话,却让躺在地毯上的我惊喜不已。
“小曹你们搞误会了,是张总让小李来送寿翎。那兔子不是送给奶奶,是英子要玩的。快让人起来,一会张总就要出来了。”
“啊?那快松开松开,抱歉抱歉,原来是一场误会……”
警察和保安松开我,摘下手铐,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海魂衫已经被撕破了领口,曹经理胖胖的小手拍着我衣裳上的灰尘,嘴里一个劲地向我道歉。
“谢谢鲍兄!”
我没想到鲍罗京会认得我,实在不知如何称呼他,又怕露了馅,便尴尬地以兄弟相称。
一个迎宾小姐将兔笼子拎进来,鲍罗京提在手里,对我说,“好漂亮的兔子,英英一定喜欢。小李别客气,张总一会就来。”
曹经理仍在一个劲地赔礼,我没有理会她。能在一招当副经理,甚至能当一个迎宾小姐,自然一定是有后台的。我心里恨她,却不敢与她闹大,心里沮丧透了。衣服碎了,脑袋肿了,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至极,也无地自容,在这喜庆的音乐声中,自惭形秽。
“张总好!”
室内气氛尴尬,心里正七上八下惶恐不安时,众人一迭声与张公主打招呼,只见张公主带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在周秘书的陪同下走进小屋。
警察和保安们赶紧退向一边,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张公主先看着曹经理怀里抱着的长长的寿翎,那晶莹的黑眸中分明露出惊喜。
“哇,好漂亮的锦翎……”
小嘴里由衷地赞叹一声,随手拢了一下头发,这才扭头看着我的脸,眉头迅即蹙起,我身的伤痕和破碎的领口,分明让她愣了一下。
而那个锦雕玉琢般的小姑娘则挣脱妈妈的手,冲到鲍罗京身边,扒在笼子上便松不开小手了。
“妈妈,妈妈,好可爱的小兔兔,我要兔兔……”
未等张公主回答,我急中生智,迅速说道,“不用跟妈妈请示,这是舅舅送给英英的,拿着玩儿去吧。”
说着,我便自顾走过去将精致的笼子从鲍罗京手里接过,递给小姑娘,还亲吻了她的小脸一下。小家伙谢了一声,提着笼子就冲出小屋,放在檐廊栏下的杆上逗兔子玩开了。
“你送来了最好的礼物哦,奶奶肯定会高兴坏了,谢谢你小弟!”
张公主从曹经理手里接过用红绸缎包裹着根部的一丛长羽感叹。我心里紧张得嘣嘣跳,似乎要蹦开,一声小弟,如同天簌,让我高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让我顿时从闹事的小流氓和阶下囚,变成了来送寿翎的贵客。
出乎我和所有人的意料,张公主象大姐姐一样抚摸一下我破碎的领口,蹙眉看一眼曹经理,那不满和责备都写在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