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省心与几个老乡去喝酒去了,许雁做了四个菜,还开了一瓶兰陵大曲。
我当然知道这酒菜是为啥。师徒俩碰杯喝酒闷声吃饭,她将一只鸡腿搛到我碗里,柔声问我,“李三,姐对你怎么样嘛?”
奶牛的声音很柔美,虽然不嗲,却有点绵绵的尾音儿,软软的往人心里钻。我知道这些天她一直憋着劲要与李省心摊牌,这娘们太有心机,她这是有求于我,虽然心里欣喜,大口咬着鸡腿,油流了一下巴,但我嘴上却故意很冷淡。
“一般般吧,你是师母不是姐,别乱了辈分哈。”
许雁不悦了,将酒杯往桌上一顿,嘴里急啐道,“还要怎样哪,怎么就叫一般般?师父对你不好我知道,姐对你可是用心关照的,做人总得讲良心吧。”
女人的眼泪最能打动人,许雁当然也善此道,她接着就委屈得啜泣起来。
“李三哪,你师父吃里扒外,姐受够了,也太欺负人了,真的快憋疯了。可豆豆一家都是欺负人的人,如果姐去捉奸,事情就会闹大了,我势单力薄,到时你帮不帮我?”
“不帮!”
一只小公鸡和一盘五花肉炒青菜豆腐被我消灭一大半,一瓶酒也干光了,但我头都不抬,手举着大馒头腮帮子鼓成山,嚼得是那个香哪,可嘴里却断然拒绝。
许雁怔了一下,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莫非这些天好酒好菜都喂了狗不成。看着我声音分明有点恼,甚至还拖着点让人心颤的泪音,她用哀求、撒娇的声音责问,“为啥?你个混蛋真没良心,人家娘家人又不在这里,他们人多势重,你就看着别人欺负姐?”
我表现十分平静,“奶牛……不不不,老板娘,你不是我姐,你是我老板娘哪,别把辈分弄低了。人都说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好死家人恶死外人,你搞明白我只是你徒弟。真帮你收拾了老板,那是以下犯上,有朝一日你们俩睡一被窝和好了,我就成恶人了,到时你们两口子一块对付我!”
“奶牛?什么奶牛……”
许雁先是一头雾水,瞬间脸红红的。她明白了什么,不禁羞怒交加。那好看的眸子盯着我,声音变得火滋滋地。
“小混蛋,整天戴着个墨镜人五人六的,你个臭小子脑袋里整天胡思乱想些啥嘛?凭啥我就这么忍着?看着那骚货得瑟我就想灭了她,偷了也就偷了,摩托车送了也就送了,还非得在我面前摆活,太不要脸了,有这样欺负人的么!”
我终于未憋住露出笑意,这笑虽然没笑出来,但还是太不合时宜。
许雁看着我的坏笑心里恼怒万分,甩手就是一筷子,恨得想咬死我。
“你又在坏笑,能不能正经点?你是故意说不帮对吗?你个臭小子也是个坏蛋,镜子后那双狗眼看着哪别以为我不知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毕竟夫妻之间的勾当徒弟每天晚都听在耳里,每天夜间床上打架都让我看了笑话的。她小脸粉红一片,实在说不下去了。
“哈哈哈——”
虽然脑袋上挨了一筷子,我终于忍不住仰头大笑。能这样撩拨一下美丽幽怨的小姐姐,人生一大幸事也。饭也吃完了,笑未毕怕许雁恼,我就赶紧提起手套溜出门外上工。
许雁没有收拾饭桌,却痴痴地坐在桌边,对着屋外的我说着气话。
“李三你给我听着,你不管我也要捉奸。凭什么呀,这口气我忍不下了,受够了。反正你看着办吧,我对你这么好,看你好意思不帮……”
这话说的好象我和她已经有了啥似的,这娘们分明已经吃定了我。
但我只得和稀泥,想劝劝她,隔着门说道,“行了行了,这种事要注意分寸,家丑不可外扬,别让外人看笑话。再说老板是男的,他睡了别的女人,你们家是赚便宜又不吃亏……”
豆豆的父母和两个弟弟我都见过,他们来过几次,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一家不是善茬,是属于那类没什么真本事,却乍乍呼呼喜欢占便宜欺负老实人,自以为很牛逼的那类升斗小民,没事都想咬你一口,何况现在事涉他们的女儿。
你许雁可是正派人,你和这样的人讲道理那纯粹是白掰。
但我没想到屋内的奶牛一听却炸了,“你这叫什么屁话嘛,他是不吃亏爽透了,可我吃亏了,你滚一边去咯!”
改日下午我们在店内赶工,许雁去银行存钱了,豆豆倚在小店门嘴里嗑着瓜子看我们切割材料,那小脸红红的,眉角眼梢煞是勾人。
电锯声咆哮的间歇,二人还有一句没一句地撩拨着。
李省心将空烟盒捏碎扔地上,嘴里说呀瘾犯了烟却特么没有了,豆豆啊还得给你个骚货送钱。
豆豆说你老婆许雁才骚,瘾犯了就熬着,嘻嘻,憋死你个小矮果子活该。
李省心一语双关,你不卖我是憋死了。你进那么多烟,不卖不也得憋死?敢不卖看老子咋收拾你。
豆豆切切笑,说我刚进了白皮内供红塔山,便宜咯但就是不卖给你。你敢收拾我我就喊人,看你家那母老虎不掉醋坛子里。
豆豆这娘们就是厉害,她太熟悉撩拨男人的套路,一本正经地撩得很矜持,其实是欲擒故纵,然后用媚眼意味深长地电了李省心一下,便扭着翘臀返回店内。
我知道李省心此时心里一定如百爪挠心般痒痒死了,今天肯定要把豆豆往死里整治。果然,他见许雁不在身边,瞅了我一眼,就扔下手套刺溜钻进豆豆的小店内,咯咯笑着调情斗嘴一番,很快就没有了声音,整整一个多小时没露头。
胸口忽然一阵“扑嗵”“扑嗵”跳。小矮果子这是往死里作了,许雁该回来了,今天怕要出事啊!
怕什么就来什么,不一会果然许雁一身工装、左腋下挟着小包、右手还提着一塑料兜菜回来了。
见只有我一个人在切割材料,进屋放下东西,返身就走出棚屋舀水做饭,并随意地问,“你师父呢?”
我摘下手套,点上烟干活,故意没理她。
“问你呢,熊孩子哑巴啦?”
她已经意识到有事,踢了我屁股一脚小声怒问。
我实在不想让她去和豆豆斗,更是一贯讨厌当告密者。但还是若无其事地瞅了她一眼,然后抬头望着天上飞逐的流云。
许雁明白了,她“扑嗵”一声将水瓢扔进缸内,撸着袖子迈步就向小店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