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账?这种事情,哪是汪大少能学会的,他起身就要走,被夏天青牢牢地按在椅子上:“你不是说,起早贪黑的事儿,你做不来,那看个账,你总会看了吧?这是出,这是入,这是卖价,这是买的价格,还有这些,是卖不掉,只能撮堆卖给别人,连本钱都收不回来的。”
汪大少别说看账,听听夏天青说的这些话就想逃,这做生意,怎么连看账都这么难了,不干不干,怎么都不干。
翠柳听着夏天青说话,已经对汪大少笑了:“怎么,你连这个都看不来?”
“翠柳,我晓得,前几天我得罪你了,所以这会儿,你找了夏天青来整治我呢。”汪大少对着翠柳作揖,就差跪下来求饶了。
翠柳拿着笔往汪大少脑门上打去:“要整治你,何须夏天青出手,我一个人就够了,是他啊,想着你们总是亲戚,要拉你一把。”
“拉我一把难道不是给我许多银子。”汪大少这话一说出口,就被翠柳又打了一下:“什么叫给你许多银子,除了银子,你就想不到别的事情?”
翠柳是义正辞严,汪大少却像快哭出来:“翠柳,翠柳,你说,这就叫帮我。”
“是啊,不然你以为,谁都能进我们这个屋子,听夏天青教看账?”翠柳一句接一句,汪大少说不过夏天青,怎么可能说的过江翠柳,汪大少又要哭了:“这看账,不就是个加加减减的事情?”
“说告诉你的?快给我看,一天要来看最少两个时辰的账。”翠柳说着就坐下开始算账,汪大少见翠柳开始算账,在那悄声问:“那,看完两个时辰,我就可以走了?”
“不行,你还要学着,什么货物好卖,什么货物不好卖。”翠柳下一刻说的话,就让汪大少彻底失望,他还想再说,但夏天青已经走出去,而翠柳,汪大少仔细想了想,翠柳这个人,可是比夏天青更不好相与的,那就只有看账,看账,认真看账。
见汪大少一脸愁眉苦脸地看账,翠柳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汪大少啊,就是从小娇生惯养,没有人好好地治治他,就该好好地治治,才能做个好人。
汪大少这天在夏家货栈看了半天的账,又被翠柳拉着说了半天的货,等到回到客栈,已经夜深了,小厮给他端上饭,汪大少想着想着就悲从中来,呜呜呜地哭起来。
小厮诧异地问:“舅爷,您怎么了?”
“我好歹也姓汪,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江翠柳,江翠柳这个人,却这样对我,我,我……”
汪大少说着一口气就把粥喝完:“明日,明日我不去了。”
不去了?小厮瞧了瞧汪大少,觉得汪大少不去货栈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小厮不敢说话,只是伺候汪大少歇下。
汪大少这一睡,就到了中午时分,醒来时候,汪大少只觉得自己十分开心,对,就不该去夏家货栈,就不该听夏天青的话,夏天青就……
想着,汪大少就叫来人!连续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来。汪大少奇怪地披着衣衫打开门,高声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怎么我叫了半天都没人来。”
“是啊,他们没有去,你汪大爷,也没往货栈去。”翠柳的声音响起,汪大少一个激灵就要把门关上,翠柳已经伸出手按住汪大少的房门:“怎么,我在这等了半早上,就听到汪大爷在这耍威风,什么正经事儿都不肯做?”
“江翠柳,男女授受不亲,你竟然擅闯男子内室。”汪大少高声叫起来,声音都是颤抖的,要让不知情地人听了,还以为他被翠柳怎么了,翠柳呵呵笑了笑,对身边的小厮道:“你们说说,我这叫擅闯吗?”
“有我们这些人呢,您不叫擅闯。”小厮们恭敬地说,汪大少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厮,全都站在翠柳身后,汪大少顿时怒了:“好啊,好啊,你们竟然忘记了,谁是你们的主人。”
“他们是夏家的人!”翠柳淡淡地说了一句,汪大少又要跳起来:“夏家的人又怎么了,江翠柳,你还没嫁到夏家呢,夏家的下人,怎么能听你的。”
“不用啊,我只要和他们说,下个月的月钱,每人多加两钱,就够了。”翠柳语气还是那么平静,汪大少顿时要哭出来:“江翠柳,夏天青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也要盯住我不放?”
“因为免得你再被骗,到时候真要跳了珠江,这事儿,不好说。”翠柳又是这么一句,汪大少对翠柳连连作揖:“好,好,我和你说,我不跳珠江,一定不跳,好不好?”
“不好!”翠柳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打断汪大少所有的想法,他高声道:“你,你,江翠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商人啊!”翠柳淡淡地回了这么两个字,汪大少高喊:“商人有你这样的吗?”
“商人当然有我这样的了!”翠柳的话堵的汪大少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了,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翠柳:“我不去。”
“不去啊,也好!”翠柳点了点头,汪大少以为自己已经过关了,但仔细想想,这关是没有这么轻易过的,果真就听到翠柳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那从今儿起,你们就不用给汪大爷送饭了,也不用伺候了,都去货栈那边做事。”
“江翠柳!”汪大少是真的怒吼了,但翠柳还是笑着看着他,一点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汪大少伸手指着翠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怎么会有江翠柳这样的女人呢?女人难道不该是贤淑的,不该是规劝男人的,而不是像江翠柳这样,对男人都这么凶巴巴的,也不晓得夏天青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竟然看上江翠柳了。
“江翠柳,你,你,你真的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屈服?你难道不晓得我的身份,我,我,我让你进不了夏家的门。”在汪大少看来,这是自己对翠柳最有威胁的话了,翠柳只点了点头:“哦,进不了夏家的门啊,那随便。”
“你是当真什么都不怕?”汪大少瞪着翠柳看,翠柳也瞧着他:“你这话才稀奇,我为什么要怕?特别是怕你?你明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为什么要怕你?”
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汪大少觉得自己都快被翠柳践踏的体无完肤,也不晓得夏天青看上她什么,还有这些下人们,难道真的不听自己的了?汪大少看向自己身边的下人,小厮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汪大少的眼睛。
这,这,他们是真的不肯听自己的。汪大少确定了这一点,汪大少恨得要去抓翠柳:“你,你到底使了什么法,让他们都不听我的。”
“钱啊!汪大爷,你不会以为,我手里什么钱都没有。”翠柳好笑地看着汪大少,汪大少摇头:“不止这个。翠柳,你为什么要跟夏天青合起伙来这样对我,你难道不晓得……”
“因为你这个人啊,太蠢了,夏天青想来想去,还是把你栓到他身边,才把稳。”这也是翠柳和夏天青商量之后想出来的办法,真要放汪大少在外面,谁也不晓得汤大掌柜又要想出什么样的招来,到时候汪大少真的出了事儿,还得夏天青收拾残局,一而再再而三,夏天青受累不说,还会影响货栈的生意。
当然这些话,翠柳是不会对汪大少细说的,只是淡淡地说出结论,而这结论就让汪大少差点跳起来:“我蠢,我蠢,江翠柳,你可不能听夏天青胡说,我什么时候蠢了,我哪里蠢了?”
翠柳只呵呵冷笑一声,汪大少不自觉地声音就低下来:“翠柳,翠柳,你看,你看,我这都逍遥自在那么多年了,你再让我回去,套个紧箍咒,我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免得你又哭着喊着要去跳珠江。”翠柳冷冷说完,扯着汪大少的衣领,就要把汪大少扯回去。
这时候汪大少不能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只能被翠柳扯着离开,下人们这时候倒想起件事儿了,对汪大少喊了一嗓子:“舅爷,您先去,我们啊,在这里好好地等着您。”
什么叫好好地等着,汪大少只想在这里逍遥自在,却被翠柳扯着出了客栈,两人走出客栈的时候,正好遇到汤大爷和王慕辰二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来,瞧见汪大少,汤大爷正打算打招呼,就见翠柳扯着他,汤大爷都口吃了:“江,江,江姑娘,你怎么,怎么扯着汪大爷出去?”
“有事儿啊!”翠柳只说了这么一句,汤大爷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而王慕辰的脸色,一贯地阴沉,江翠柳,江翠柳,你就真的把你读过的书,学过的规矩,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在这,学着那些乡野村姑,每日和男人们拉拉扯扯,嫣儿,怎么能有你这样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