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被推开,钟林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形矍铄,表情严肃。
林白的手突然停住,几不可见地往回缩了一些。
甄蕴玺没注意到林白的异常,回过神站起身,叫了一句,“钟叔,您来了。”
原本严肃的钟林,看到屋内并没有他的老对头,神色稍缓了一些,冲着甄蕴玺点了点头。
林白带来的律师立刻拿来合同,放到桌上。
钟林看起来有些伤感,也不翻开,盯着合同一言不发。
林白有些担忧地看了甄蕴玺一眼。
甄蕴玺轻声道:“钟叔,您孙子找好学校了吗?”
一提起这件事,钟林的身形微震了一下,然后拿起笔,沉默地签上他的名字。
一切都进行完毕之后,林白接过秘书的支票,亲自递给钟林。
钟林看到支票上的金额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甄蕴玺。
甄蕴玺笑着说:“钟叔,给您孙子挑个好点的学校。”
钟林颇有些动容,看着她认真地说:“谢谢你!”
他没多做停留,站起身走了。
林白让律师将合同拿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甄蕴玺两人。
甄蕴玺说道:“事情办完,我也该走了。”
“等等。”林白说着,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她,说道:“这个是送给你的。”
“什么?”她好奇地扒开袋子,发现里面都是护肤品。
林白露出些许笑意,声音低沉地说:“不是抱怨我让你晒黑了?送些护肤品赔罪。”
甄蕴玺知道这个牌子,贵的要死,这个大袋子里应有尽有,想必他买了全套的送她。
她随便拆开一瓶香水,往空气里喷了喷,味道真是不错,她这么喷,却不走过去,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但是林白却觉得,她这样的女人就应该让人把一切好东西捧到她眼前,然后她高傲地看都不看,这才是对的。
甄蕴玺盖上盖子,看着他,歪头说道:“怎么现在不骂我了?你们商人就是重利。”
“我才发现你是个好人,这个理由怎么样?”林白靠到沙发上,看着她低笑。
“呵!好烂的理由。”甄蕴玺随口说道。
“好了,之前你给我找了那么多麻烦,现在两相抵消,互不相欠,以后我们和平相处。”林白温和地说。
甄蕴玺睁大眼睛,看着他好笑地问:“你好意思吗?要不是这次的事儿,我才不会给你打电话。”
“下次我给你打电话,行吗?”他难得好脾气。
她看着他嗤笑。
他看着她问:“是不是很想我求你?”
突然这副模样,是不是有毛病?
他的声音又沙哑了几分,声音低沉而好听,“蕴玺,上次我求你,你没有听到,我再说一遍,你听着。”
他说:“蕴玺,求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他说的充满了异样的味道,甄蕴玺的神情严肃下来,看着他。
然后她的神情又软下来,问他,“求我什么?”
“求你……”他拉长声音,放在桌上的手向她的手伸去,低声道:“你知道的。”
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她的手时,她快速将自己的手移开,敛着眸弯起唇,声音略哑充满诱惑地问:“你现在住哪里?”
林白心里一动,立刻报上酒店房号。
甄蕴玺微微一笑,说道:“我先走了。”然后拎着他送的护肤品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群自大的男人们,就这么笃定女人非他们不可?一个池漠洲这副德性,现在还有个林白也是这副德性。
甄蕴玺开车去找荀英姿,她迫不及待地跑了,也是担心自己的魔爪会伸向优质的林白,要知道她现在对外形好、气质佳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车子驶到办公室楼下,她先拿起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爸。”甄蕴玺叫了一声。
甄文锋的声音淡淡的,“有事?”
虽然甄蕴玺跟了池漠洲,但他一毛不拔,现在她又不可能嫁给别人,所以她的价值还没有甄情高。
甄蕴玺又一次体会到甄家人性情的炎凉。
“爸,我可是想着家里的,林白来了,您不想让甄情再去试试?”甄蕴玺问道。
她可不是好心,她不是谁想调戏就能调戏的,林白的未婚妻没有动静,她也不能放弃,所以她要让林白尝尝被甄情调戏的感觉,然后再让甄情受受惩罚。
不是要嫁裴学而吗?那你别去勾引别人啊!
甄文锋眼都亮了,问她:“什么?我怎么没得到一点消息?”
“他是秘密来的,我看到他了。”甄蕴玺说罢,将林白的房号告诉父亲,然后又说:“他应该很快就回京通了,要快。”
“好好好,我们蕴玺就是懂事。”甄文锋连连说道。
甄蕴玺心里冷笑,看到她有利用价值就是懂事了?
挂掉电话,她将袋子里的护肤品挑挑捡捡,然后拎上不要护肤品上楼。
因为对她还有些怨念,所以荀英姿今天并没和甄蕴玺一起出现。
见她来公司,面上也是冷淡的模样。
甄蕴玺把支票放她桌上,说道:“够支撑很久了吧!”
荀英姿看了一眼支票,露出意外的神情,说道:“心黑手狠啊!”
甄蕴玺把袋子放她桌上说:“林白送的,我挑剩下的,你看看,不要的给了荀思晴吧!”
荀英姿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看了一眼,兴趣不大地又放了回去,好笑地说:“这叫什么?被人耍了还得说谢谢?要是他知道之前那份协议无效,不知道会不会恨死你?”
甄蕴玺耸耸肩,还没说话,外面响起敲门声。
荀英姿冷声道:“请进。”
一个年轻男人端着咖啡走进门,小心翼翼地说:“荀小姐,请喝茶。”
甄蕴玺看这个男人长的开朗又阳光,有些眼熟,甄蕴玺仔细地看着他,没想起来这是谁。
荀英姿讥诮地勾着唇角说:“放下吧!”
年轻男人将咖啡放到甄蕴玺的面前,向后退着关上了门。
“我见过他吗?”甄蕴玺一脸不解。
荀英姿没好气地说:“你啊!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自己又假装无辜,我哪里知道你们从哪儿见到的?反正他死乞白赖的非要留下,哪怕不开工资也干,我还说咱们公司名声可以了,谁想到竟然又是为了你这张皮!”
说到最后,竟有些气急败坏了。
甄蕴玺这才想起来和他在哪里见过,原来是之前在公司门口碰到的阳光男人。
她好笑地看着气坏了的荀英姿哄道:“不要工资还不好吗?”
荀英姿气呼呼地说:“能不给吗?我按最低工资给的,没想到堂堂法学硕士就跟没见过女人一样,是不是学傻了?”
回到酒店的林白心情有些激动,甄蕴玺临走时那个温婉而羞涩的笑,让他浮想连翩。
一个当男人情妇的女人,能有多正经呢?
他相信自己的魅力。
于是他吩咐助理,如果有女人来找他,什么都不要问,放进来就好。
这次他是秘密来东夏市的,知道他住这儿的女人只有甄蕴玺,所以只要有女人来找他,也只有她。
心里忐忑期待的他去浴室洗澡,他要神情气爽地迎接她。
洗到一半的时候,他听到门的响动声,他难以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向外喊了一句,“我马上出来。”
甄情原本还担心被阻挡进来,没想到畅通无阻。
进来了她又怕面对林白的驱逐,万没想到林白是这副让她惊喜的反应。
她立刻脱下外套,里面是件薄纱长裙,隐隐地透着她白皙的肉。
林白草草将自己冲干净,心急地在腰间松垮地围了条浴巾,反正一会儿也要脱的。
他看到甄情的时候怔了一下。
甄情看到他的装扮则是一脸惊喜,神情娇羞地叫了一句,“林少~”
林白充满期待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甄情微微低着头,兀自说着:“林少,上次您走的太匆忙了,有好多话,我还没来及问您呢!”
她是想嫁给裴学而,可眼下裴学而态度坚决,不肯娶她,所以她来试试林白这边,万一要是能成呢?
反正也没人知道。
林白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有什么好说的?我给甄氏注资都是为了你姐姐,说是因为你投资,那也是为了气她,你应该有点自知之明,就你这副模样,倒贴给男人都不要,你不如去好好整一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真可笑!”
大概是气昏头了,所以无比毒舌,现在甄情成了出气筒。
甄情的脸变得刷白,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她和甄蕴玺相比较。
林白故意这么给甄蕴玺拉仇恨,因为甄情能找到这里,绝对拜甄蕴玺所赐,敢这么耍他,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甄情不肯放弃,尽量让自己变得无比可怜,叫了一句,“林少……”
她这副模样,总能引起男人的怜惜。
但是很可惜,林白并不吃她这套,他警告道:“再不走的话,我要叫保安赶人了。”
甄情敢闹出那么大动静吗?要是让裴家知道了,她的后路就没了。于是她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因为紧张,她连外套都忘了拿,等她想起来的时候,也不敢再回去拿了。
林白恼火地给甄蕴玺打电话。
甄蕴玺刚刚从公司出来坐进车里,她心情不错地问:“林少,我妹妹味道如何?学而哥被她迷的很呢,她很会伺候人的。”
“不如你过来,我亲自和你讲讲?”他声音阴沉。
她“呵呵”地笑,说道:“还是算了吧!打扰到你们多不好意思,我可不喜欢玩你们公子哥儿们玩的那一套。”
“甄蕴玺,你现在给我过来!”林白连名带姓地叫她,火气拱的十足。
她也一样地叫他,“林白,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屁,别太自以为是了!”
说罢,她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旁,启动车子向凤华池开去。
林白气的差点把手机摔了,他强忍着滔天怒火,让助理去查池漠洲的位置,然后冲出酒店去找池漠洲。
池漠洲坐在真皮沙发上,面沉似水,虽然不似昨天暴躁,看起来却更阴沉。
再一次和钟林沟通,钟林竟然给他一个震惊的消息,钟林厂已经卖给了林氏。
这件事让他措手不及。
林白走进门的时候,他仅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神情平静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早吧!”林白坐到他对面,笑着说:“池少,钟林厂的事还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池漠洲眉心重重地一跳,看向他,一脸的探究。
林白笑的十分爽朗,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姿态悠闲地说:“你那情妇甄小姐还挺有能力,要不是她在中间周旋,钟林也不会那么爽快把厂子卖给我。”
“她在中间周旋?”池漠洲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你还不知道呢吧!中午本来想请她吃饭的,她还有事,不过我送了她一套护肤品,为了我的事在外面晒了一上午,是得好好补偿补偿。”林白佯装没看到池漠洲那越发阴沉的脸。
甄蕴玺,我林白是那么好耍弄的?等着回去怎么和池少交待吧!
池漠洲猛地站起身。
林白笑着说:“帮我好好谢谢蕴玺。”
池漠洲大步向外走去,仿佛没听到林白的话。
甄蕴玺还不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了,回到凤华池,她随便将袋子放到卧室茶几上,然后去找要修的衣服。
池漠洲到的时候,甄蕴玺正在画设计图。
她看到他,开口问了一句,“不是晚上才回来吗?”
他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巴不得我天天不在家,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吧!”
什么意思?她神情微怔。
他的目光已经落到茶几的袋子上,他拿起袋子,看着她问:“这就是林白送给你的补偿吧!”
甄蕴玺瞬间明白,林白又黑她呢。
“真是好啊!”他咬牙切齿,用力一扔,袋子朝她飞了过去。
她吓的一时间像定身般无法移动,袋子擦着她的头皮飞去,重重地砸到她身后的玻璃上。
玻璃没坏,袋子里的东西洒落一地,稀里哗啦地掉下来。
她有点懵,吓的眼睛睁的圆圆的,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他就应该好好收拾她的,可偏偏看着这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下不去手,她怎么不挑衅他?如果挑衅他,他一定把她狠狠地摔到床上。
他冷冷地盯着她说:“老实在这儿呆着!”然后转身大步走出门。
半晌甄蕴玺才缓过来,她轻轻地抚了抚胸口,喃喃地说了一句:“吓死老娘了!”
地上的瓶子有的疲摔碎了,她觉得十分可惜,早知道的话,她就应该都给了荀英姿。
甄蕴玺给林白打过去电话,幽幽地说:“林少好手段啊!”
林白心情舒畅地解着自己的领带,说道:“蕴玺,求我啊?”
现在求他有什么用?更何况她还有后手呢,等着吧!
她轻轻一笑,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有个铺垫也好,今晚他别想睡好觉了。
她挂了电话,想着怎么与池漠洲和好。
现阶段,她不想惹怒池漠洲,那样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然而,还没等她主动去找他,便先看到有关他的新闻。
池漠洲大晚上去酒吧喝酒,一名衣着性感的女人坐在他的身边,举着杯子向他笑的暧昧。
题目是“池少幽会美女,甄小姐疑失宠”。
可真是好啊!
甄蕴玺就是有这个自信,这个女人比起自己简直差远了,池漠洲被她养刁胃口,吃的下这清粥小菜吗?
一生气就用这招,真是幼稚!
她将手机扔到一旁,躺下睡觉,她等着看看,到时候池漠洲怎么来和她解释?
翻来覆去的,她怎么也睡不着,这种事情她真做不到心大,这么膈应她,她是不是也得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她拿了件同样性感的礼服穿上,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阿颂挡在门前说道:“甄小姐,池少让您好好休息。”
甄蕴玺看了一眼院子,发现几名保镖在院子里走动,显然是针对她的。
原来池漠洲防着她这招呢!
够阴险!
她冷冷地转身回到房间。
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她又给林白打了过去。
“怎么?求饶来了?”林白一副看笑话的语气。
甄蕴玺幽幽地说:“过来陪陪我吧!”
林白顿时神情一凛,警惕地说:“你又搞什么把戏呢?”
“我心里难受。”她说着,语气有些哽咽。
林白的心也跟着梗了,他捏着手机站起身说:“我马上过去!”
甄蕴玺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有些保守。
她重新挑了件低领长裙换上,这件衣服和池漠洲身边的女人衣服差不多,只不过那女人平胸,她胸大,所以前面看起来波涛汹涌。
她不在意,又照着那女人的浓妆化了一下,这下可好,真是一朵火玫瑰。
林白来的时候,阿颂纠结了。
林白礼貌地说:“我来找甄小姐谈事情。”
阿颂心想,池少不让甄蕴离开,又没有不让别人来找她,所以她还是让林白进来了。
甄蕴玺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阿颂都看呆了。
这么一会儿就变了个模样,和大变活人一样。
林白看的眼底幽沉,目光胶着在她身上移不开。
阿颂突然决定,暂时不和池少汇报。
她不着痕迹地隐藏到暗处,真希望这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做出什么事才好。
池漠洲这酒喝的无比烦躁,旁边的女人长的太丑,身材太平,笑起来真难看,就连用的香水都太骚气,总之哪哪比起他的小蕴玺都差远了。
偏偏这个女人还太聒噪,让他想忍耐一会儿演个戏都很艰难。
女人再次娇笑道:“池少!”
娇滴滴的模样太做作,哪里有蕴玺那般浑然天成?
偏偏这个女人不知道适可而止,他终于忍不住狠狠地斥责道:“闭嘴!”
女人还以为池少看上她,万没想到池少如此凶恶,她脸色一白,跟着闭上了嘴,坐在一旁像个木桩子。
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居然是钟林的号码。
要说这个钟林,他找了这人多少次,这人除了拒绝,从来没有一次主动过。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没心情接钟林电话,也没必要,但是一想或许事情有转机,便接了电话。
钟林的声音有些苍老,他平静地说:“池少,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和您解释一下,之前是我想不开,不打算卖厂,后来是甄小姐告诉我以前和与林氏签的合同有问题,打官司打不赢的,所以我才把厂子卖给林氏,就算我卖给您,到时候一打官司,输了,您的钱就白花了!甄小姐她是个好人……”
池漠洲打断他的话问:“你是说林氏还不知道这件事?”
钟林肯定答道:“是的,协议我找律师看了,的确有问题。林家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花钱来买厂,毕竟打官司根本就不用花这么多钱。”
池漠洲的头“嗡”地一声,也不知道电话是怎么挂的。
他错怪了甄蕴玺,那个女人,受起委屈,还不知道要怎么作。
手机又一次响起,这回是则新闻,还是一则劲爆的新闻。
甄情进了林白的房间,出来时衣服都换了,过不多时又是林白走出那个房间,如此一来,几乎就是做实了林白与甄情的奸情。
林白此行谨慎小心,就连他都不知道林白来了东夏市,能拍的这么精准,除了甄蕴玺的手笔还有谁?
再联想到林白跑来气他,线索便都连了起来。
他哪里还能坐的住?立刻站起身,旁边的女人也跟着站起身,急促地叫了一声,“池少?”
池漠洲仿若未闻,大步离开了。
凤华池后的小别墅里,甄蕴玺歪坐在沙发上,听林白讲话,她目光专注,唇角微扬,一副撩人姿态。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池漠洲的地盘,他早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了,饶是顾忌着这里是池漠洲的地盘,他也难耐地从离她远的位置换到了她的跟前。
池漠洲一路上心情都无比焦躁。
到了家,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让他看到如此刺激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