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被沈括发现他把名下股份转让给季东隅的事了,那沈津风也没有必要再狡辩什么,承认对沈家的恨意也没有什么坏处,至少他大可不必再假惺惺地对着那些虚情假意的人谄媚,说着违心的话了。
等到沈家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他还有他的事业,还有陈钰鹿。
对于等不及要报复沈家所有人的沈津风来说,何乐而不为?
“其实你就不该去招惹季东隅,”沈津风换回常态,将自己眼底的雀跃收回,“他不是那么好惹的人,你招惹他,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是吗?”沈括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轻微的好像是已经垂死的巨兽。
“恕我直言,如果把你看做是争家产的对手的话,我挺尊敬你的,可如果只把你当成兄弟,我看不起你。”
他沈津风也是为了心爱女子可以奋不顾身的人,但他没有牵扯到无辜的人。
对于沈括来说,沈家那些老头子和在这场风波里受到损失的,就是无辜的人。
“我知道了,可人总要那么疯一次,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沈括起身,失落的离开。“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回过头望向他,眼中似是炫耀的神气。
“你以为季东隅真就那么万能?季氏资金周转不灵,你觉得他还会想要和我争个鱼死网破吗?”沈括语气轻快,“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这些,沈津风,你猜、季东隅下一步会怎么做?”
沈括说完潇洒离去,留下沈津风在原地仔细琢磨他刚才留下的话。
让他猜季东隅下一步会怎么做,这是把他当成季东隅身边的狗的意思吗?
沈括这只狐狸,,把他的话都给套出去了,果然他才是沈则的亲儿子吧!
沈则想利用他争老爷子的家产,可沈括现在知道了他意不在此甚至恨不得沈氏早些破产,如果他告诉了沈则,会不会惹怒他然后威胁到陈钰鹿的安全?
他的鹿鹿和他在一起可真辛苦。
可就在沈津风在心里想着对策时,卡尔又冒死进来传报了:“boss,沈先生请您去一趟。”
沈津风心里一惊,沈则该不会这么快就告状了吧!他现在觉得沈则已经不是狐狸了,他就是只大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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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氏和季氏开战以来,沈则像是避战似的躲在他那在城郊的四合院里,每天喝茶养花钓鱼打拳不亦乐乎,恐怕都快忘记他还姓沈了。
沈津风对此非常不爽,凭什么他可以优哉游哉地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闲庭若步,他就一定得为沈家出一份力?这不公平!
不过沈津风可从来没想过要在沈则那儿讨到什么公不公平的说法,他能不添乱就行。
沈则的四合院位于城西,倒是离路南意长眠的怀永陵园不远,沈津风第二次踏足这里,停好车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远远还能望见山上伫立的一座有一座永恒的石碑。
真是讽刺可笑。沈津风仿佛能够看到自己的妈妈在远远地看着他,回头时看到生父正坐在池塘边的亭榭里喝茶,不禁低头轻笑。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在这里,有没有那么一刻觉得良心不安,不远处、把自己一生全部的爱情都给了他的女人无息长眠,而他在这里悠然自得的时候,可有曾想起过她、在心底为她惋惜?
大概没有。
这个世界上,他的妈妈只有他一人。
沈津风收敛好情绪,大步踏入院里,沈则好像早就料到他会什么时候到似的,沈津风走到亭中的时候,给他准备好的茶都还是滚烫的。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慢那么几分钟,”沈则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大儿子,“看来只有你的钰鹿在的时候你才愿意不顾一切的冲过来。”
沈津风不顾礼节地摇晃着手里的茶盏,想来沈则应该知道他驾照差点被吊销的事了。
上次他闯了几个红灯外加超速,虽然已经请人帮忙摆平这件事了,但还是吃了一记警告,他心里记着呢没跑的!
哟!这老头,知道的挺多嘛!
沈津风面对沈则的时候永远都是不耐烦的,“您找我来究竟想做什么?不会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沈则说当然,“钰鹿应该没有和你说我们上次聊了些什么吧?你……难道不好奇?”
沈津风脸上笑嘻嘻的说“关你什么事”,心里则在抓狂着想摔桌子。
为什么今天遇到的人都这么爱拐弯抹角啊!这个世界能不能直接简单一点啊!
看看他家鹿鹿,说没忘记他就没忘记他,说思考和他的未来就思考,昨晚也说把他踢下床就踢下床了。
这个世界要真的可以那么简单,那他可以省多少事,可以和他的鹿鹿多待多长时间,这对于沈津风来说实在划算。
可惜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像他的鹿鹿那样简单直白,否则也就不会那么讨厌,也不会显得他家鹿鹿那么可爱了。
“上次我和钰鹿谈了谈你们之间的事,你难道不想知道结果如何吗?”沈则轻描淡写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好像想要就此引起沈津风的误会。
可惜沈津风丝毫不在意,难道沈则会认为他对他的信任可以超过陈钰鹿吗?好可笑哦!
“有事说事,别拐弯抹角的。”当着自己妈妈的面,沈津风尽量想多给沈则一些面子,可如果他坚持是这种态度的话,那么他也不想有什么好脸色。
沈则自知沈津风的态度或许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拿出手里的录音笔,放到了沈津风面前。
录音笔里缓缓放出的,是沈津风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陈钰鹿说话的时候声音轻柔,总是有非常特别的尾音,像是抽芽的藤蔓,缠缠绕绕着沈津风的整颗心。
那么有辨识度的声音,旁人也无法轻易模仿,沈津风不得不相信,那就是陈钰鹿说的话,而不是沈则为了诓骗他而编造出来的。
虽然内容不太完整,但大致的意思沈津风还是听出来了。
最明显的无非是陈钰鹿说的,她就是为了要当梦柯甚至fy的老板娘所以才和他在一起,她不想为了沈则说的为沈津风好而和他分手。
换做旁人一定很生气很失望吧。
可惜沈津风不是那样的人,因为他太了解陈钰鹿是怎样的人了,更何况,如果陈钰鹿真是这样的想法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的努力配得上她的野心,而他对她的爱也令他甘愿把一切都给她。
不过沈津风还挺想感谢沈则的,毕竟如果不是他偷偷把和陈钰鹿的话录下来,他还不知道她家鹿鹿野心这么足,这么愿意把她的一生交给他。
他感激涕零,发誓一辈子都会对她好,好到可以不再有人质疑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到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当然这个“所有人”里,他也希望能够包括沈则。
那毕竟是他的生父,是她妈妈毕生唯一最爱,他希望能够查出事情真相,让虚伪的沈家人一尝报应,但对于他的父亲,他狠绝之余也还是希望他能有一点良心,无论是对妈妈的愧疚,还是对他的祝福。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性几乎没有。
“你无不无聊,”沈津风关了录音笔,一脸厌烦,“还用录音笔,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沈津风如果知道陈钰鹿也说过这句话一定会因为他们之间的默契高兴得飞起来吧?可惜沈则才不会告诉他这件事,毕竟他才不想让刚怼过他的人痛快。
“我只是觉得,如果野心都不小的话,比起一个普通人,或许一个世家千金更适合你,”沈则谈吐优雅,“毕竟你爷爷也不会接受的。”
“那么当初您抛弃我妈妈,也是因为爷爷不接受吗?”沈津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好像一下就把时间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沈则怅然若失着,望着远处中式庭院里的假山,流水潺潺,比他此刻的心静多了。
他没有回答,好像在缅怀些什么,可他越不说话,沈津风就越觉得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太多,也就更不指望能从沈则的嘴里套出什么话了。
他起身,把茶盏里的茶洒向亭遍的草丛里,“其实爱一个人不难是吧?难的是相守,是就算全世界反对也不动摇,我虽然是您的儿子,但还是和您不一样,我不畏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