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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这个地步,卫漱也没什么好隐瞒窦炤的了,毕竟,窦炤都被带上九重天了,想要追上来,只能依靠别的。
  “师兄是魔,炤炤怕吗?”
  不过,他的声音还是轻轻的,像是怕会吓到窦炤一样。
  窦炤怔了一下,当时真的傻住了,就这么看着卫漱。
  她刚才看到那团黑气的时候,不是没往那方面想过,只是,她没想到师兄这么随意地就与自己说了。
  “吓到炤炤了?”卫漱揉了揉窦炤的头发,将她拉在自己身边,离自己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他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温柔依旧。
  但除了温柔外,好像还多了一些别的味道。
  窦炤回过神来,仰头看着师兄,摇了摇头:“师兄怎么会吓到我,师兄就是师兄,不管师兄是什么,都是我的师兄。”
  卫漱脸上的笑意浓了一些,一双眼笑弯弯的,“师兄接你离开。”
  窦炤腹中的疑问都咽了下去,此时只来得及点头,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她不要和贺荆仙君在一起,她还要去找百河说的其他八个小世界。
  “炤炤不能走。”
  贺荆终于站直了身体,他脸色惨白地看着对面很是亲昵的窦炤和卫漱,听着他们的话,终于开口:“如果你想让炤炤活不下去,魂飞魄散的话,你就带她走,我不拦你。”
  他的声音很是清冷,分不清是无情还是冷酷,又或是都有。
  听到这一句,卫漱才是抬头往贺荆看了过去。
  贺荆却是将视线落在窦炤身上,一直落在她身上,“回慕炤说。”
  他的声音也放轻了下来,轻到好像随时都会破碎一样。
  窦炤以为贺荆是想说他会杀了她,不由心中来气:“仙君不用拿我的生死威胁我师兄。”
  贺荆身体僵了僵,看了一眼窦炤,琉璃色的眼底有受伤的神情快速闪过,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并未过多停留,也没有解释。
  窦炤如今见了贺荆仙君早已没有了从前的情意,只是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用那样冷清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还是会生气。
  很生气。
  卫漱却是拍了拍窦炤的肩,“走吧。”
  窦炤刚从慕炤里出来 ,自然是不想回去的,可如今是在九重天,她多少是忌惮贺荆仙君的,何况,除了贺荆仙君,还有天华帝君,而师兄是个魔。
  魔,天生便是与仙神对立,贺荆仙君身为战力第一的仙神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师兄已经是例外了。
  她嗯了一声,见师兄还散着头发,又从自己荷包里取了一根发带。
  “师兄你弯腰。”
  卫漱见了她手里拿的发带,顺从地弯下腰来。
  师兄长得比自己高太多了,弯腰才正好。
  窦炤的手指划过师兄浓密墨黑的头发,细心地将一半头发绑起,另一半则是披散在脑后,然后又绑上一个蝴蝶结。
  贺荆没听到身后有跟上来的动静,回头去看。
  这一看,眼睛便疼了一下,他看到卫漱温柔地弯着腰低着头,窦炤便仰起头笑着给他绑头发。
  他们不知道还说了什么,脸上都是笑。
  炤炤笑起来时嘴角还有梨涡,晃得人眼睛泛酸。
  他们直起腰了。
  贺荆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窦炤想来想去还是问了卫漱:“师兄,你是何时入的魔?”
  她这话问得随意得好像是在问——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吃饭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且窦炤也没有排斥,卫漱如实说道:“我生来就是魔种。”
  他温润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好听得像是仙人,一点不像是窦炤从前遇到的魔。
  她看着师兄垂下眼的眼神柔软,也万分想象不到那个从小养活自己,在她还不会走路时因为担心她一个人会被人欺负,会把她绑在背上上山学剑的师兄,还有那个在油灯下替她一针一线缝衣服的师兄,那个随时随地都会保护她的师兄竟是个魔种。
  “别担心,师兄现在厉害着,没人能随便欺负师兄。”卫漱见窦炤这表情,就压低了声音。
  龙形村一事,令他决定不再压抑魔性,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不会改变。
  —
  慕炤离这里不远,很快就到了。
  因为窦炤破镜的关系,里面的花草都是凋零的样子,一片萧瑟残败,哪里有之前的繁花似锦。
  贺荆看到里面的场景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唇角苦笑了一下。
  这慕炤,倒是与他心境相同。
  慕炤的枣树下有一处石桌,贺荆引着人到了那里坐下。
  “有些话,我只想与你师兄说,炤炤,你先去竹屋里等着。”贺荆与窦炤说话的语气也很柔和。
  可他天生清冷的声音总让这柔和打了折扣。
  窦炤挑眉,刚想冷声拒绝,却听到师兄的声音也响起:“炤炤,你先去等师兄。”
  卫漱虽然柔和,却是不容置喙的坚持。
  窦炤是他带大的,自然知道师兄这么说话的话,说明这事没得商量。
  她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等窦炤去了竹屋,贺荆就在竹屋下布下了一层结界,然后目光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卫漱。
  “她听不见,可以自报家门了吧。”
  卫漱看着贺荆,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看着贺荆冷漠至极的眼神,散漫地笑了一下。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不如先告诉我,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
  第32章 而不论是这两个人里的谁,……
  空气里的气氛是凝滞着。
  剑拔弩张不过如此。
  贺荆的脸色极冷, 他盯着卫漱:“以你的修为,起码是五万年以上的大魔,而十万年前, 成气候的魔都被我斩尽杀绝, 所以, 你小心翼翼藏着魔的身份苟且偷生已经很久了, 你跟在炤炤身边目的是什么?”
  是,凡界的确有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的人,但是, 卫漱是魔, 魔,天性性邪佞,从不会做对自己无利之事。
  当初安排炤炤转世投胎时出了一点点差池, 以至于他失去了炤炤的消息十八年,一直到不久前才是查到她所在。
  而卫漱就是在他消失的这十八年弥补了他的位置。
  本该是他守着炤炤长大, 本该是他给与炤炤她想要的温暖,如今却换成了另一个人,不,是换成了一直摸魔。
  让贺荆相信这只魔别无所求是不可能的。
  卫漱听了, 低着头笑了笑, 他抬头时, 目光里尽是温润的光, 云层里的霞光落下来,都替他的眉眼染上了的艳色的光。
  他点头, 坦然承认:“是,我在炤炤身边自然是有所图的。”
  贺荆抿着唇,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一张脸越发冷漠。
  卫漱又接着说道:“我图她一生安康,平安幸福,寿元长久,我也图她快乐顺遂,与我能长长久久在一起,不论是做师兄妹,还是其他。”
  贺荆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僵,垂在腿边的手忍不住握紧了一些。
  他怎么都没想到,卫漱给他的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一只魔,这样的回答?
  他不信。
  “你信与不信,于我来说并不重要。”卫漱也不在意卫漱信不信,但是他温柔的脸色忽然也冷了几分,“但是,如果为了炤炤好,我相信贺荆仙君也不会隐瞒为什么她离开这里会魂飞魄散的原因。”
  贺荆没有马上说话,他低着头,把玩着石桌上摆着的玉露。
  他没什么胃口喝。
  空气里就这样沉默着,贺荆不说话,卫漱也不说话。
  竹屋里的窦炤虽然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但是,却可以看到师兄和贺荆现在在做什么。
  从她二楼的视线往下看过去,看到的就是他们坐在石桌旁,两相无言。
  “我以为,炤炤的命,比其他什么都重要。”卫漱再次开口。
  贺荆垂着眼睛,握着杯子的手泛着青白,他低着头,忽然将被子里的玉露一饮而尽。
  “炤炤不是一般人,至于为何,我不必与你解释,我只告诉你,炤炤的魂魄,是无数道碎片拼凑而成,长到十八岁后,必须回到九重天,在九重天的灵气蕴养,加上凤凰木的神魂养护之下,才可将各处碎片之间的缝隙长全。”
  他终于开了口。
  贺荆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他依然对卫漱没什么好感,可是——炤炤的命,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我与她定下婚契,不论她愿与不愿,吾之魂魄可护她,而你是魔,你不能。”
  他这句话,是看着卫漱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态度依旧是冷漠而充满敌意的。
  卫漱看着贺荆的目光,笑了笑,一点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
  “她留在九重天可以,但我要陪在她身边。”他散漫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荒谬,这是九重天,是仙神所在,自古仙魔两立,我没有直接把你打下九重天,已是因为你是找找的师兄,还给了你几分薄面。”
  贺荆脸色阴沉了下来。
  卫漱自顾自说道:“可我不在,炤炤不会愿意留在九重天的。”
  贺荆一听,身体僵了一下,想到如今炤炤对自己的排斥,没了声音。
  卫漱又说道:“至于我魔的身份,想必仙君一定有办法的,不是吗?”
  贺荆闭了闭眼,不愿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