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些医生急速从座位上站起了身,他们把我放在病床上,然后开始给我准备外科手术。
“久久,别怕,你的脸马上就能恢复了……我们已经来医院了,现在你需要时间来找回你原来的样子,我会陪你的,而且是寸步不离地陪着你……”林未哲低头看着我呢喃道,我怔怔地点了点头,医生这时候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要把我推进手术室。
“哲……”我低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马上追了过来,他牵着我的手用力握了握,“我会在手术室外面等你,你一定要坚持着做完手术,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我……想想许之湛,我们都希望你能完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不要怕痛,你要咬紧牙关,医生是在救你的命……”
“嗯……”我轻声地回答道,然后我松开了林未哲的手,我看着林未哲慢慢变小的身影,一阵恐惧从我心下涌出,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平安地被推出手术室,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林未哲……毕竟我的身体状况我最了解,在法国我就已经身负重伤,沈露华下手阴狠毒辣,若不是在飞机上李伯采取了止血的措施,我现在怕早已经变成孤魂野鬼了,后来在林家我又受了一顿如此剧烈的毒打,我已经奄奄一息地只剩下最后一口说话的力气,能挺到现在也绝非易事……
现在唯一支撑我醒着的便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我知道如果我闭上了眼睛之后就再也睁不开了,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啊,真的不想死啊……我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恐惧死亡,我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如此期许着想要活下去……医生打开了手术灯,我看到一个针管扎入了我的身体里,然后一阵酸麻就覆盖了我的意识,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然后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林未哲面容憔悴地趴倒在我的左手边,外面的夜色很深,深地如同永远见不到光芒的巨大黑井,我睁开了眼睛,身体扭动了一下,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从我身上各处涌了出来,沈露华给我留下的刀伤,陈庭秋给我留下的棍伤,好多伤口撕扯着我的神经,让我痛得又差点晕厥过去,但是我喜欢这样真实刻骨的疼痛,这些疼痛证明我还活着,证明我还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着……
我的动作惊醒了趴在旁边的林未哲,他慌忙支起身子,然后惊喜地看着我,“久久,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高兴地和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站了起来,“你等着,我马上去叫医生,你好好地在这里躺着别动……”
“等等……”我嘶哑地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哲,你先别走,你先给我一面镜子,我要看看我的脸……”我拦住了往外跑的林未哲,然后固执地说道。
“久久,你的脸很好,和之前一样美……”林未哲诧异地停住了脚步,然后愣愣地看着我。
“不要,我要镜子!!快给我镜子!!”我像发了疯一样在床上歇斯底里地叫着,“我的脸怎么可能和之前一样美??……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久久……”林未哲跑回了床边,他悲伤地看着我,然后把我拢在了怀里。“久久,你在我眼里真的和之前一样美,你一点都没有变,明眸皓齿的样子和误入人间的天使一样惹人爱怜,你不要这样,我看到你这副模样真的好心疼好心疼……”林未哲把头抵在我的头顶上面喃喃地说道。
“好,假如我在你眼里依然很美,那你看着我,你快看着我啊……”我挣脱了林未哲的怀抱,让他的视线和我处于一条水平线上和我对视。
在他的眸子里面我看到了一张比原来还要恐怖的脸,我的脸上全是锈锈黄黄的药水,许多伤口已经变成了缝合好了的疤痕,那些疤痕在脸上变成了纵横交错的样子,还有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泽。
“不……不不……”我痛苦地把身体瑟缩在病床的角落里,“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我怎么变得比之前还要丑陋,林未哲,你骗我,你骗我……”我凄苦地摇着头,恨不能现在马上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把脸埋起来。
“久久,我没骗你……”林未哲靠我更近了一些,他圈住我的身子不让我乱动,“我说过,久久在我眼里永远是最美的,你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接受,因为我爱的是久久的人,不是你的外表,更不是你显赫的身世,你是我的挚爱,对于你,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心意……何况,即使变丑了又怎样,假如许之湛不要你,我依然会照单全收,连你肚子里的小宝宝都要叫我‘爸爸’的……”林未哲微笑地看着我,他的脸上散发着如同神祗一样的光辉,让我看得呆住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沉默了两秒钟终于放声大哭,“林未哲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要这么喜欢我?呜呜呜……林未哲你是个大笨蛋,十足的大笨蛋……”
“好了好了,久久,我是笨蛋,但是是个幸福的笨蛋,因为你在我的身边,一切对于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别哭了久久……我要去叫医生了,你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回来。”林未哲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然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我把身子蜷缩在被子里面,然后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为什么林未哲会无条件地如此爱我?为什么他的温柔和耐心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他像是一个永远不知道厌倦和难过的人,总是在第一时间给予我安慰和宠溺,我自私地享受他的爱,却永远无法给他反馈和报答……我,看起来真像一个坏女人……
正当我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我的病房门口一闪而过,走廊的灯光很暗,我只看到那个黑影穿着一件鲜红色的衬衫,看皮肤好像是一个白种人。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走廊里走动?而且现在是寒冬腊月,他怎么会穿着如此单薄地衣服在病房外面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