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丫头醒后,死活不说原因,原来是怕本座迁怒于你。”月神流觞扶额,漂亮的脸容上漾起浅笑,似无奈又似宠溺。
她手搭在桌沿,轻轻摩挲,半晌笑道:“芃芃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窗外竹海涛声,一浪高过一浪,清幽的竹香,随着软风,穿过门缝,灌了进来。
恍惚中,脑海浮现那日的场景,三人围坐桌旁,渊祭时而为自己布菜,又时而要她替他布菜。
遭受术法反噬后,他即便神志不清了,也依旧是温文儒雅的佳公子。
她想,此次,渊祭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否则,以他的脚程昨日便到了。
月神流觞又说了一些事情,云楚汐有一句没一句应答。
这种毫无意义的聊天,终于在一阵脚步声中结束。
北冥烨逆光走了进来,俊美的面容十分凝重,扫了月神流觞一眼,淡淡道:“你是流风谷的主人?此处的聚灵阵是何人所设?”
他未曾来过水镜,更别提流风谷,可偏偏这里的景致,他莫名觉得熟悉……仿佛在他的记忆深处,就有这么一个地方,尤其是这竹屋四周的聚灵阵,完全像是出自他的手笔。
“你你……”看清来人的面容,月神流觞面色陡变,怔怔地看着北冥烨,捏着衣襟的手,止不住的发抖,这张脸是他做梦都想见的。
半晌,艰难吐出两个字:“帝尊!”
“帝尊?”北冥烨挑眉,若有所思问道:“你是说着聚灵阵是帝尊设的?他在哪儿?我能否见上一见?”
声音懒洋洋的,很耐人寻味。
听的北冥烨这般问,月神流觞晓得认错人,牵强的笑了笑,怅惘道:“设置这聚灵阵的人,已经作古多时了。阁下想要见他,只怕是不行了。”
“哦?”北冥烨沉沉一笑,目光如炬,不紧不慢:“是吗?”
他那眼神杀伤力十足,看得月神流觞心里发毛,挺了挺脊背,冷笑:“既然阁下不信,又何需问本座。”
他气场向来大,但同这男人比起来,却差了一大截。
那种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气度,他只在两个人身上看过,陨灭的帝尊,不按常理出牌的渊祭……眼下,却又多了一个,这男人很危险。
北冥烨笑,却未入眼底。
月神流觞被看的不自在,寻了个由头,仓惶的离开了。
两人坐在屋内,大眼瞪小眼。
因为昨日的事情,两人弄得不愉快,故而谁也不搭理谁。
僵持间,穿着绿衣裳的少女,缓步走了进来。
当她目光落在北冥烨身上时,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进来的那股从容劲,顿时荡然无存。
直到身后紧跟着她的侍女,轻轻撞了撞她胳膊肘,她才恍然回神,敛起那失态的表情,恭敬的行了个礼:“谷主说,两位舟车劳顿,必然是饿了,让婢子送些吃食过来。”
云楚汐:“有劳了。”
她轻轻一拊掌,进来一波人,低眉垂眼,乖巧的不得了。
看着琳琅满目的吃食,云楚汐唇角抽了抽。
当初,她和渊祭呆在竹屋的时候,那货连基本的食物都不提供,眼下,突然间这般大方,她表示受宠若惊。
绿衣裳侍女很快调整心态,镇定自若介绍吃食,只是眼角余光,时不时往北冥烨身上扫。
北冥烨一脸倨傲的坐着,看也不看那些食物一样。
云楚汐知道他在闹别扭,自顾自点了莲子羹,桂花糕,鲜虾肉沫粥。
等她点好了吃食,吩咐一众人下去。
绿衣裳少女犹豫片刻,瞅了北冥烨一眼,斗胆道:“公子可有喜欢吃的,婢子为你呈上来。”
北冥烨掀了掀眼皮,却不是看说话少女,而是对着身侧的云楚汐,见她安之若素吃东西,一口气冲了上来,哼了一声,不理人了。
见此,侍女脸白了白,咬着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啧啧,真不给面子。
“下去吧!”云楚汐扶额,意有所指道:“有些人肚子不饿,自然不想吃东西。”
“是!”众人如释重负,缓步走了出去。
云楚汐肚子饿的不行,捻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边吃边评价:“甜而不腻,清香爽口……”
吃了一块,又继续去拿,直到碟子见底。
抬眸,迎上某人纠结的眸光,砸吧一下嘴巴,把最后一块吃了进去。
北冥烨气结。
看着他那样子,云楚汐憋着笑,将鲜虾肉沫粥往他跟前推了推:“尝尝,冥帝陛下,应该喜欢这个味。”
当初,他变成幼儿黏在她身边的时候,最爱吃的一道菜就是虾。
刚刚瞧见有虾肉粥,特意为他点了一份。
北冥烨目光闪了闪,盯着那碗鲜虾肉沫粥,抿了抿唇,侧过脸去:“凡人食物,吾才不屑。”
云楚汐翻了个白眼,不打算搭理他,拿起莲子羹喝了起来。
等她吃饱喝足的时候,某人木头似的坐着。
若是两人没闹别扭时,她必定好生哄着,然而,眼下那绝无可能。
起身,头也不回出了竹屋。
望着渐渐远去的人影,北冥烨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半晌,回头看了眼凉透的鲜虾肉沫粥,紫眸闪了闪,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云楚汐去找芃芃的时候,那丫头已经醒了,躺在床上,面色微白。
“姐姐,你来啦?”目光落在她身后,惊讶道:“漂亮叔叔,怎么没有来?”
“祭司大人有事,暂时来不了了。”
芃芃眨了眨眼睛,有些遗憾:“花叔说,此次芃芃生病,幸而有姐姐和漂亮叔叔帮忙。否则,芃芃就要死了。那样的话,乐姨一定难过死了。”
在谈及时生死的时候,她一脸云淡风轻,仿佛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若是其他小孩说出这样的话,她可以认为他们不懂生死的含义,但是芃芃不同,她聪慧机警,比一般的孩童懂事了很多。
她能如此镇静说出这番话,是她内心真正的将生死看淡。
小小年纪的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时间母爱泛滥,俯身摸了摸她小脸,温声道:“还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