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白茫茫中醒来,触眼的还是白茫茫,好熟悉,我又见到了死亡前的景象?
可我这次没有想死啊!
坐过山车?坐了!坐之前是有想过在倒旋时把我甩出来,但那只是自虐的想法,一时,真的只有一时。老天,你不会当真了吧?那你也太不负责了。以前,请求你帮我,你听不到;现在,只是一个闪现几秒的念头,你感应到了,也不想想就给实现了?
好吧,我认命,幸好坐过山车前给我想念的人都打了电话,也算是告了别。
死了的人可以保佑生的人吧?那我死得也值了。干爹干妈,我会保佑你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晴儿,妈妈会保佑你健康快乐、聪明漂亮;阿钦,我会保佑你平安顺利、家庭和睦;小欣、杜放、黄雪玲、满格……原来,我有那么多要保佑的人,也就是说,我不孤独啊,他们也会记得我的。
我去看看他们。不是说人死了,再远的地方只要一念想就可以到的吗?我先试试,当然拿最远的地方试了,我先去看看我的晴儿。
乖女儿,妈妈看你来了,只是可惜,你看不到妈妈。
起身,却不是以为的轻松,愣了愣,嗯,可能是刚死的缘故吧?先适应适应。
不对呀!这不是输液的瓶子吗?死了还要输液?这不是帅妈医生么?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他,怎么跑来看他了?我是去看我女儿的啊!法力也不是那么好把握的。
他在对着我笑?他看得到我?那他也应该是死人了,他怎么这么早死?难道黄雪玲对他的咒骂让老天爷听到了,如她愿了?
仔细看了看,是他吧,他正互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俊脸上也是那迷死人的笑容。她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帅妈?”
他果然听得到,笑得更深了,“汤总姐姐还记得我呀?我前会儿还真没认出你来。”
“死后与生前的样子不一样吗?”
“啊?”帅妈惊讶得垂下手臂,离近了问她:“你的意思是说:你死了,我也死了?”
“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
“我明明去的山东,怎么会在海南?”
“谁说这是海南?”
“你不是在海南吗?”
“就算我死了,灵魂还可以到处飘吧?更别说我活生生的一个人,哪儿不能去?”
“怎么会这么巧遇到我呢?是天国!天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帅妈用怪怪的眼神盯着她,盯得她莫名其妙,问他,他也不回答。好一阵,才说:“我一直想不通你怎么和黄雪玲那疯丫头做姐妹,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你不正常起来,黄雪玲根本连你项背都望不到。”
雨蝶不明白了,自己哪儿不正常了?
“你,现在很正常很正常的活在人间,我,也是大活人一个,你别当我们是死人好不好?”
“我没死?”雨蝶不太相信。
“没有,不过差点儿死了。汤总姐姐,你是不是去小诊所那种地方做的流产手术?”
“你怎么知道?”汤雨蝶终于能体谅黄雪玲为什么总是和他过不过了,现在她亲身体会,跟一个大小伙子谈论女人家的事确实不是一般的别扭,尽管早已知道他是妇产科医生,但不知怎么回事,在他身上,她就是找不到妇产科医生的形象。但该问的话,也不能不问啊!
“我是干什么的?别的,可能我不敢确定。你这事,我百分之九十猜到了,只是向你求证一下。我只是在想,你再怎么看也是讲究的人,做手术怎么会去小诊所找个庸医?因为小诊所不看身份证?因为小诊所不会留档案?汤总姐姐啊,你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
看他样子,不像是吓她,再别扭,也继续问了:“怎么了?”
“作好思想准备,别说我吓你。他给你做的这手术,把医生的脸都丢尽了。胎儿没有成形,但从道义上来讲,也有保有完整之身的权利。这个庸医竟然丢一半留一半,还伤了你的子宫,你差点儿就让庸医给谋杀了。还傻兮兮的当帮凶。你什么时候见过刚做完失败的流产手术的人去坐过山车?”
按他的说法想想是挺可怕的。但我又不是医生,又没有别的反应,我当然不知道了。“我不知道手术做成了这样啊!”
“你别告诉你不知道做了流产手术后需要休养。不过,算你傻人有傻福,如果你真乖乖在家里躺着养,还不知哪天才能发现会要你命的医疗事故。你最有运气好的还是遇到我这个有爱心又爱管闲事的人,不然,你死在路边都没人管你。还有,汤总姐姐,我必须问一下,你看我哪点儿像小姑娘了?”
“哪点儿都不像。”
“那你在那么多人的注目下,竟然、竟然把我这个纯爷们喊成小姑娘,还好多声。”
“有吗?”她想不起来。
否认?算了,你是病人,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不知道。我听到你说不像就行了。。你好好休息,拜托你千万千万别再去坐过山车了,不然,我明天肯定会被碎尸体万段。因为黄雪玲明天来。”
“黄雪玲是孕妇,你让她来?”
“我只知道她的电话。”
“那你也可以等我醒了问我啊!”
“你放心吧,她那个孕妇健康得不得了,就算去蹦极,宝宝都没事。上次是为了你,才装病的。她有你这个姐姐,你有她那个妹妹,真让人羡慕死了。”
“不管怎么,也不能让她来。”
“那你给她打电话说吧。我的要求只是你别下床。一会儿我再过来。”
电话里,黄雪玲大呼小叫的就差直接从电话里钻过来了。
“如果你敢来,我立即出院,让你找都找不到。”
“如果你让我找不到,我登报寻人。看谁的动静大!”
“我真的没事,过几天就回来。”
“不放心。”
“有帅妈照顾我,到时,让他送我回来总行了吧?”
“不行,他是男人,不方便。”
“他是医生。”
“他是庸医。”
最后好说歹说,总算答应不过来了。
“雪玲,你没给谁说吧?”
“暂时还没有,我正要打电话征求你意见,要不要告诉阿总。”
“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他。”
“为什么?”
“他的事够烦的了,你还忍心去烦他?”
“可我不忍心你一个人受罪啊?没有他,你能怀孕?他必须要照顾你的。”
“他是想要孩子的,他不知道我怀孕又去做掉的事,如果他知道了,你认为会怎样?”
听到那边传来啊的一声,之后安静了,再才有声音:“阿总发脾气挺可怕的,我还是不说了。不过,你赶快问问帅妈说了没,赶紧对他杀人灭口。他老爹是邓成荣。”
“不是吧?”
“是,就是旭矿现在的法人、董事长,绝对错不了。唉,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么巧的事了。汤总姐姐,我想,我还是为你祈祷吧!”
挂了电话,雨蝶伸手向床头的呼叫铃,没按,又缩了回来。
她有点儿想借帅妈的口让阿朵钦知道她的情况,她想看他是什么反应,看他是不是还在乎自己。
算着帅妈出去的时间,十个电话也打完了吧?他给他打了吗?
帅妈进来了,她想问,又不好问。之前才责怪他不该给黄雪玲打电话,现在又希望他打给阿朵钦,这不自己打自己的嘴吗?从他的神色上看吧,又看不出来。
等吧、等吧!
在医院的第一个晚上安静的过了。
也许没人告诉他吧?可是,我离开几天了,他就从没有想起过我?昨天坐过山车前给他打的电话,当时没接可以说是有事没听见,之后,也没看到未接电话显示吗?
整整一个白天,他还是没有打电话来,雨蝶的心越来越凉了。
夜深了,雨蝶带着失望刚刚入睡,电话铃响了,激动得拿起,入眼的却不是阿朵钦的号码。那是她从电话里早已删掉,以为已经忘记了的戚立辉的号码。自嘲的笑笑,真是该打的不打,不该打的打来了。
她没接,铃声也知趣的响了几声后就停止了。
之后,又是安安静静到天明。
雨蝶实在是不喜欢医院的气息,也不想躺在床上闲得只能胡思乱想。要求出院,又被帅妈威胁,“我知道你老公的电话,你想我给他打电话吗?”
原来,他没有告诉阿朵钦。
她的心,突然好受了一点儿。她骗自己说,他不知道我进医院了,才没给我打电话。想到这儿,立即掐住思想,后面的,她不敢再去想。
“帅妈,给我几颗安眠药行不行?”
“不行!”
“我昨晚没睡好,白天头晕,又睡不着。”
“我可以把这房间变成黑夜。”
“变的黑夜还是睡不着。”
“我宁可把你敲晕,也不会给你安眠药的。”
“那你敲晕我吧!”
“敲晕你,我还要不要混了?汤总姐姐,要不是遇到你,我会到这医院来客串医生吗?你忍心让我客串成罪人吗?就算你不顾我的死活,你也为这家医院着想一下吧?汤总姐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愁衣食。”
“我有那么冷血吗?算了,你当我的所有话全是梦话。我强迫自己睡。”
望着她已躺下的后背,帅妈的脸不再有笑容,他为她多舛的命运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