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有冰崖,冰崖有玉树。
昆仑有个玉隐峰,最接近世俗也最出尘。
玉隐峰上有个战神殿,战神殿中供奉着九天玄女的神像。
当初的谪仙派就是看中这里曾为九天玄女娘娘的道场,才将门派祖庭建在玉隐峰。
三百年末法,谪仙剑派远离世俗,最近的百年更鲜少有人入世。
直到,南宫世家在岳湘开夺宝大会,将凤凰翎公布于世。才引得骄傲的谪仙派入世争夺机缘。
最终,谪仙派如愿以偿的竞拍到了凤凰翎,并将传说中背负着元凤血脉的张清濯带上了玉隐峰。
从此天下玄门都知道。凤在西昆仑。
张清濯也从凡女变成了元凤后裔,玄女传人。
谪仙派上下为之欢喜,以为必将神眷在握,他日必当剑动九天。
然而,随着龙凤大劫的传说重现,谪仙派并没有因为凤栖昆仑声威大涨。反而因为张清濯与道门撕裂。
矛盾早在夺宝大会就已经埋下了祸根,神仙墓中韩宗布对张清濯动了杀机,正式结仇。
虽然结仇,但终究同是道门一份子,溯出同源,再加上谪仙派不与世俗来往,倒也各自相安无事。
直到昆仑墟出世的消息传出,道门大举进昆仑。
在阳神韩宗布的暗中影响下,将谪仙派正式从道藏除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加上龙凤大劫的不断渲染,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最终爆发了震惊天下玄门的玉隐峰之战。
玉隐峰之战前夕,真龙后裔秦玦以帝乙归妹成卦,男嫁张清濯缔结天地人三婚。
龙凤大婚,秦玦化新娘煞为杀机,一剑埋葬茅山宗十万道兵。
此战过后,谪仙派成为道门公敌。
后来儒道拜山,给了谪仙派一个选择。如果谪仙派选择加入儒道阵营,儒道愿意提供庇护。
可惜,掌教羽少阳自断生门,坚持选择站在了龙凤阵营。
失去了儒道的庇护,谪仙派再想入世半步都已不可能,而这时候整个谪仙派弟子加起来也不足百人。
声威实力,全部跌倒建派以来的最低谷。
不容于世的谪仙派就这么被暂时的孤立起来,与人间音讯断绝,前途一片晦暗。
因为一旦昆仑墟出世。道门谪仙重新回归人间,必将重新清算龙凤大劫的因果,届时谪仙派或将遭遇灭顶之灾。
水火琉璃界开启,死神与宋珏先后应劫。秦玦因着二人迟迟不归,前往查探再陷其中。
从此谪仙派便只剩下张清濯一人坐镇玉隐峰,终日守望……
最终等来的只有昆仑墟已经出世的消息,死神没有再回来,宋珏也不知所踪。
至于张清濯最关心的人,更是一点消息也无。
道门不谈水火琉璃界发生的事。儒道也只字不提。
谪仙剑派本就被天下玄门孤立,便是想去人间打探消息也不得而知。
是以,张清濯所能做的只有满怀希望的等下去。
从此冰崖上多了一个凝望的身影,一袭红色霓裳独立风雪中。
等待是一种煎熬,但张清濯自始至终都很安静从容。
等待的时候也不忘修行,冰崖剑舞。伴着雪莲花落,玉树摇曳生风。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张清濯不急但谪仙派其它人却是一个比一个着急。
最急的是掌教羽少阳。
慕容灵筠,李玄武,陈铎,瑶姬……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牵挂。
他们也曾去找寻,可是水火琉璃界已经破灭成虚境,不得其门而入,何况即使他们去了也不会有任何发现。
昆仑墟出世。人间安静如昔。
安静的犹如一潭死水,而谪仙派仿佛已经被人间遗忘。
越是安静越是令人不安,谁也不知道安静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石破天惊。
这天。张清濯依旧在冰崖上练剑。
清绝的离火剑气,心念一转,便能隔空斩碎百丈外的一片雪花。
剑气精准而绝妙。蕴含着最极致的杀机。
谪仙派弟子只能看见她美到令人窒息的剑舞,却不知她杀机同样令人窒息。
慕容灵筠常来冰崖同她说话,起初也没有感到异常,直到有天她俯身去看一朵冰莲,方才察觉到一个极为恐怖的真相。
这地上的积雪,没有一片是完整的。
每一片雪花都剑意斩破,剑痕交错,触目惊心。
慕容灵筠震惊于张清濯的剑道精进,更震惊于张清濯恐怖的杀机。
这要起了多少杀心,才能将这漫天白雪悉数斩碎?
如果她斩的不是雪,而是用来杀人,这要杀多少人才能平息心中的离恨?
也是在这一刻。慕容灵筠晓得了张清濯的心。
她看似平静的等待,只不过是将满腔绝望化为杀机斩进了白雪中。
慕容灵筠还记得她们那天的对话。
“水火琉璃界破碎为虚境我们进不去,但是你一定可以,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他?”慕容灵筠问道。
“他会回来,我又何必去找。”张清濯平静的说道。
望着张清濯平静如昔的脸,在看着这漫天白雪为剑意所破。
慕容灵筠再也无法压抑冲动的情绪。脱口问道:“你不去找他,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慕容灵筠就开始后悔。
但是,张清濯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淡定。
“是啊,我很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他是我夫,夫妻同德,我若是连他的死都感知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正是这场对话,令慕容灵筠红着眼睛下了山。
从此再也没有上过冰崖。
甚至,连看都不愿再看张清濯一眼。
只有她知道,张清濯的剑舞有多美,就有多伤。
只不过伤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今天,慕容灵筠再次来到了冰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不得不来。
有人来昆仑拜山,点名要见张清濯。
谪仙派的剑阵在这人面前形同虚设,谪仙长老在这人面前甚至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
“张师弟,有人要见你。”慕容灵筠说道。
“我不想见客。”
“我知道你不想见客,但是这人你非见不可。”
“什么人?”
“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
“从哪里来?”
“黄河,九星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