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之事了结后,琉玉和琉云笙没有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楚州前往兰州。
这一次他们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速度更快些的骑马。
两人一人一骑晃荡在楚州城外的官道上,看着沿途的风景,好不惬意。
在他们身后还有庭七以及被他抱在怀里的顾楠,和嘴里叼着一根尾巴草吊儿郎当的庭歌。
“我们就这样走了,不用跟三娘打个招呼吗?”琉玉偏头对琉云笙道。
“你想怎么打招呼?”琉云笙不答反问。
琉玉不说话了,她能怎么打招呼,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他们互相去哪儿并没有告知对方的义务。
“阿娘,我们要去哪儿啊?”顾楠爬在马背上,有些兴奋地扯着马儿的软毛,朝琉玉吼道。
闻言,琉玉回头柔声道:“咱们去看望你的阿姥,阿楠开不开心啊?”这是她听顾楠说的,西域的人一向称干爹干娘为阿爹阿娘,自然而然的姥姥就成了阿姥。
“阿爹也要去吗?”顾楠没有回答琉玉,反而偏头看向琉云笙。
琉云笙身子微顿,继而转头道:“要去”
琉玉脸颊绯红,阿楠怎么突然唤琉云笙阿爹了,她不是挺怕他得吗?
“跟阿爹阿娘一块儿去阿楠很开心”顾楠奶声奶气地道。
“庭哥哥也去,阿楠欢喜不欢喜?”一旁的庭歌也过来凑热闹,他笑得一脸蛊惑地看着顾楠温柔的不行。
“欢喜”顾楠开心地点头。
“乖”庭歌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然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她眼前,“想不想吃啊?”
顾楠看着那串糖葫芦咽了口口水,点头“想吃”
“那你回答庭哥哥一个问题好不好?”庭歌将糖葫芦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继续蛊惑道。
“好”顾楠的眼珠子跟着那糖葫芦转过去转过来,不断吞着口水。
庭歌眼里划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继续温柔道:“阿楠为什么突然叫云笙哥哥阿爹了,你之前挺害怕他的吗?”
闻言,顾楠拧着眉犹豫着要不要说,但是在看到那串鲜艳欲滴的糖葫芦后,还是决定开口。
“因为我看到阿爹在咬阿娘的嘴巴,我娘说过只有爹才可以咬娘的嘴巴,所以阿爹肯定就是阿爹,阿楠不害怕阿爹”
她说的有些复杂,但是在场几个人都听懂了。
“哈哈哈哈”庭歌一阵狂笑,在马上颠簸。
琉玉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脸颊烫的惊人。
庭七想笑但是碍于琉云笙在场憋着一张通红的脸要笑不笑,甚是可爱。
倒是琉云笙只身子微微僵了一瞬外没有任何表情。
顾楠欢喜地接过糖葫芦吃起来,浑然不知自己的一番话给众人带来多大的冲击。
……*……
从楚州到兰州乘马车尚且需要足足十日时间,琉玉一行人连日骑马一路上走走停停也花了足足十日才进入兰州城门。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琉玉牵着马转头对几人道。
“吃什么饭啊,赶紧的,去你家睡觉去”庭歌无力地靠着马肚子叫囔,骑了这么多天的马对他这个没有武功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他需要休息。
“睡什么觉,先吃饭”琉玉瞪他。
“你回去吃不是一样的啊?”庭歌一张俊脸拧成一团上头尽是不满。
“我这不是太饿了么,万一还没回到家就先饿晕了怎么……”
“喏,吃的”
琉玉的话才说一半,一旁的庭七突然递给她一块烧饼,他怀里的顾楠大眼骨碌地瞅着那块烧饼,看看琉玉看烧饼,大有‘阿娘你若是不想吃就给阿楠吃吧’之意。
琉玉看着那烧饼咽了口口水,在顾楠灼灼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接过烧饼,然后她又把烧饼递给顾楠,柔声道,“阿楠,你还小不能饿肚子,烧饼给你吃,阿娘待会儿找到客栈再吃也没关系”
“谢谢阿娘”顾楠开心地接过烧饼,喜滋滋地吃起来。
琉玉看着她吃得麻香的样子强制自己扭头,对琉云笙道,“王兄,我们去客栈吧,你定也饿了吧?”说完,她一双对他水眸眨呀眨的。
琉云笙淡淡看她一眼,然后无视她眼神的示意,道,“还是下回去吧,你娘见你回去定然欢喜给你做饭,难道你想在外面吃饱了回去伤她的心么?”
琉玉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居然不知道配合她,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对对对,云笙说的对,我们赶紧回去吧!”难得见琉云笙帮自己说话,庭歌笑得脸都开出了花儿。
琉玉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率先牵着马进城,其他人也相继跟了上去。
一路上兜兜转转,琉玉带着他们足足饶了两条街也没见她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要走多久啊?”庭歌捂着肚子哀嚎,他本来不饿的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前面的琉玉颔着胸驼着背活像个小老头似的脸色悻悻地转过身,有气无力道,“快了快了”
“这话你都说了不下十遍了”庭歌不满地囔囔。
琉玉噎了噎,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继续走继续四下张望,奇了怪了,她都饶了两条街了怎么就没见着个何家,难道搬家了?
几人有跟着她转啊转,再走了两条街,然后庭歌不走了,琉玉也累瘫了,只有琉云笙和庭七依旧肩背笔挺不动如山,庭七怀里啃着烧饼的顾楠也是精神抖擞,小脸兴奋地笑开了花。
“不走了!不走了!”庭歌整个人贴在马肚子上连连摆手。
琉玉也奄儿八酋地拢拉着脑袋,拉着马不说话。
琉云笙蹙眉看她,然后将马扔给庭歌走到琉玉旁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喂!”琉玉措不及防脚底失重下意识搂住琉云笙脖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闻着他柔竹般清幽的味道,脸莫名就红了。
“那什么,现在可是在大街上,你俩主意注意形象,若是被别人知道兄妹乱伦可是要浸猪笼的”庭歌看着两人眉心一跳,再看看周围一下子多了的打量目光,拖着疲倦的嗓子调笑道。
琉玉射给他一个眼刀子,闭嘴,关你屁事儿。
庭歌腮帮子一鼓,刚想反驳就听琉云笙凉凉道:“你若是想继续待在这儿就继续说吧!”
然后他直接将琉玉手上的马缰绳子往他脑门上一扔抱着琉玉走了。
“你个重色轻友的小人,小人!”庭歌摸着被打疼的额头,指着琉云笙背影大骂。
“公子,您慢慢骂,小七先走一步”一旁的庭七咧着嘴笑吟吟地对庭歌说完然后将顾楠往肩上一甩牵着两匹马得意扬扬地走了。
“喂,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等等我啊!”庭歌看着两人无情的背影,痛心疾首地一只手牵一匹马快步跟上去,身后的马没来得及动脚,然后庭歌就华丽丽地被弹了回去。
“妹――的!”
走在最前面的琉云笙无视周遭投来的异样目光抱着琉玉走着。
琉玉疑惑地看他像是目标明确的路线,有些讶异地道:“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琉云笙淡淡勾唇,“你以为我是你吗?”
嘎――
琉玉噎住,他,他怎么知道她找不到路?
看出琉玉的疑惑,琉云笙淡淡道:“带着我们绕了这么大一圈不就是找不到吗?”
琉玉哀戚戚地埋头,还真是一语中地。
她刚来到这个地方就在刑场上被他带去了京都,她能知道就怪了。
“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琉玉郁郁道。
“看你找得那般就自信,不忍心打断”琉云笙似笑非笑。
嘶~
琉玉顿觉牙齿抽风,凉悠悠的。
……*……
琉玉到家的时候狠狠地惊悚了一把,原来她家没住在城中,而是在城边缘的一处小村镇里,但是谁能告诉她,这么简陋的房子格调竟然有几个小丫鬟在里面忙碌着。
最最重要的是,她娘怎么知道她会回来,早早就站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就热泪盈眶。
“苓儿,来,这是你最爱吃的酱卤味鸭”
何氏将一盘鲜美的鸭子放到琉玉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满眼温柔地看着她道,“这半年为娘都被世子安排的这些丫头们伺候懒了,也只有这道菜拿得出手,你尝尝看”
琉玉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儿鸭肉放到嘴里,仔细咀嚼。
“好吃”她灿烂地笑着又夹了一块儿鸭肉,“娘,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丫头”何氏被她夸赞笑得合不拢嘴。
“伯母,您做的菜是真的好吃,比我吃过的所有食物都好吃”庭歌百忙中抽空抬起头来,双眼泛着光,对何氏竖起了大拇指。
饭菜不论食材,只论其中深埋的感情,这顿菜他吃出了母爱的味道。
“好吃就多吃些,不够的话我再去做就是,别客气啊!”何氏夹了一块鸭肉放到庭歌碗里,满是慈爱道。
看着那块肥美的鸭肉,庭歌有一瞬的愣忡,他狠狠地点了两下头将鸭肉一口吃掉。
对于琉玉和庭歌两人的狼吞虎咽,琉云笙吃的那叫一个优雅,他是不是将离得远些的菜夹到琉玉碗里,眉目间说不出的温柔。
何氏看着这一幕,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的女儿真的不再是她的女儿了,养了十五年的女儿,现在有了新的爹娘,还有疼爱她的哥哥,琉玉过得好她本该高兴的,此刻却莫名有些心酸。
“阿姥,阿姥,阿楠想吃酱卤味鸭”小小的肉嘟嘟的手落入眼帘,顾楠将碗伸到何氏面前,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弯弯笑眼看着她。
何氏连忙抹掉脸上的眼泪,笑着接过顾楠手里的碗,一边帮她夹菜一边道:“好,阿楠多吃些肉好快快长大”
琉玉将顾楠的来历简单跟何氏说了一些,她甚是心疼这个小女娃。
但何氏原本是不同意琉玉收她作干女儿的,说她还没成亲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有损她的名誉,尤其是听到顾楠唤琉云笙阿爹就更不同意了,他们是兄妹,这么叫着简直不伦不类,若是让外人知道指不定说成什么样。
但是琉玉觉得没所谓,她说名誉于她而言不过过眼云烟,名声不好又不会掉一块肉,况且顾楠还小,她需要母爱,若她只做她的姐姐,那她可能没法完全亲近她,因为在她的心里她没有姐姐,只有一个爱她如命的娘亲,她只知道如何与自己的娘亲相处,只有将自己抬到她母亲的地位她才会毫无芥蒂的跟她一起生活,至于对琉云笙的称谓,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没甚影响。
何氏虽说不同样,但是琉玉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好收起满心的担忧,不干涉她。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这一趟回来变了许多,以前的苓儿乖巧柔弱,现在的玉儿眼中自成一股坚毅,她说的话做的决定她这个做娘的已经没办法再反对,甚至她的观点对女儿家名节的满不在乎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但是无论是以前的苓儿还是现在的玉儿都能让她感受到同样的温暖。
不管是胆小的苓儿还是睿智的玉儿都是她的女儿,或许只是京都真的是一个是非之地让她的女儿变了许多吧!
何氏收起心中种种,温柔慈爱的看着嘴里塞得鼓鼓毫无吃相可言的琉玉,这是她的女儿啊,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一起相依为命十五年,只要能看到她开心的笑,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一顿饭开开心心的吃完,庭歌拖着疲惫的身子到何氏提前准备好的屋子里休养生息去了。
顾楠这丫头一路上颠簸虽说一直被庭七抱着但小小的身子还是吃不消,吃完饭就扒拉到琉玉的怀里,要她哄着睡觉。
“阿娘,阿楠喜欢你软软的身子,香香的味道”
顾楠在眼睛沉重地拢拉下来之前窝在琉玉怀里嘟囔着说了句,接着便沉沉睡去。
于是琉玉前世今生第一回当起了摇篮,抱着顾楠在简陋的小院子里来回走动哄得她睡得更熟些。
琉云笙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少女穿着一身青衣,一根青色发带将如墨青丝松松地束在脑后,随着她低头看着怀中女娃的动作,双鬓垂落两缕青丝搭在颊边,暖阳照射下少女精致的脸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琉云笙晃了晃神迈步走向她,伸手将她颊边的发理到耳后,而后看向她怀中的小女娃,轻声道:“睡了?”
“嗯”琉玉抬头看他,笑着点了点头。
她眼中溢出的温柔几乎要将琉云笙淹没,他微微垂下眼帘伸出手道:“抱了这么久手也酸了,给我吧!”
琉玉眼神怪异地看他,他愿意抱了?这厮之前不是挺嫌弃的嘛,虽说嫌弃的是阿楠喜欢黏着自己,但他突然愿意抱孩子了还是让她有些讶异,他会抱孩子?
她都是在前世耳濡目染过才知道怎么带孩子,尤其是像阿楠这么大的小孩子。
琉云笙笑笑,不置可否。
琉玉狐疑地将阿楠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怀里,然后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熟练动作。
果然,天才都是不需要学的,就连带孩子也自成一道风骨。
院外一棵繁茂的长青树上,庭七目瞪口呆地坐在一枝树杈上,不敢相信地揉眼睛,这真的是他们无所不能英明神武的主上?他居然在抱孩子,还抱的有模有样?
简陋的屋檐下,何氏看着这一幕,有些微的愣神,为什么有一瞬间她觉得苓儿和世子之间的关系不似兄妹那般简单,不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让她产生了一种他们其实是夫妻的错觉。
兰州虽然地处偏远,繁华不及楚州更不及京都,但也算得上是人杰地灵,风景优美。
琉玉几人住的这个安溪村背靠陀罗大山,延环安溪小河,周围还有十数户人家,都是纯朴善良的老实人。
众人每日伴着河水声入睡,鸡鸣中睁眼,白日里就逛逛集市,上山打打猎,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快快快,前面别让它跑了”
“咯咯咯,小七哥哥加油”
“小七,快啊!”
“别急啊,急什么!”
陀罗山林中,充斥着小女孩的欢笑,少年的抱怨,还有庭歌的催促。
琉云笙坐在一堆叶子上熟练地生火烤兔子,金黄的兔肉上冒气油发出滋滋的声音,酥香四溢,琉玉忍不住凑上去闻一闻,吞着口水吧唧,“好香”
她都能听见肚子里的馋虫吞口水的声音了,“世子爷,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
琉云笙淡淡看她,然后将烤好的兔肉吹凉了撕下最饱满的兔腿递给她,“尝尝”
琉玉忙不迭地接过然后,狠狠地闻一口再猛咬下一块肉,金黄的皮肉里是香滑的嫩肉,一口咬下去那真的叫一个舒爽。
“好好吃”琉玉飞快地吃完一只腿,还意犹未尽地舔两下嘴唇。
“还想吃吗?”琉云笙手里拿着缺了一条腿的兔子眉眼深深地看着她。
“要”琉玉盯着他手里冒着香味儿的兔子猛点头,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整只兔子一并吞了。
“天下没有白拿的午餐,自然也没有白吃的道理,你想要是不是得拿出点诚意来?”琉云笙笑意吟吟盯着她淡然道。
琉玉脑袋短暂性短路,就问道,“什么诚意?”
闻言,琉云笙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带着火就要将她燃尽,但他只是优雅地指了指自己红润的薄唇,意思不言而喻。
琉玉脸悠地通红,她眼神四处转看向不远处正在抓兔子的庭歌几人,涩然道:“不好吧!”
“不想吃肉了吗?”琉云笙将她的羞涩看在眼底却不戳破,而是威逼利诱地抬了抬手里的兔肉。
琉玉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叫嚣了,她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而后看向琉云笙比女人还娇嫩上三分的红唇,犹豫了半晌最终把心一横飞快凑上去蜻蜓点水般浅啄一口便迅速退开去抢琉云笙手里的兔肉。
但是她快琉云笙更快,几乎是在她动手的一瞬间就看出了她的意图,然后在她的爪子袭来之前先一步将兔肉转了一个方向。
琉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兔肉在眼前打了个转就不见了踪迹,但她还来不及出第二招就被某人圈进了怀里,然后唇上一热。
琉玉的心顿时慢了一拍,全身如电流席遍,所有的感官都被此刻的吻封住,天地间只剩唇上的温度。
“唔,很香”
一吻毕,琉云笙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还似回味般闭着眼叹了一句。
琉玉觉得烫的已经不止是脸就连身子也起了热,她连忙逃出琉云笙的怀抱,还不待坐稳,就看见不远处目瞪口呆的三个人。
目瞪口呆一号,庭歌大张着嘴,一颗被咬了一口的野果子咕咚一声就从他嘴里落了下来。
目瞪口呆二号,庭七一只手拿着一直兔子,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通红一片。
目瞪口呆三号,顾楠两只小小的手挡在眼前,但是从中间露了个缝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盯着琉玉两人。
琉玉还没能缓过来的脸色‘刷’地爆红一片。
倒是琉云笙依旧风轻云淡地坐在原地,还慢丝条理地拿出那只烤好的兔子扯下另一只腿对顾楠招招手。
后者眼睛一亮,蹦哒着两条小短腿儿颠颠儿地跑过去接过兔腿,还甜甜地道“谢谢阿爹”
“不客气”琉云笙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然后看向庭七。
后者立马虎背一挺跑过去恭敬地将打理好的兔子架到烤架上,然后接过缺了两条腿的兔子喜滋滋的吃起来。
而这边从头到尾被忽视的庭歌总算在香气四溢的味道的醒悟过来也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满含期待地望着琉云笙,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的呢?我的呢?
“要吃自己烤”琉云笙优雅地烤着兔子凉凉道。
庭歌立马脸一垮,愤愤道,“不带你这么坑人的,我那么辛苦去打来的兔子你居然这么没良心”
“那是小七哥哥打的,庭叔叔你只摘了两颗野果子还一个人吃了”
一旁啃着兔腿的顾楠抬起头奶声奶气道。
庭歌顿时老脸一红,他怪嗔顾楠一眼,“阿楠,叔叔不就是没分给你嘛,不带这么坑我的,你还小吃野果子对身体不好,叔叔也是为你好啊!”
顾楠当即瞪大眼反驳,“骗人,阿娘说了吃野果子最好了,还能长高高,你就是想一个人吃才故意不分给阿楠的”
“我哪儿是不想分给你啊,我这不是为你好嘛!”
“才不是”
一‘老’一少的战争由此拉开,为了一个果子两人争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之后还爆发了冷战,互相不理会对方。
琉玉有些无奈地看着这幼稚的一‘老’一少,抚额叹息。
冷战虽漫长,面子虽重要,但也不及对方,当分离到来的时候什么面子都不值一提。
这不,庭歌接到一封北离来信,当日便要离开,顾楠抱着他大哭了一场,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阿楠乖,庭叔叔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离开,以后叔叔一定会来看你,好不好?”庭歌难得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像一个长着温柔地安慰哭肿了双眼的顾楠。
“不好,阿楠不要你走,阿楠舍不得你”顾楠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抽噎道。
“阿楠,庭叔叔是去治病救人的,你若是再拦着他万一病人等不及了怎么办,我们让叔叔走好不好?”琉玉实在不忍顾楠伤心,但是有些人有些事终究不能两全。
庭歌为寻药才会来南阳,而琉云笙为了琉玉的寒症将他找来,一年不见的人终见一面,但是相聚短暂分离在即,人生苦短悲欢离合终是要经历一遭的。
琉玉好不容易劝住顾楠放庭歌离开,然后便抱着她进了屋。
庭歌目送两人进屋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琉云笙,“帮我转交给她,告诉她不论是十年二十年,我一定会将人治好,也一定会再去找她”他的声音有些悲戚,有些萧索,他抚摸着那封信,目光穿透仿佛看见了一个人。
墨绿长裙,优雅而冷淡,那个已经五年没见的人。
琉云笙接过信,却什么也没说,有些事情旁人插不了手,有些坎儿也必须要他自己才能跨过。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庭歌收起那一瞬的萧瑟,又吊儿郎当的拍了琉云笙的肩膀一巴掌,道,“你体内的‘青丝’也已经接的差不多了,但是此药乃是南阳皇宫的禁药,你还是要仔细调查一翻,另外玉丫头的寒毒尚不能短时间清除,只能控制,待他日我手上的事情做完了再替她解毒”
“……好”万千话语在此刻最终化成一个千回百转的好。
庭歌笑了笑转身离开,他走到破落的小院门口跟刚从集市上回来的何氏告别之后便翻身上马。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南方,穿透层层云层看向一个人,五年来离她最近的一次距离也隔着大半个南阳国。
他无奈一笑,一甩马鞭马儿四蹄飞扬卷起滚滚红尘,朝着万里之外的北离狂奔而去。
琉玉打开门出来只看见马蹄扬起的风沙不见了人影。
她走到琉云笙旁边,看着遥远的北方悠悠道,“人生悲欢,聚散离合,不过转眼一瞬”
琉云笙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手,温柔道,“人生虽苦短,但相思漫长,只要是你,纵使一个日升日落也足以”
琉玉轻轻笑了,是啊,只要在一起就是一日又有何妨。
安溪村的日子快乐无忧,半个月几乎一晃眼之间,有些注定要面对的终是逃不过。
铁蹄踏踏,数十人骑着烈马狂奔,惊飞了停歇的鸟儿,扬起风沙万里,落叶纷飞,此刻平静终将被打破。
“苓儿,阿楠今晚还是跟我一道睡吧,你夜里睡觉不老实可别让小丫头着凉了”
“……好”
何氏帮琉玉换了一床新棉被,整理好便牵着哈欠连天的顾楠走了。
琉玉抓挠着脑袋褪掉外衫钻进被窝里。
因为裹了薄被子所以夜里盖着不会热,琉玉直接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啊,好舒服,没人打扰,不用担惊受怕就是好啊!”被窝里响起舒服的嘟囔声。
寂静无声的安溪村只余下溪流的水声,人户外的狗吠声,一切都是安静祥和的。
裹得稳稳的被子突然漏了一丝风,夜里的凉风吹进被窝,琉玉一个机灵就醒了。
耳边多了一道呼吸声,以及墨竹清香的味道,琉玉没甚意外一骨碌就滚进了来人怀里。
琉玉将脑袋埋进来人胸膛舒服的哼了哼。
琉云笙揽过她的纤腰脸在她发间蹭了蹭。
两人什么也没说却胜似千言万语,仿佛他们只是单纯在一起睡睡觉一般。
一夜无梦,琉玉伸着懒腰开门出去,然后就保持这大张嘴打哈欠,高举着手伸懒腰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见过郡主”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差点儿震破琉玉的耳膜,数十名身着铁衣踩着铁靴腰挂大刀的铮铮男儿整齐划一单膝跪地,齐齐抱拳。
琉玉眨巴着眼还没弄清楚状况,这些是宫里来的人?
何氏这一处破落的小院子外围满了人,一张张纯朴的老百姓的脸充满了好奇,在听到他们对琉玉的称呼时皆有些愣忡,他们还以为琉玉并不是真正的郡主但是当今圣上仁慈就将人给送回来了。
可是怎么,既然是郡主为何还会回到他们这个小地方,老百姓们都很是不解。
院子里几名年幼的小丫鬟都站在一处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群霸气凛然威风八面的铁衣军,眼底都是崇拜。
“常卫军奉圣上之命前来迎接郡主与世子回京”
为首之人一张俊朗冷漠的脸,虽说半跪在地声音态度也极是恭敬,可脸上的桀骜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那是作为皇城第一军首领的骄傲。
“起来吧!”
琉玉还没回过神儿来,琉云笙就从旁边的小厨房内走出来,手上还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淡粥。
“谢世子”
作为皇城第一军,他有他的骄傲,但是在琉云笙面前还是不由自主收敛了他们的锋芒,这不是畏惧而是敬畏,他们对南琉世子的绝对尊敬。
没多理会常卫军一行人,琉云笙很是淡然地将粥送到琉玉手上,还温柔道,“温度刚刚好,趁热吃”
琉玉眸子微闪,无声接过,作鸵鸟状转身进了屋子。
琉玉坐在屋子里有些索然无味地吃着粥,心思飘荡以致没发现不知何时进屋的琉云笙。
而琉云笙也默默坐在一侧没出声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琉玉悠悠一声叹息喝完最后一口粥,再抬头就见坐在一旁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琉云笙,她愣了一瞬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吃第一口粥的时候”琉云笙淡笑道。
“喔”
琉玉‘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不想回去?”琉云笙凤目直勾勾看着他,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内心最深处。
琉玉双手撑着头趴伏在桌上,叹了一口气,“连常卫军都出动了,我能说不吗?”
琉云笙募地笑出声,“你也知道常卫军乃皇室亲兵,从来只听从圣上之命,这一次不论你是诈死还是生逃都逃不出他们的禁锢,回京之路势在必行”
琉玉撇撇嘴,伸手推他,“是啦是啦,尤其还是在你不帮我的情况下,我更没有逃走的可能。”
琉云笙捉住她略带怒气的手,叹息一声道:“琉玉,你该知道你现在不仅有娘亲还多了个女儿,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没有机会”
琉玉无力地翻翻白眼,如果不是寒毒发作,她就不会牵扯进楚州‘诅咒’的案件中,半个月的时间她或许早已经逃出了琉云笙的包围圈。
“玉儿”琉云笙突然柔情一唤,低沉温柔的声音差点儿让琉玉酥了骨头,她愣愣地看向他。
而他凤目含情深深凝视她,而后他伸手覆上她的脸,低低道,“我既害怕寒毒伤了你性命,也感激你寒毒发作,因为它为我的无可奈何争取了时间,我知道你聪明,若等我从京都赶来你或许早已经带着你娘离开了南阳”
因为他有他的责任,所以在她和南阳安危之间必须先选择后者,东晋太子来势汹汹,他们必须小心应对。
但若是他知道琉玉此行危在旦夕,他或许会不顾一切以她为先,但终究他无法未卜先知。
琉玉动容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寒毒他们或许早已经天涯相隔,可是要回到京都去承受那些风雨她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京都风云涌动,危机四伏,我相信你能应对,只看你愿不愿意,不再逃避,与我共迎风雨?”他眉眼深深,似风似浪,温柔轻抚,滚滚波涛。
琉玉看着他,而他也看着她,他们从对方眼里看到的是彼此的身影。
天大地大,或许并没有容身之处,与其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不如直面风雨,至少,与他同在。
“好”
琉玉动了动唇,终究满腔激荡只化为一个简单的字眼。
这一个‘好’字包含的是对自由的抛弃,是对白骨累累的迎头痛击,亦是对一段感情的所有牺牲。
京都风云莫测,每个人都在算计着别人的性命,此一行或许她也会沦为步步心机心狠手辣的小人,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琉玉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以前处处忍让不过是想留一席安愉之地为了全身而退,但是忍让不代表懦弱,逃避不代表无能,她只是还没有找到那个不得不为的理由。
但是现在她有了,为了身边这个人,从京都追到楚州,跨越半个南阳疆土救她于生死存亡之际,这份情谊纵使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
“苓儿,这些都是我做的一些干菜你带着路上吃,还有衣服鞋子都是我按着你现在的尺寸新做的”
何氏将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股脑往琉玉行礼里塞,吃的穿的用的全是她亲手做的,或许是早就知道她不会九六所以一开始准备着了。
琉玉的眼睛有些发酸,似有什么东西就要夺眶而出,她握住何氏已经起了皱褶的手,将那些东西一件件放到包袱里,然后笑看着何氏道,“娘,我只是回京不是远行,你准备这么多东西做什么,难道害怕我会饿着冻着不成?”
“对对,是为娘紧张了,南琉王府什么没有,但是为娘不能为你做什么,这些是娘唯一能为你做的”何氏又是笑着点头又是摇头,一颗滚烫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落下来,滴在琉玉的手上,顺着手的纹路滚落在地。
“娘”琉玉仔细替她擦掉眼泪,有些哽咽,“你做的就是最好的,王府的山珍海味锦衣绸缎都比不上,女儿只是担心你上了眼睛,这些针线活儿以后就别做了,交给别人去做好吗?”
“好好好,就做这一次”何氏慌忙抹掉眼泪,笑着道。
琉玉一瞬间红了眼睛,这个便宜娘亲原本在她心里并没有多大的重量,她决定带她一块儿走只是想为真正的何采苓尽孝道,毕竟是她占据了她的身体,那么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她也有责任。
但是此时此刻何氏真正住进了琉玉心里,成为她在乎的极少数之一,因为她无私的母爱,哪怕知道不是亲生母女也依旧待她如珍宝,这份母爱令琉玉动容也令琉玉想起了前世的妈妈,为她挡去二十一颗子弹,一命换一命的伟大妈妈。
“娘,阿楠暂时先留在这里,等京都稳定了我再接她过去”
琉玉收拾好包袱与何氏一道出门,见琉云笙牵着顾楠等在院子里,她便对何氏道。
“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何氏点头允诺,她知道琉玉的顾虑,京都不平静若是顾楠在她会多许多顾虑,兰州虽小,但至少风平浪静,又有世子的人护着,总是安全的。
“阿娘”阿楠红着一双兔子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琉玉。
当她知道琉玉不带她走的时候她好伤心,她以为她也要抛弃她了,但是阿爹说京都很危险她去了会给阿娘造成困扰,留在兰州陪伴孤单的阿姥才是她需要做的,所以为了阿娘的安危她妥协了,但她还是舍不得阿娘。
“阿楠”琉玉蹲下去拥抱她小小的身子,下巴蹭了蹭她的发,柔声哄道,“阿楠好好在这里陪伴阿姥,阿娘很快会来接你好吗?”
“好”阿楠使劲儿点头。
“乖”琉玉揉揉她的小脑袋,“阿楠要乖乖听阿姥的话,好好吃饭,乖乖睡觉知道吗?”
“知道”阿楠抽噎着认真点头,然后揪住琉玉的衣角,老气横秋道,“阿娘你一定要快快来接我,不然阿楠会生气的”
“好”琉玉又揉揉她的小脑袋然后放开她看向身旁拼命忍者不舍坚持笑着的何氏。
“我们走吧”琉云笙牵着她往院外常卫军提前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阿娘”顾楠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何氏一把抱住她想要追上去的身子,柔声道,“阿楠乖,不哭,阿娘很快会回来看你”她说着说着却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
琉玉听到阿楠哭声几乎有一瞬间的冲动,带她一块儿走,但是她又生生忍住了,她知道,不能。
她乃深闺女儿尚未婚嫁,若是突然带一个女儿回去必会引起轰动,介时不仅是她阿楠甚至整个王府都会被她连累,哪怕她知道相聚遥遥无期她也不能自私地因为这一段捡来的母女情枉送无辜性命。
她从来不提要接何氏去京都,一来她本不打算在京都多待,而来她不想连累何氏,现在,她就算会在京都久留,她也不会带她们一起过去,因为京都黑暗,步步为营,她不想让她们看到人世间的黑暗,哪怕有琉云笙在也不一定能在京都将她们护得密不透风,不被人利用。
所以,该舍的,还是要舍去,选择了琉云笙就必须与她们暂时分别,待他日一切尘埃落定,将会是她们重聚之时。
琉云笙握紧了琉玉的手,静静凝视她隐忍的脸庞,内心终是划过无力,他还不够强大,做不到无所不能,在各方势力的夹击下他很难顾虑周全。
皇权,或许是时候撼动了!
回京的队伍已经启程,这一趟势在必行,早已被琉玉搅乱的京都必将因为她的回归再次刮起风雨。
在常卫军的护送下回京之路几乎可以说是顺利无虞,除了一些不长眼的匪盗被砍成碎片之外没有遇到过任何刺杀或者麻烦。
或许这就是皇家军的好处,打着皇室的旗号,有谁敢来找死,哪怕再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动手不是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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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完’,下一卷‘渭水歌,恍若往生莲火’讲述回到京都的故事,这一场京都风云铁定精彩,欢迎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