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留出穿鞋时间?
方唐不明白这二者之间的逻辑,稍微一愣神,就被秦止水抱到床边。
床铺好几天没整理,外加睡觉的时候乱踢乱拽,以至于被芯在被套里胡乱堆叠,平整床单扭曲成波浪形,衣裤散乱各处,枕头不见踪影……
颓废生活可见一斑。
方唐很明显地察觉男人停顿两秒,才把她放到床上。
那停顿,像是在惊诧,又像是在找一块干净地。
“我——”方唐羞窘得厉害,下意识想解释这一反常态的糟乱,话到嘴边却突然咽下。
没必要。
她想,时至今日,自己在秦止水眼里什么形象,都不再重要。
心中七分难受,三分坦然,她沉闷地坐在床边,犹如一个任由男人摆布的娃娃。
“抬脚。”
秦止水蹲下身,左手握住女人白皙的脚踝,冰凉细腻的触感传至掌心,他语气越发冷锐。
见面后没有一句好话,方唐猜想他为发泄而来。
因为亏欠和爱意,她十分听话地抬脚。
男人低头垂眸,半蹲在床前。
方唐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几日不见,以前剪裁合体的衬衫又宽松了不少。
哎!这样下去怎么行。
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过的,之前问话不答,还嫌弃她啰嗦。
雪知黎也真是,别的事情啰嗦一大堆,偏偏不提秦止水。
方唐苦恼气闷,几次咽下关心的话,直到双脚突然被人握住摩挲,酥麻感汹涌而至。
“啊——”
她本能地低呼一声,嗓音娇软。
闻言,秦止水动作骤停,他抬眸看过来,盯着方唐好一会,随后眼底浮现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这么敏感。”他说。
“痒!”方唐耳根发烫,窘迫地只想把脚从对方掌心抽出来。
“别动,我没那个意思。”
“……”她蓦地顿住,随后又气又恼脸色潮红一片,“没那个意思是几个意思,摸脚很好玩吗,松开!”
她突然炸毛,像发怒的狮子。
秦止水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揉捏掌心玉足,总算不凉了。
只是初秋而已,方唐自然没有想到男人此举是给她暖脚,只觉得被挑衅、调戏、羞辱,她气得从被子里摸出枕头,捶他。
第一下很重,带着恼恨,紧接着却越来越轻。
终归是舍不得。
打他,她会心疼。
“哼!”
她泄了气,扔掉枕头,破罐子破摔般往后倒去。
身体仰躺在床,双脚被男人握住,她十分豪气地说:“我就躺在这,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秦止水看罢,摇头失笑。
他慢悠悠地说:“强取豪夺的我,不喜欢这样听话的,过于乖顺,少了几分味。”
“你!”
方唐大受刺激,靠着腰背的力量,一股脑儿地翻身坐起。
男人抓住时机,身体稍微前倾,下一秒,便心满意足地被女人重重强吻。
“唔——”
碰撞之后,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方唐眼睛大睁,看着近在咫尺熟悉的脸,乱了呼吸。
这一吻算什么呢?
与他的关系,似乎总也斩不断。
想退开,却又心生贪恋。
犹豫踟蹰间,她一动不动地吻着心爱的男人,同时尝到甜蜜和苦涩,特别想哭。
感受到方唐的情绪变化,秦止水没有回吻,他压着内心的欲望,不慌不忙地直起身。
“这是意外,不怪你我。”
“你今天到这儿来究竟为什么事?”她惊慌、急切,语气里散发出赶人的味道。
“袜子在哪?”男人没头没脑地问。
“啊?”她疑惑。
“拖鞋没有后跟,我想给你穿双袜子。”秦止水望着她,温声叮嘱,“这种天气最容易着凉,你要格外当心。”
“……”
方唐猛然怔住。
原来,他搓揉摩挲她的脚,是为这个。
被人细致呵护,哭意反倒越发浓厚,方唐连忙抱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脚,以及男人双手。
“你看,我不需要袜子,放手吧!”
“嗯。”
秦止水点头,依依不舍地松开已经捂热的双脚。
屋里气氛沉闷得厉害,他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只见远处高大的棠梨树果实累累。
他不禁想,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和方唐修成正果?
不需要和放手的言外之意,他何尝不懂,但是割舍不下,哪怕被伤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男人伫立窗边,长久地沉默,背影落寞萧索。
方唐看着他,也看到了远处的棠梨树,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当初那瓶棠梨酒就是这棵树结的果呢!
遗憾此刻他们的关系,并不适合提及如此暧昧的事。
“秦止水。”她开口喊他,语气轻柔缓慢。
“嗯?”男人迅速转身。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其实真的不必为了配合我,暴露自身秘密,惹得家里不快。”
“方唐,不要揽责任。”
秦止水目光诚恳,破天荒敞开心扉,“以前,我致力做个孝顺、优秀的晚辈,为此,不惜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竭尽全力维护人设、脸面。直到遇见你,失身失心一路崩盘。当我说出强取豪夺,亲手撕掉面子和形象之后,内心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想,爷爷和爸妈肯定更愿看到小水真实的样子,所以公司的事情,即使不配合你,我也会主动坦白。”
方唐震惊唏嘘,“你可真敢!”
男人笑了笑,“我以前没想过自己能做到,有你一半功劳。”
“……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反而是我需要道谢。”
说着,秦止水几步走到床边,并再次蹲下来,“方唐,谢谢你让我解锁了更好的自己,也让我领略到真爱滋味,虽百转千回,却甘之如饴。”
男人此番剖白,方唐心有同感。
不过,在这条百转千回的路上,她没有解锁更好的自己,而是还债过去。
一个解锁新的,一个专注旧有,终归不同向。
而她,也给不了他想要的。
思及此,方唐深吸一口气,随即以十分平静地口吻说:“道歉也好,道谢也罢,秦止水,我们就到这儿吧,往后,你肯定会越来越好。”
男人瞳孔微缩,随即一瞬不移地望着眼前人,试图找出她口不对心的蛛丝马迹。
方唐不闪不避,与他对视,耐心等着。
良久,秦止水毫无征兆地轻笑一声,缓缓道:“前路如何,现在难料,但我不会勉强你。”
“……”她无从辩驳,却非常害怕守不住自己的心,伤人伤己,于是说:“那从今往后,我们尽量不见面不联系。”
听闻这话,男人起身往外走。
行至门边突然转过头,他将卧室细细打量一遍,然后说:“方唐,别成天颓在屋子里,有空多去甘棠小站,陆元元性格要强,不耗光所有底气,不会善罢甘休。”
话落,秦止水大步离去,无丝毫拖泥带水。
方唐琢磨一会甘棠小站、陆元元,心中警铃大作,她迅速跳下床,蹬了一双拖鞋,边往外走边喊。
“知黎,陆元元去甘棠小站,除了喝糖水,还——”
走到门外,远远看见秦止水和知黎谈话,方唐迅速闭嘴,低头盯着自己鞋尖瞧,仿佛被一双拖鞋吸引。
待男人彻底离开,她上前拷问闺蜜。
“你们说什么呢?”
“自然是你。”
“说我什么?”方唐急道。
“没有坏话。”
雪知黎摇头叹息,“哎!真是搞不懂,黎远那么大一个电灯泡,秦止水不问,竟然问我你床上布娃娃去哪儿了。”
闻言,方唐脸色骤变,“你怎么答的?”
“自然据实回答,由奢入俭难,你嫌它手感不好,扔掉了。”
“说什么由奢入俭——”她暴躁地直跺脚,“你气死我啦!”
“是你自己说的,我转述而已。”
“……”无从辩驳,方唐羞臊郁闷,恨不得消除秦止水刚才的记忆。
雪知黎托着下巴,十分好奇地问:“唐唐,奢侈布娃娃就真的有那么好?什么牌子的,我买一个来试试。”
呵,奢侈布娃娃,那不就是某男人。
方唐咬牙启齿,瞪一眼闺蜜,大声道:“没得卖!”
雪知黎据理力争:“你蒙谁呢,秦止水走之前还笑着说,你如果想要,他可以提供。”
“……”方唐抬手捂脸,她以后再也不要见秦止水。
“你脸怎么红了?耳朵也红了!奢侈布娃娃肯定有乾坤,你们夫妻情趣是不是?”
“是什么是,我纯属热的。”
“哦——”雪知黎语气拉长,显然不信。
方唐又羞又恼,强行转移话题,“说正事,陆元元去甘棠小站,除去喝糖水,还做过什么?”
雪知黎盯着她上看下看,一脸坏笑,“秦止水的情况你不关心?他这次又是偷溜出来的。”
“!!!”
又偷溜,这男人过来一趟,就为提醒她当心陆元元?!
方唐重重叹气,“我和他已经说好再也不见面,眼下甘棠小站最重要,陆元元大概要搞事。”
“那只疯狗,这几天常去甘棠小站,已经是熟客。”
“知黎,我必须尽快回去。抱歉,这次也没有好好出去玩,白白浪费了你的假期。”
“你以后不断我口粮,一切好说。”
“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今天下午全心全意服务吃货知黎。”
“哈哈哈,好,先来个——”
雪知黎话还没说出口,手机铃声响起,方老师来电,她迅速接起,“唐唐好着呢,产检正常,三餐规律……”
方文华直接道:“宝儿说,方唐怀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