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仁道:“今日落雪,难为你们都来了。”
“应该的。”
钟明领着一家子给沈伯仁请安,说了些吉祥话。
沈伯仁抬眼看了一眼钟锦绣,随后看见她身边的钟淮道:“都长大了,钟明钟琅都成了家,接下来该是锦绣了吧。”
钟勇笑着道:“是该锦绣了,不过她还小,我还想着留她几年。”
沈伯仁暗瞪了他一眼。
他要留下自已姑娘几年,那自已什么时候能抱上重孙子?
阴蛰半年前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只可惜都姓阴。
大姐儿二姐儿嫁人,这身边也没生个儿子,说来沈家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乎。
如今外面传言说沈家生不出儿子来。
哼
“不小了。”
钟勇直接笑了。
“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个孩子。”
沈伯仁想要骂人,然沈明泽道:“姑父请喝茶。”
沈伯仁继续道:“翻过年明泽也十六了,锦绣也十五了。吟吟十五的时候都有孩子了。”
钟勇没吭气。
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有人来了,说是南平伯府的罗家来了。
沈吟吟道:“祖父,我们先去准备准备。”
来了客人,他们这些小辈便出去玩去了。
沈明泽也跟着出去了,众人像是商议好的一般,单独丢下钟锦绣和沈明泽在院子里的亭子里。
钟锦绣先开口道:“表哥,上次我误会表哥,这里先给表哥赔不是了。”
“突然听说闽南月那般惊世骇俗的话,我心中亦是想差了。”
沈明泽没有多想,道:“她说的话确实有些过于骇然,也只有你信。”
钟锦绣低着头,看着自已脚尖,莫名的不敢去看沈明泽。
其实她想问一句朝堂纷争,皇子夺权,他心中可有想法。
可最终没有问。
“表妹过了年便十五了吧。”
大宋十三岁的姑娘便可婚嫁,只是贵族中女子,都是十五嫁人。
她轻声嗯了一声。
刚才外祖父的话语间有催婚的意思,她不是听不出来,她不想这么快成婚,至少不是现在。
她们在此处待了不久,沈明泽便被叫回去了。
应该是要他去见客了。
钟锦绣去别处寻她们,正瞧见罗嘉英过来。
她与钟锦绣见礼,钟锦绣则回礼。
“罗姑娘,她们应该是去前院了,我领你去吧。”
一会该吃饭了。
罗嘉英道:“钟锦绣,你可知,我爹今日来是为何?”
钟锦绣微微慌神,像是在思考这个事。
“不是拜寿吗?”
罗嘉英道:“这只是一部分,我爹是来寻沈家老爷子,兑现婚约。”
钟锦绣微楞,看着她的目光微微警示。
“什么婚约?”
“我家爷爷与你家爷爷曾经口头上说过,只是我爷爷过世,此事便没有提及,前几日我祖母不经意提及,说还有此桩事。”
钟锦绣道:“可我们已经订了婚,难不成你要当妾?”
罗嘉英觉得她会生气,可是她面色如常,似乎此事是旁人的事情。
“是平妻。”
“哦。”
“你会答应的吧?若是这装婚事真的存在,你我共侍一夫,我必定会待自已亲妹妹一般待你,且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
钟锦绣瞧着她说的有头有尾的,心中觉得此事有谱。
正说着话,远处自家爹爹过来,怒气冲冲。
“锦绣,咱们走。”
钟锦绣与罗嘉英微微颔首,临别时她则神色莫名道:“罗嘉英,你的目的达到了。”
不等罗嘉英回应,她抬脚便跟着自家爹走了。
待一家人都出了沈家的大门,还能听见她大舅舅出来劝说的话:“姐夫,你千万别义气用事,这两小孩感情深厚,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那么好的姻缘....”
“什么姻缘?我可从来不曾答应过。这门亲事,从今日起,我钟勇不认,你们这门亲戚,哼,早日断了的好。”
沈之文道:“小妹,你快劝劝...”
小沈氏刚才在厅内听了罗家话,且她爹也承认了,这平妻?
钟勇能不气。
她听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还是亲戚呢,她爹刚才就该一口否认了亲事,也没这么多事了。
“大哥,爹他老糊涂了吧,你回去多劝劝,这两个小孩子在一起不容易,莫要拆散了,害了他们....”
“沈如菊,你给我过来...”
小沈氏忙转身道:“这就来了。”
她又对钟勇道:“明泽定是不知情的,您别...”
钟锦绣上了马车,心中只觉得空落落的。
更多的则为沈家落入旁人圈套而觉得可惜。
至于沈明泽,钟锦绣只能在心中为他默哀两声了。
爹爹生气,这婚事怕是又要一番周折了。
而她并无生气,她心中知晓是罗家人的刻意为之。一个长辈遗言,便足以让沈家陷入两难之地。
倘若不如罗家的意,罗家便会说沈家无信无义。
但与罗家同为平妻的事情,她坚决不会同意的。
正要上车,然而沈明泽突然间站在她身侧,拉着她的手道:“表妹,此事我并不知情。”
钟锦绣站定,目光有些飘忽,微微望着远方,道:“表哥,我们这门亲事,本就不得家里同意,若如此我们不必执着。我会祝愿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便挥开沈明泽的手,目光微微偏转,不去看沈明泽一眼。
沈明泽今日听沈老爷子提及这婚事,言语逼迫,随后见到钟勇愤而离席,就连钟家表妹都毫不犹豫的离开,就恍惚这门亲事与她,毫无争取可言。
不知为何,见到表妹离去的背影,他突然间感受到胸间翻腾,一口气憋不住,直接吐了一地血。
随后昏了过去。
沈家乱了,罗家更是夹着尾巴跑了。
然这一切钟锦绣却一概不知。
沈明泽的病床前,以为御医在床前诊脉,一家子都等着。
御医诊断好,起身来叹息一声道:“怒急攻心,加上多日不曾安眠,劳心劳力的...哎...”
阴氏担忧道:“他吐了好多血,且这会儿还没醒啊。”
御医道:“先观察着吧,明日我在来请脉。”
沈家二爷送走御医,回来看着儿子那苍白的脸,心中便是一阵疼。
“爹,最近明泽已经很苦了,你为何还要逼迫他呢,你难道看不出来嘛,他喜欢的是锦绣,是钟锦绣啊,您这是何苦啊...”
“罗家突然间提及这门亲事,为了什么,本就是为了激怒钟勇退婚的,您怎么还顺着他话茬子提以前没影的事啊。”
沈家大爷阻止自家二弟言语,道:“二弟,不得无礼,爹也仅仅是想要催姐夫他尽快同意两孩子成婚,好让咱们家香火得以维继啊。”
“只是却不曾想,踢到脚板了。”
阴氏直吓的在旁边抹眼泪,雅郡主心中亦是骇然的很,若是沈明泽当真就这么去了,那沈家就完了。
如今沈家刚有些起色,她刚在娘家张了些气势,怎么就...
“现在还是想想,该如何办吧。”
能怎么办,唯有等沈明泽醒了啊。
然沈明泽却不见醒来了,太医来诊脉,也查不出路数。
皇上听闻沈明泽病重,急了,派了所有太医去沈家,然太医都说:“这是沈明泽没了求生的欲望。”
没有求生的欲望,这是要求死啊。
“若是这般昏迷下去,这不死也要饿死了啊。”
阴氏听后直接昏迷了过去,雅郡主瞧着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求死,难不成是中了邪魅,要不咱们去去请道士来家里驱驱邪吧。”
沈老爷子坐在檀木椅子上,面色沉静,可是那双手却紧紧地握着椅子上,想站起来,却又没劲。
他接受不了自家好的孙子,就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