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多月来,三家的家主和郎君们都已被提审过几回,什么场面都经历过一遍。只是到了这种关头,人人心里都清楚:一旦承认罪状,便是全家都再无活路。因此,平日里再是养尊处优的小郎君,面对御史台与刑部的威逼利诱乃至严刑逼供,都苦苦地支撑了下来。算起来,上头已有好几日没有继续提审了,没想到再次提人,居然会点名到宇文娥英。
宇文娥英也是又惊又怕:这么多天都过去了,没人救她也就罢了,怎么居然还要审她?他们难不成还要在自己身上用刑?
想到传闻中的棍棒皮鞭,铁烙针刺,她只觉得全身冰凉,就连这间她心心念念要离开的牢房,仿佛都变得温暖起亲切了许多。
她情不自禁地缩到了壁角,眼见着狱卒开门走了进来,更是尖叫不已:“你们凭什么审我,我不去,我不去!你们不能这么待我!我要见陛下!我要见舅父!”
在狭小的牢室里,这声音自是刺耳无比,狱卒们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上前一边一个架住了宇文娥英的胳膊,毫不费力地将她拖了出去。
监牢往外便是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陈设着一排刑具,从木棍长鞭到拶指铁签都有,上头还留着暗红的血迹。宇文娥英的脑子里原是乱成了一团,待瞧见这血迹,更是脚下一软恨不能昏死过去,奈何架着她的狱卒高大健壮,无论她怎么挣扎,还是一路将她架出了长廊。
不知又走了多久,宇文娥英的眼前突然变得亮堂了起来,架在腋下的两道大力也猛地撤了回去,她“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屋门在她背后“砰”地关上,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宇文娥英伏在地上啰嗦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可怕声音,这才觉出了一丝异样:这间屋子并不阴森恐怖,反而格外明亮温暖,仿佛还有一丝丝熏香的气息……
安静之中,一声低低的叹息终于在屋里悠然响起。
宇文娥英猛地抬起头来。
这屋里没有高案,没有刑具,只有一张小小的书案,而坐在书案后的人,赫然是宇文述。他穿着一身官袍,整个人看着格外威严,但脸上的神情却几乎算得上是和蔼。
对上宇文娥英惊愕的目光,他满是感慨地摇了摇头:“英娘,看来这几日你还真是受了不少的苦。是老夫来晚了,大理寺的人怎能如此待你?他们莫不知道你跟那些李家人是不同的么?”
宇文娥英愣愣地看着宇文述,宇文述的话明明说得极为明白,她却在脑子里反复过了几遍才慢慢地回味过来,他的意思是……下一刻,她已不由自主地扑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宇文述的袖子,嘶声道:“叔父救我!我不是李家人,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她已有半个多月不曾梳洗,身上的酸臭可想而知,纵然以宇文述的定力,也不由得往后一缩,屏住了呼吸。
宇文娥英顿时将他的衣袖抓得更紧了,若不是隔着案几,简直能挂到他的手上,恳求声也愈发歇斯底里:“叔父,叔父你不能不管我!求你救我出去,你让我做什么都好,我再也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了!”
宇文述一阵反胃,恨不得将她甩出门去,面上却还是露出了和蔼的微笑:“英娘莫要如此,老夫今日来这边看你,也是受陛下所托。你是长公主唯一的骨血,陛下自然也不愿让你受苦,只是如今大案未结,你到底是李家主母,若单单将你放出去,岂不会招人非议?陛下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英娘放心,老夫会让人给你换间干净些的屋子,你再忍耐忍耐,待到案子了结,自然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宇文娥英听到“陛下”二字眼睛便是一亮,再听到后头几句,又有些茫然了:“那案子何时才能了结?”
宇文述沉默片刻,摇头道:“这却难说,快则十天半月,慢的话两三个月也是有的。”
还要这么久?宇文娥英几乎又要尖叫起来,看到宇文述的脸色,还是好歹忍耐住了,只能拼命摇头道:“我不要再呆在这里,我要回家!我……”她心里突然一动,忙不迭道:“叔父,求你告诉陛下,我这就跟李敏和离,跟他义绝!我不是李家人,我是宇文家的人,我是陛下的外甥!”
宇文述苦笑道:“英娘的话自然在理,只是如今再义绝,却是来不及了。英娘,不是老夫要教训于你,当初老夫已是冒险告诉了你这危险所在,你那时若能下决心和离义绝,又何至于有今日之灾?如今再说,却是太晚,莫说此时不好再出去,便是出去之后……”他看了看宇文娥英,叹息着打住了话头。
宇文娥英心知不对,忙追问道:“出去后又如何?”
宇文述面露不忍,却还是委婉安慰道:“你放心,虽说李家之事已成定局,但你到底是陛下的外甥,陛下不会让你跟他家女眷一道流放到苦寒之地,我听陛下的意思,应该会在洛阳之外给你找家尼庵,你就安心住下,好好为长公主祈福吧。”
宇文娥英慢慢地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自己不但不能立刻出去,而且就算出去了,也不能再回家,她只能在尼庵里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这怎么行?这比呆在牢狱之中,比死又强得了多少……想到那漫长如苦行的日子,她不由得死死地攥住了宇文述的胳膊,声音也再次尖锐起来:“叔父!我不要去尼庵,叔父,求你救救我,我不要做李家人,我不要被他们连累!”
她越说越是悲痛恐惧,涕泪齐流之下,原本就满是污垢的面孔更是狼藉无比。
宇文述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面上却是更沉重了几分,沉默片刻方道:“也罢,你若真有这决心,倒也不是不能做到。”
宇文娥英毫不犹豫道:“我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宇文述看着她的眼睛,放轻了声音:“那你就得立功,你得大义灭亲,你得上表揭发他们意图弑君谋逆的阴谋,只有如此,你才能不受他们连累,彻底跟此事划清干系,继续做你的公主之女。”
大义灭亲?宇文娥英呆呆地瞧着宇文述,仿佛再一次地听不懂他的意思了。他明明知道他们都是冤枉的,自己又能揭发出什么阴谋来,那不是……诬陷么?她要做的,是诬陷他们?
宇文述仿佛瞧出了她的疑心,耐心地缓声解释道:“英娘,你也知道今日之祸是因何而来,实不相瞒,李敏李浑他们都已是罪不可赦,绝无半分活命的可能。这告发之事,你做与不做,结果于他们并无半分不同,只是做了,你便是有功之臣,便可以继续过你的安逸日子;不做,那你便只能跟他们一道万劫不复!
“你不妨再想想,那李敏虽然跟你做了几年夫妻,但他当初不过是个孤儿,若不是先皇收养,不是长公主抬举,他焉能有今日的荣耀?结果到了大难临头之时,他却是半分担当也无,就连唐国公家的三郎也不如!若不是他这般苟且偷生,你们这些人又何至于有今日?说到底,是李敏负了你,也害了所有的人,却不是你负了他害了他!何况你是陛下唯一的外甥,是天下一等一的尊贵人物,待到李敏伏诛,天下什么样的好男儿没有?你尽可再挑一个做夫婿,又何必为了一个胆小如鼠的废物,把你的一生都搭进去?”
是啊,都怪李敏那废物,他若是肯像李三郎一般断然自尽,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自己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难道还要给他陪葬?
宇文娥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渐渐哆嗦起来,良久之后方哑声道:“那……那我写了之后,是不是立时便能出去了?”
宇文述微笑着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只要你写了,便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地方,再也不用受任何罪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
屋外也是一片安静,只有墙上的火把偶然会爆出一两下声响,然而在这阴暗冰冷的地方,它的光芒却仿佛无法带来任何温暖,只是在粗糙不平的墙壁上投下了一道道扭曲的黑影,仿佛是无数个挣扎的魂灵。
半个时辰之后,那道屋门才终于打开,宇文述施施然地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笑意,唯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惬意地眯了起来,步伐也轻快得有如年轻了十几岁。而在他的身后,在那间屋子里,则传出了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声。
宇文述的心腹一见他的脸色便知事情成了,但听到那哭声还是吓了一跳,忙上前几步轻声问道:“大将军,这位,该如何处置?”
宇文述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自然是立刻送她出去!”
走到无人的地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随从一眼:“记住,待得事情平息之后,就让咱们新招的那些人,将她好好地送到长安去!”
随从愣了一下:“长安?”
宇文述笑得更愉快了:“对,就是长安!”
——李三娘,这份大礼,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他也很喜欢。
因为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仇家最开心的时候,将他们一道送入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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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因为感冒,码得太慢了,抱歉,明天起正常更新,周末会补更。
第212章 祸害千年
三月的长安春风十里。
虽然皇帝匆匆离去再次带走了半城的繁华, 不过到了这阳春时节, 无论是曲池之侧, 还是在灞桥两岸, 依旧到处都是寻芳踏青、迎来送往的士子佳人,放眼望去,当真是春意如绿波荡漾, 别情共柳丝飘摇。
尤其是这个春天。
上巳节过后,从洛阳那边就陆续传来消息:三家李姓谋反大案尘埃落地,陛下有令, 三家成年男丁悉数处死, 三族之内全部流放;据说在初五那日,天津桥南三十二颗人头滚滚落地, 鲜血染红了长街上的青石,而在定鼎门外,几百人流放时的哭喊之声也是久久不绝;据说在洛阳,如今依旧是人心惶惶……
听到这样的血雨腥风,长安人在惊叹感慨之余,更多的是暗暗庆幸:陛下不爱呆在长安也好, 至少这两年,他们长安人过得可比洛阳人安逸多了, 不用经历乱兵围城的动荡, 不必担心朝廷秋后算账的血洗, 更不会在这难得的大好春日里因为无数传言而惴惴不安!
这么一想, 他们眼前的春光仿佛也变得格外明媚了。谁又舍得不出来走动走动呢?
何况在长安这边, 大家议论朝政也没有那么多忌讳,在那些踏春送别的酒铺水棚里,时常能听到一些惊人之语,说的人痛快淋漓,听的人大开眼界,也不失为春日出游的一桩乐事。
因此,这一日的午后,当灞桥东岸的水棚里传出一声惊呼时,不少人都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这处水棚就设在桥东的柳荫深处,是为长安人迎送亲友时落脚小聚而设,虽是竹木搭成,形制却颇为精巧,里头的案几坐席也多是竹木所制,自带一股清凉之意。
那惊呼之人就坐在一张竹案边上,看模样是个寻常人家的年轻书生。与他对面而坐的也是书生打扮,只是年纪略大,风尘仆仆,见到那年轻书生惊愕的模样,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怎么?贤弟连此事都不曾听闻?”
年轻书生点了点头,又忙摇了摇头:“小弟也曾听人说,这谋逆案来得有些蹊跷,却不曾听闻,此事就是因为……因为他们的姓氏!可这天下李姓之人何其之多,朝廷难不成还能都杀了?”
年长的书生冷笑道:“这也难说。去岁杨贼作乱,为收买人心,在洛阳城外分发粮米,好些人挨不过饿去领了些回来,后来朝廷清算,领过米粮的不就都被坑杀了么?那也是几万条人命!如今就算杀光天下姓李的不大容易,可谁知会从哪里开始杀起?”
年轻书生脱口道:“所以李兄你……”
年长书生断然截住了他的话:“何止是我!贤弟你听我一句,这两年还是莫去东都了,科考之事固然难得,总不值得搭上一条命去!你是没瞧见那几家的凄惨模样……”不知想到什么,他脸色一暗,没再往下说,只是仰头喝干了杯中之酒,闷闷地叹出了一口气来。
年轻书生也闷了半晌,又忍不住问道:“可小弟怎么听闻,那三家谋逆之事他们自个儿都认了?”
年长的书生“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斜睨着年轻书生问道:“那你可知是谁认了这件事?”
把酒杯往案几上用力一放,他的声音不由也提高了几度:“是那位李敏的正室夫人!按她的说法,当初征辽时李浑就曾谋划袭击御营,好让李敏做天子。这简直是荒谬之至!且不说陛下征辽时身边有多少精兵强将,李浑手里又能有多少人马,怎么就敢谋划偷袭御营了?就算他真是丧心病狂,为的却是让个远房侄儿做天子,他是疯了么?再说了,就算他们都疯了,真的谋划了这件事,又怎么会让李敏的那位夫人知道!”
年轻书生奇道:“他们为何不会让这位夫人知道?”
年长的书生冷笑道:“因为这位夫人是长公主之女,也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外甥!”
年轻书生恍然点头,但想一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她这般身份,若是知道了什么,上表告发,大义灭亲,也是情理中事吧?”
年长的书生笑得愈发冷峭:“她若是知道了什么?那你可知她是被陛下抓进监牢后才告发的?就算是大义灭亲,之前也得是个知情不报吧?罪过总比那些不知事的孩童大吧?可这三家人如今枭首的枭首,流放的流放,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能幸免,唯有她这早就知道机密的当家夫人安然无恙,继续安享她的荣华富贵!可见她不但无罪,而且是大大的有功!”
年轻书生不由得无言以对,而那年长书生的神色也从嘲讽变为了悲凉:“都说他们三家是听信妖谶,意图不轨。其实真正听信了妖谶,觉得李姓会夺天下的人是谁,真打谅大家都不知道么?”
这话说得着实大胆,年轻书生脸色一变,忙往四周看了看,原本眼巴巴看过来的众人顿时齐刷刷地收回了视线,只有一个模样粗豪的人依旧伸着脖子好奇道:“那妇人当真一点事没有?那她的子女呢?”
年长书生冷冷地道:“听闻她并无亲生子女,如今早就一个人回她自个的府邸了,门前连片白幡都没挂,也没去帮李家人收尸,说是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这一下,就连假装不曾偷听的那些人也忍不住了,各个啧啧有声。有人感叹:“这妇人也太心狠了,老天真真是没眼。”也有人嘲讽道:“老天如何没眼了?自来不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么?”还有人问那水棚的老板:“你这里来往人多,可曾有人说过此事?”
老板是笑眯眯的中年人,闻言依然满脸堆笑:“这几日从洛阳过来的说的可不都是这桩公案?不过这位客官是读书人,说得比旁人倒是更明白些。”
众人哗然一声,有人便去问那年长书生,为何会知道得这般详细?那书生原是满腔悲愤感慨,被大家这么一问,渐渐有些不安起来,最后连新上的酒也顾不得喝了,随口应付了几句便匆匆结账离开。只是他身后的水棚里,这议论声却不会轻易平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到后来少不得越扯越远,添油加醋,人人都听得心惊肉跳。
水棚老板对此早已习惯,横竖大家议论一多,少不得要多要些酒水饮食,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不,最东头的那几位客人,一直都没怎么出声,不也听得津津有味么?刚才又要了一壶上好的清酒,那一壶,他能挣三十文!
他暗自把今日的入账算了又算,就见远处尘土飞扬,显见是有大队人马过来了,忙不迭地出去瞧了瞧。
就见在午后的艳阳中,一列长长的队伍从东而来,前头是十几名健仆骑马开路,后头跟着几十辆马车。在不远处的驿站前,队伍终于停了下来。最前头的那辆马车竟是奢华之极,车顶镶金嵌玉,车帘绣锦垂珠。马车一停,便有壮硕的仆人上来跪伏在地,后头的马车上的婢子嬷嬷们也纷纷赶了过来,规规矩矩地束手站在一边。
马车的车帘终于轻轻一挑,出来的却是个俏生生的婢子,转身便拉开了车帘,过得片刻,另一个婢子也钻了出来,目光四下扫了扫,这才回身扶出了一位戴着紫绡幕篱的女子。由两位婢子前后搀扶,那女子踩着仆人的脊背稳稳地下了马车,早已等候在一边的婢子嬷嬷们也都围了上来,扇风的扇风,打伞的打伞,动作却一丝不乱,众人浩浩荡荡地拥簇着这名女子走向了驿站。
水棚老板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他在这驿站边上做了多年买卖,除了皇帝出巡时不能近前,别的什么达官贵人不曾见过?这般排场却当真没见过几回!如今这长安城里也没什么要紧人物,是哪位了不得的贵人又回来了?但怎么没有仪仗,也不曾清道呢?
旁人自然更是惊讶,有人便忍不住问道:“这是哪家的女眷?”
有人猜测是王妃公主,却换来一声嗤笑,“真是这般人物,十几丈远就开始清人了,能容得咱们这般细瞧?我看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女眷。”
“寻常?你见过几个寻常人家是这样出行的?”
就在这议论纷纷之中,水棚里的一位黑瘦少年忍不住低低的冷笑了一声:“这一位,适才他们不是已经议论了许久么?”
这样的排场,除了那位“戴罪立功”的宇文娥英还能是谁?她先是害了三郎,后来又害了三家人,结果她自己倒是毫发无伤,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富贵荣华!
看着那群人的背影,换了男装的小鱼眼里几乎能冒出火光来,身子一动就要起身,旁边的人却伸手按住了她。
小鱼霍然回头,咬牙低声叫了句:“娘子,那群人里是有几个高手,但那又如何?让我去!三日之内,我定会拿她的人头来祭奠三郎!”
凌云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宇文娥英那一行人,片刻后却摇头道:“我们回去。”
小鱼挣了一下却无法挣脱她的桎梏,忍不住怒道:“娘子,你难道怕了他们?”
凌云看着她点了点头:“是。我怕了。”
她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陷阱,她们绝不能就这么跳进去,但似乎也不能……不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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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会补更一章。感谢在2020-01-16 23:45:24~2020-01-18 16:2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13章 知己知彼
午后的灞桥比早间清静, 一泓碧水依旧在桥下荡漾出点点金光,两岸垂柳边却已见不到多少迎来送往的人流, 因此,当凌云和小鱼带马走上石桥时,那匹从长安方向疾驰而来的黑色骏马也就分外的引人注目了。
凌云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柴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