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民间神婆们常见的几种通神通的法子。
问米既是召灵类, 放一碗百米在身旁, 需跟亡故的亲友配合,将已经身故的亲人从阴间带回, 附身在神婆身上,亲人有什么就能问什么了。
走阴则是神婆亲自前往阴间一趟, 亲自去问已故亡魂。
而看香,则是点燃一支香,请自己供的神灵或者大仙附身。
关于这些看事的神通,有些是真本事, 但更是只是骗人钱财罢了。
这种神婆, 几百个里面都不定有个真的。
男人和女人坐在沈糯面前, 神情紧张。
沈糯问他们,“老太太临死前那句遗言是嘱咐给谁的?”
女人连忙说,“我跟我们当家的都在。”
沈糯点点头,表示明了。
她闭眸伸出食指点在女人印堂上。
一间随意搭建的木棚里,里面随便用门板搭了个床铺,床铺上铺着层破旧的被褥,一个瘦的几乎只剩皮包骨的老太太躺在破旧恶臭的棉絮里面。
这木棚虽看着跟个小木屋差不多。
但屋顶连茅草都没,下雨都还会漏雨,冬天冷夏天热。
正是最炎热的季节,老太太身上臭的不行,还有蝇虫到处叮咬。
一个女人端着碗黏糊糊的东西进木屋,捂着鼻子说,“老家伙,赶紧吃,真是倒霉透了,要病怎么不直接病死,非要这样病在床上让人照料,你给的那十来两银子哪里够花的,你身上到底还有没有银子?不是说以前在贵人家里当做丫鬟?”
老太太本浑浊的双眼突然清明起来。
她说,“老大媳妇,你把老大喊来,我有些事要交代你们。”
见太太这幅模样,像是回光返照,女人面露喜色,急忙把自己男人喊了进屋,还把一双儿女也都喊了进屋。
一双儿女都已有十七八岁的模样,见到老太太也是一副很冷淡的模样。
老太太看着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又开始咳嗽起来,似要把内脏都给咳出来。
女人不耐的捂住鼻子,“不是有事要说吗?还不赶紧说,我还一堆事儿要做,以为都像你躺在床上享福。”
老太太终于不咳嗽了,看向儿子,说道:“老大,你是我年轻时候捡来的孩子,我并不是你的生母,你生母生父不详,我捡到你时,你连一件襁褓都没有,肚子还连着脐带,恐怕是一出生就被人扔掉,围观的人很多,我把你捡了回来,捡的时候,我还告知过周围人群我姓甚名甚,家住何处,若是想继续要你,自可找我来寻你。”
老太太说到这里时,一家四口全都瞪大了眼睛,男子有些无措,他不知自己竟不是母亲的亲生子。
老太太继续说道:“我养着你,一生未嫁,幼时你也很依赖我,我将你拉扯到大,为你娶妻,哪怕我现在生病,每月也有按时交银钱给你媳妇,让你媳妇照顾我……”
说到这里,老太太喘息的厉害。
“我一直将你当做亲生子,在我心中,你也就是我亲生的孩子,我自问待你不错的,老大,我现在不行了,老大,我还有两句话要交代给你,我,我在一个地方藏了一包金……”
老太太后面半句话没说完,直接歪着头过去了,弄傻了一家子的人。
女人急忙,上前去扯老太太,“娘,你话说完啊,你把那包金子藏在何处?”
这会儿倒是知道喊娘了。
老太太遗憾里并没有说完金子这两字,但她说,‘我在一个地方藏了一包金……’一家四口自动把金想成了金子。
不管女人怎么问,老太太已无动静。
男人上前探了探老太太鼻息,蔫蔫道:“娘过去了。”
女人气恼道:“你娘是不是有毛病?前面说上那么一大堆话作甚?为何不早点说把金子藏在什么地方了。”
男人忍不住道:“娘话还没说完,谁知道是不是金子?”
女人道:“除了金子还能是什么?你娘以前还在贵人家里当过丫鬟,肯定不止那么点银子,就是藏了金子,真是老不死的,有金子也不早点拿出来,早点拿出去,我不是能够更加尽心尽力的伺候她嘛。”
男人不说话,一双儿女也不说话。
女人急匆匆说:“我先把屋子里搜一遍,你们给她换上衣服,准备办丧礼了。”
可她把屋子翻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女人不死心,连着来太太身上,里里外外都翻了一边,还亲自给老太太擦拭身子,看着老太太骨瘦如柴的身子,她却没半分悔意。
老太太身上并无藏有东西,一家四口没法子,只得先把丧礼办了。
给老太太的棺木也极薄,老太太生前就是个孤儿,没有亲朋好友,一家人早早喊了凶肆的人把老太太抬去山上埋了。
之后女人和男人还是忘不掉老太太说的金子,每天都在屋里翻找。
就这样找了一年,却是什么都没找到。
期间还寻了别的神婆问过米,走过阴,全都没联系上老太太。
沈糯看完这些,又看到老太太生前的某一日还能动弹时,趁着家人不在,带着包东西巍颤颤出门去了善堂,把一包金子捐给善堂,又买了一包镀金的铁疙瘩回家,来到院中,老太太坐在院里的那颗白杨树下,把这包镀金的铁疙瘩埋在了白杨树的树根下,又把那片泥土拍的看不出痕迹来。
沈糯这才睁开眼睛。
老太太对自己捡来的孩子的确是一心一意,可他们却寒了她的心。
老太太怎会不怨,这才在临走时摆了儿子儿媳一道。
她也没说谎,她的确藏了一包金,金什么?金漆刷成的铁疙瘩,只是话没说完而已。
就算儿子儿媳寻到这包东西,发现是假的,肯定会更加生气。
见沈糯睁开眼,女人急忙问道:“沈郎中,可,可是过阴了?”
毕竟沈郎中面前没摆米,也没烧香供神,只剩下过阴了。
沈糯点点头。
她总不好告诉这些人,她是开了天眼。
既大家都以为她是过阴,那就当做过阴就是。
女人急忙问,“沈郎中,可找到我家老太太了?”
沈糯道:“找到了。”
女人又急忙问,“那,那我家老太太有没有告诉你她把那包金子藏在哪里了?”
沈糯看了女人一眼,淡声说,“你家老太太已告诉我她把东西藏在哪里,先把银子给我,我自会告诉你。”她只说是老太太藏了东西,可没说是金子。
银子虽被女人从家里拿了过来,放在桌上,但一直放在女人那边。
女人嘀咕道:“这都不知沈郎中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收了银子,那地方根本没藏东西,你这岂不是骗银钱。”
“若树下寻不到老太太藏的东西,你尽管来找我拿回这二十两银子。”
沈糯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她这次依旧说的是老太太藏的东西,没说金子。
女人咬咬牙,知道银子不给,沈郎中不会告诉他们老太太把金子藏在哪里,她只得把一包银子推到沈糯那边。
沈糯收了银子,说道:“老太太把东西藏在你们家那颗白杨树的树下,南方位,你们回去挖,很快能把东西挖到。”
女人和男人欢喜不已,连连跟沈糯道谢。
沈糯收了银子,并没多言,女人跟男人起身告辞,匆忙回家去挖金子。
而在回春堂门口凑热闹的人,不少都是集市上的客人,还有些小商贩跟商铺的掌柜东家们,这些掌柜和东家们肯定不能离开,但是集市的客人则都好奇沈糯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见到了死去的老太太,得了剩下半句遗言,所以都跟着夫妻二人,准备继续过去凑热闹。
回春堂门口瞬间空了一大半的人,只余下几人,都是沈糯认识的,周围铺子的掌柜和东家们。
养生堂对面的玉竹客栈的夏掌柜忍不住问,“沈郎中,他们真能挖到金子吗?”
夏掌柜自打连自家主子,镇国公府的大夫人对这位沈郎中都是毕恭毕敬后,他也知晓沈郎中肯定是有大神通,平日里都是很敬着沈郎中的。
沈糯勾唇一笑,“金子?我何时说过是金子了?只说能挖到老太太留给他们的东西而已。”
夏掌柜心里突然就明了起来,恐怕那对夫妻不孝,老太太临死前摆了他们一道。
且说那对夫妻兴匆匆的回到家。
他们住在北街,距离包家也不远。
包家的傻儿子突然开窍不傻了后,这段日子包石头学了不少东西,基本的人情世故都已懂得,还开始认字念书了。
包家夫妻自打沈糯帮儿子找回生魂后,一直都很感激沈糯,经常往沈家送吃的。
而且儿子不傻了,包家夫妻心绪解开,每日都是充满干劲的去做工,就希望以后能多给儿子留点遗产。
这天包老头一家三口正坐在院中吃午饭,自从院中的枣树被雷劈后,包老头把雷劈的枣树送给了沈东家,前几日又买了颗小枣树栽种在原先枣树的位置上,希望有朝一日,这颗小枣树也能长成参天大枣树。
三人正吃着饭,听见外面闹腾腾的,三人都端着碗筷走到门口,见斜对面住着的那对夫妻匆匆跑回家,推开院门跑进院子里。
夫妻二人身后还跟着不少人,都跑到院子门口去围观起来。
周围邻居也有不少出来凑热闹,见这情况,都过去瞧了瞧。
看见那对夫妻正拿着铲子在院中的树下挖着什么,就都忍不住问了句,“这是挖什么呢?”
跟着夫妻二人从回春堂过来的人就小声把回春堂的事儿说了遍。
周围邻居小声说,“不是吧?老太太真给这两人留有东西?我怎么不信呐,你们是不知这夫妻二人黑了心肝的,她家老太太生病有些时日,也不给去看病,就让老太太整日躺在那小木屋里,有时候路过门口都能闻见小木屋里面的恶臭,老太太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也不给好好清理,别提多过分了,就这样老太太还能给他们留东西?”
“咋没留呢,听说还是金子呢。 ”
邻居思忖下道:“金子倒也有可能,听闻老太太年轻时候在贵人家里做丫鬟,那贵人待她还挺好的,而且老太太年轻时候还会刺绣,经常卖绣品补贴家用,手上应该攒着不少金银,哎,这夫妻也真是,要是好好照顾老太太,老太太何苦还把东西藏起来让他们找。”
“是这个理儿。”
大家兴冲冲看着夫妻二人在树下挖着。
很快,夫妻二人挖着挖着感觉碰到个硬硬的东西。
二人欢喜,丢开锄头蹲在地上把泥土扒开,露出个荷包来。
男人高兴说,“这是我娘的荷包。”
女人亦面露喜色,这么大个荷包,里面要全是金子的话,那得值多少银子啊,都够他们买个大宅子住着了。
两人捧着荷包欢喜的对周围的人群说,“我娘真给我们留了金子。”
门口的众人有羡慕有不屑,也有嫉妒的。
男子打开荷包,露出里面一坨坨的金色。
女人抢过金色疙瘩,欢喜道:“金子,真的是金子!”她说着话,把金疙瘩凑到嘴巴,狠狠的咬了下去。
金子是软的,会留下牙印,可当女人一口咬下去时,牙齿却咯噔一下,崩掉她半个牙齿,金疙瘩上面一丁点牙印都没留下。
“我的牙……”女人捂着牙,酸痛的她连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