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脸色立即一黯,手中吃了一半的包子也不香了。
刘湛揉了揉十四的头没说什么,他用眼神示意张小满把十四带到隔壁房去。
张小满带着十四离开,房里便只余下两人。
沛公离自顾自道:“这种禁脔小童青楼里全都明码标价,模样好的能卖到上千两,有些人就好玩小童,就这么小的人哪里受得住?大多玩不了几次就死了。”
沛公离看着刘湛,表情有些嘲弄。“没想到刘大人还有这等善心,就不知道刘大人杀人时作何感想。”
刘湛表情不变,只是眼中一冷有了杀意,他一口喝干了手中的冷茶,目光冷冽的直逼沛公离。
刘湛并不是天生冷血无情的人,但是很多事情一旦开始了便没有回头路。
权力斗争本来就是如此残酷,刘湛的心早已分成了黑白两面,漆黑的那一面潜藏着的都是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不想说也不想提。
沛公离毫不避忌的戳穿刘湛残忍的一面无异于虎口拔牙。
“刘大人,我们是同一类人。”沛公离却道。
“我乃沛氏家主的庶子,因母亲出身贱籍不能示人生下我后被嫡母去母留子,我在下院长大一年也见不到家主两面。”
“三年前我府试得中举人,家主觉得我可用便让我进入晋阳调查颜氏宝藏,之后大将军入晋阳,家主借京中友人推荐将我安插在大将军身边。”
沛公离脸色不愉。“虽然我生在沛氏养在沛氏,实则我对沛氏只有恨没有情,家中嫡庶泾渭分明,庶子只是有家主血脉的家奴罢了。”
“就像你所见到的,因为我办事不力被家主厌弃,又因我知道太多内情,家主为一劳永逸要将我处死。”
沛公离眼中具是仇恨。“我此生最恨自己为何生在沛氏,即便我的才华再出众,即便我已经得到大将军的信任,我依然只是沛氏的一条狗。”
“我们是同一类人。”沛公离再次道。“我们都想挣脱身上的束缚,我们都一样有明确的目的,为了我们自己的前程。”
沛公离的潜台词是,我们都是自私的人,可以为了目的不折手段,我们也有共同的目标。
“我们可以合作。”沛公离最后道。
相比沛公离的慷慨陈词,刘湛平静依旧,听到沛公离说合作他嗤地笑了。
“你拿什么条件与我合作?”刘湛轻松惬意的换了个坐姿。
“你一个家族弃子,就算回到大将军身边继续当谋士,没有沛氏的背景,你能做什么?恕我直言,周澶难道不是看重你背后的沛氏才把你留在身边吗?”
刘湛点了点桌面。“你此番逃出沛氏,若沛氏修书向周澶阐明事实,说你背叛家族被逐出沛氏,要求另外换一个子弟给周澶当下人使唤,你觉得周澶会怎么处置你?”
沛公离脸色煞白十分难堪。
刘湛一脸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的玩味表情。
“我救你是因为你对于我来说还能用,并不是你在北疆这个局里有多少分量。”
“此刻你要考虑的是要么心悦诚服归顺我,要么。”刘湛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沛公离最后一点自尊也被摧毁殆尽。
沛公离双目猩红,他握紧了拳头,久久没有说话。
刘湛见差不多了才道:“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若想离开,我可以让人送你离开瑞昌,事实上我若留下你反而有不少的麻烦。”
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庶子,即便有举人的功名,没有人脉关系也根本走不通。
除非他愿意自降身份给一些小地方的县令当个师爷什么的,但这也太折辱了。
“你要我做什么?”最终沛公离还是向现实低头。
刘湛自信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张小满敲门道。“大人,沛氏管家来了。”
沛氏管家只带了几十个打手来到客栈,见了刘湛便立即见礼。“见过刘大人。”
刘湛摆出架子。“沛管家来得正好,本官打算出城回去跟大将军复命了,你们沛氏家主好大的架子本官可等不起。”
沛管家这次是奉命来查刘湛住的房间,没想道刘湛竟然主动请辞了。
只见刘湛说完,韦成贵便驾了马车上来等在客栈外面,张小满简单背了一个包袱从楼上下来。
“大人,都收拾好了可以上路。”张小满离远便大声喊道。
“这个……”管家一时有些乱了,他要来搜查房间,刘湛却要走了,虽说免去一场冲突但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刘湛冷哼一声拂袖上马车。
张小满路过沛管家身边时呸了一口,把沛管家气得头冒黑烟,报复似的大骂。“搜,都给我进去搜!”
郭东虎张小满两人骑马护送着马车很快来到城门前,守门的士兵碍于刘湛官威见刘湛主动探出头来便不敢多问。
出了瑞昌城,刘湛等人立即跟驻扎在城外的一千骑兵汇合。
只见山坡下士兵简单的扎了帐篷营房围成一圈,营地外有士兵放哨把守,骏马全都栓在营地中间,虽然只有一千人但管理十分紧密严格。
刘湛下了马车,顺手抱出小十四,就在士兵们疑惑的目光中马车里再次钻出一人。
刘湛带的这一千骑兵正是武源县出来的一千亲卫,大家都知道刘湛身边有一名管事的宋先生,谪仙一般的宋先生与刘湛形影不离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忽然又多出一名长相清秀的公子哥,大家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测都快要溢出脑门。
“小满,给沛公子安排个帐篷。”刘湛说罢牵着小十四进入中账。
刘湛的中账里十分简单,只在角落铺了一张毯子充当地铺,中账正中间挖了个简易的篝火坑。
进来后刘湛便自己动手生火煮茶。
小十四从出生起就养在青楼后院,每日见的都是四面墙,他没见过生火煮茶,十分新奇又乖巧的跟着刘湛亦步亦趋的学着做。
刘湛悠闲的侧躺在毯子上指挥十四。“不用加那么多木柴,对,这样就可以了,一会你看火小了再添一点。”
四岁大的小人,做起事来倒是一板一眼。
“头儿,接下来怎么做?”张小满掀帘进来,看到十四在看火顺手把他抱远了点。
“坐远点,不然要被烤熟了。”
张小满翻出茶饼掰下一块丢进水壶里煮茶。
这时候刘湛才道:“按计划行事,沛氏不想老子好过,老子也不会让他好过。”
世代翰林是吧?刘湛冷笑。
三天后的夜里,瑞昌城出现不明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不偷不抢却四处贴纸,只见纸上写着沛氏家主的各种佚闻。
不仅有字还有图画,里面每一个人的形象都被画了出来,第二天早上老百姓起早一下子全城都炸锅了。
沛家主买幼子亵玩,买的哪个青楼里的娈童,多少钱买来,一个月要玩死多少幼童,甚至连沛家主要吃小红丸助兴也有说明。
图画里事无巨细一一列举,事件里面涉及的人名全部都是真有其人,一个完整的买卖幼童的地下链条被公示出来。
据说沛家主当天就气得卧床不起,瑞昌城再次被翻个底朝天,最终只抓了几个地痞屈打成招想把这事给揭过去。
怎想三天后传书再次从天而降,这次不是贴在墙上,而是每家每户院里都被丢了一份。
沛家主续弦的妻子与其嫡三子通奸!!沛十二小姐不是沛家主的种!!哦豁!瑞昌城百姓再次炸了。
传书里详细列举了沛家主继室如何与儿子通奸乱伦的过程,甚至有说明是在哪个无人的小院,具体地理位置无一错漏。
更重要的是传书里举证说明沛十二小姐出生的时辰不对!
从沛十二小姐的生辰推算,沛夫人怀她的那几日沛家主在別庄小住了一个月,试问沛十二小姐是怎么怀上的?
老百姓不敢名目张胆的讨论,但是私下都已经替沛家主反复推算论证。
沛家主离开瑞昌到地方别庄的事情不是秘密,沛家主出行哪次不是前呼后拥。
老百姓自己把时间一算,基本都能拍板,果然是乱伦来的种!
可不是吗,沛家主都七十有二了,老来得女哪里那么容易?
沛家主直接气得半边身子动不了嘴都歪了,连说话都像胡言乱语说不利索。
“哈哈哈哈哈!”营账里刘湛笑得前俯后仰。
“小满,记得留一份给宋先生看,这惊天的乐子让宋先生也乐一乐,当真是笑死老子了。”
“好勒,我这就安排。”张小满收拾满地的稿纸道。
“头儿,明日还要再发传书吗?”
刘湛心情大好。“要,当然要,这不还有很多故事没发完,让这沛家主好好领教一下什么是舆论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沛公离后知后觉气急败坏的冲进来。“刘湛!你!你!你怎么把这些事情当传书发放!”
沛公离气得直跺脚。“你骗我!!我要是知道你竟敢这么丧心病狂,我决计不会告诉你!”
这下沛氏的名声都要完了!全毁在自己手中了!沛公离险些崩溃。
相较方才的欢乐气氛,刘湛敛了笑容眼里透露出残忍。“你亲笔所书的沛氏秘闻我已经差人送回家了。”
沛公离整个人如遭雷击,他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落入贼窝了,沛公离甚至想不起来他前几日是怎么被刘湛哄骗写出沛氏秘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湛居然能用这个来威胁他,沛公离还自持没有弱点在刘湛手中,结果他竟然亲手给刘湛送上。
这份手稿,无论刘湛送给周澶还是送给沛氏都能让他身败名裂,拿着这份手稿刘湛怎么诬陷他都可以。
沛公离整个人呆滞,仿佛得了离魂症。
刘湛拍了拍手,守在账外的士兵立即进来。
“告诉成贵,今晚就给沛氏府上送信,老子要在半个月内看到一万五千名新兵,否则老子让他们沛氏污名传遍大楚。”
奸诈狡猾,诡计多端,没有底线,不按套路出牌,这就是刘湛,阳谋他不行,但论阴谋谁能玩得过他。
沛公离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他却不敢在刘湛面前发作。
他终于明白刘湛那天说他只在刘湛这里有用是什么意思了,刘湛利用他对付沛氏的目的已经达到。
沛氏家主如今已经卧床不起,代行家主之权的沛公明会不会妥协?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传书所言全是事实。
沛公明赌不起也不敢赌,万一再爆出点更加不可挽回的阴私,沛氏名声就彻底完了!
同时沛公明心里也充满了恨,他恨父亲一把年纪还要握着衙门大权不放,他恨父亲为老不尊院里这么多水灵的丫鬟还嫌不够去玩什么童子。
他也恨弟弟不学无术,与后母乱伦这样的惊天丑闻若是被坐实了,沛氏后世子孙再也抬不起头。
第50章 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