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里条件有限,还请徐将军和张将军恕罪,我先干为敬。”刘湛捧着酒杯朝徐牧远和张泰宁恭恭敬敬的分别干了一杯。
徐牧远哈哈一笑。“刘将军此番冒死救下睿王也等于是救了我等,恕罪的话就不提了,好不容易过了一坎,今晚就不谈那些了吧。”
“徐将军说的是。”张泰宁附和。
他心里对刘湛有几分欣赏同时也有几分忌惮,刘湛如何从他麾下一个小小的县尉爬升到现在这个位置,张泰宁再清楚不过。
想起赵午光对刘湛的评价,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惯会钻营。
此时,张泰宁不禁有些赞同,想想最近北疆发生的大事几乎都与刘湛有关,如今他更成为睿王的心腹,可谓前途无量。
“末将还是要感谢徐将军愿意相信我借我六千骑兵。”刘湛为自己的酒杯满上朝两位将军示意自己一口干了。
徐牧远摆手,他有更要紧的事问刘湛。“你一直在晋阳,可是知道最近传闻?听说睿王府里的小妾生下了皇长孙?”
说起这个连张泰宁那张黝黑的脸都有了些好奇。
徐牧远出身的徐氏在京城也是一等世家,这些个世家大牛都是人精。刘湛转念一想,皇长孙一事传出去了才有意思,周氏不是手眼通天吗?且看看他们会如何应对。
刘湛没有说话,他用手指往酒里沾了沾在桌上写下三个字,吴天瑞。
吴乃皇姓,天字辈是皇家下一代的排辈,这暗示的意思十分明显。
徐牧远立即色变,他在晋阳城也有眼线,事发当天就收到了消息,只是徐牧远需要旁人佐证来确定这件事。
张泰宁第一次听说脸色变了几变,两位将军一时都没有话。
传闻周澶对睿王生下庶长子十分不满,更带兵闯入睿王府欲抢夺婴孩,但是几天后大将军府上的管家主动辟谣,说生下的是庶女,没两个时辰就夭折了。
大将军这是在逼睿王不能公开皇长孙的身份,更不能带回京城,睿王十有八九已经妥协,为了保住儿子的命他也只能听从周澶的安排。
如今哪怕徐牧远和张泰宁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刘湛此举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给周澶添堵的机会。
所谓纸包不住火,皇长孙的传言若是能传回京城那才有意思。
周氏一直压徐氏一头,刘湛就不相信徐氏甘心一直给周氏伏低做小。
因为皇长孙一事,徐牧远似乎没有多少心情吃酒,酒过三巡便主动告辞了。
徐牧远一走,张泰宁自然也告辞,刘湛跟张泰宁没有什么好交情,也没必要装热络的挽留。
第二天诸将到大将军府开会,毫无意外睿王缺席。
周澶冷漠的眼神扫过诸位将领。“给阳关一战大捷,歼敌十万,请功的折子老夫已经递送入京,今日召集诸位是要跟诸位议定接下来的防守策略。”
周氏想要再立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是一个字,死守。
徐牧远没有接话,刘湛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对周澶日益不满。
张泰宁抱拳道:“启禀大将军,如今军中最缺的是兵丁,朝廷若再不增兵北军,万一燕军大举来犯,胜负难料。”
“张将军请放心,老夫保证三个月内最少有五万兵马扩充北军。”这一次周澶爽快应允。
接下来说的都是一些防守策略上的安排,徐牧远依然和张泰宁镇守给阳关。
虽然周澶很想把刘湛也调去给阳关,但刘湛身份敏感,最近他跟睿王冲突颇多,周澶不想再刺激睿王,便暂时将刘湛留在北军营。
会议里没有人敢提起周澶逃跑分兵的失误,如无意外此次给阳关大捷的战功也全部都是周澶的功劳。
再加上周澶最近跟睿王的冲突,还有隐匿皇长孙一事,周澶伪善的面具已经戴不住,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都心照不宣。
这段时间睿王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宣泄,正好颜启修找上门来,晋阳城里关于皇长孙的传言很快就被颜氏庶子给取代。
那日颜启修求到睿王跟前,睿王直接带了人跟颜启修杀到衙门,二话不说就杀了三个主簿两个师爷,当天就气得颜老太君厥了过去。
这还没完,郡守大印不在颜启修手上,竟然还在颜启嵘手上。
睿王一直记恨颜老太君那日在城门楼下的羞辱,他直接下命要颜启嵘交出郡守大印,否则就把颜启嵘以谋逆罪论处。
那几日整个晋阳城都被搅得风风雨雨,一会数百士兵对峙,一会打砸颜氏大门。
颜启修也是个混不吝的,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他就只差没派人去砸颜氏祠堂了。
周澶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让睿王的气性消了,他都随睿王折腾。
如此闹了有半个月,因颜老太君卧床不起,颜启嵘终究还是顶不住睿王的压力主动交出郡守大印。
颜启修夺得颜氏掌家大权,特包下了晋阳城最大的青楼莲韵楼宴请睿王和刘湛。
这还是刘湛重生之后第一次逛青楼,跟影视剧里的富丽堂皇不同,莲韵楼就像一座江南庭院装潢别致清幽。
今日莲韵楼的真正客人只有睿王,颜启修特意吩咐莲韵楼按照皇家办宫廷宴会的仪轨,花园张灯结彩。
宴会唯一的主座设在凉亭里,主座左右各设副座,衣着暴露的舞女在花园中央翩翩起舞,那些宫廷里上不了台面的风骚舞蹈,在莲韵楼里无所顾忌。
才一坐下睿王的魂便让这些舞女给勾走了。
“殿下,那些舞女全都是莲韵楼的头牌,能被您看上是她们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您要是看上了谁,直接点了带走,余下的事属下全包了。”颜启修洋洋得意。
这里没有外人更没有长辈管束,睿王很快放开了玩,不一会就跟美人搂搂抱抱好不亲热。
颜启修不时煽风点火,此煽风点火非彼煽风点火,例如冷不丁抽走美人唯一的蔽体纱衣,害那美人娇嗔着埋在睿王怀里。
要说正经的事情颜启修没一样办得好,但是吃喝玩乐他是行家中的行家。
睿王在京时有王妃约束,而且天子脚下世家子弟的玩乐都不会太过,到了北疆天高皇帝远自然怎么孟浪怎么来。
颜启修打了个眼色,立即有两个美人左右携着睿王进入凉亭后面的小树林,不一会小树林里便传来暧昧的声响。
“刘将军,您不点两个美人?”颜启修搂着一个美人也想去办事,见刘湛依旧八风不动的样子奇怪的问。
刘湛喝了口酒。“伤势未愈,颜大人尽兴便可无须理会我。”
颜启修一脸太可惜的表情。“刘将军,待你伤好我再给您安排一场。”
刘湛但笑不语。
小树林里的动静越发肆无忌惮,一开始只有两个美人,后面又进去了五六个美人,睿王醉了,颜启修也醉了。
约一个时辰,睿王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从小树林里回来。
“让开,不需要你们侍候,去上点酒菜,本王要跟刘将军说说话。”睿王拂开左右搀扶的美人,径自坐到刘湛那桌的跟前。
很快有丫鬟撤下了原先杯盘狼藉的桌面重新送上来热乎乎的酒菜。
睿王给刘湛倒满一杯又给自己满上。“本王听说你明日就去岑州征兵?”
刘湛道:“末将本来打算明日再跟您辞行。”
起了话头睿王却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刘湛见他这样豪饮怕会出事,忙按住他的手。
“睿王,您已经喝多了。”
“不多!本王……本王还能喝!”
睿王拂开刘湛的手。“本王,本王是未来天子!本王日后当了皇帝绝对不会亏待你,没有你本王就死在燕军刀下了,在这北疆我谁也不信,周澶……周澶……”
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受刺激了睿王,他忽然就砸了手中的酒壶,就像隐忍到了极致,睿王有几分歇斯底里的吼。
“刘湛!我是睿王!我是睿王啊!周澶怎能这样对我!!”
睿王猛地掀翻了桌子,砸了一地狼藉。
“我堂堂一个王爷,生下皇长孙不能入宗室,我的妾室怀孕,他一句话全部抓去打胎,那是四个孩子!四个孩子!”
因睿王突然发作,园子里的旖旎气氛荡然无存。
“我们大楚皇嗣凋零,他怎么能忍心!若是父皇知道了定会十分欢喜,我应该报喜的,我……我是皇子!我是王!他周澶算什么东西!”
此时的睿王看上去俨然有几分失心疯的模样,他乱七八糟的骂着,骂到最后又掩面痛哭。
从睿王掀了桌子开始刘湛早已用眼神示意外人退下,至于颜启修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快活人影不见。
“他还要杀我的儿子!刘湛,本王很喜欢这个儿子,本王很喜欢!”
“刘湛,你能杀周澶吗?”
“不……谁能动得了周氏……”
睿王已然神志不清,大概明日睡醒也记不住这一晚说的话,刘湛的内心毫无波澜。
借助酒后发疯来宣泄心中的愤懑,这样懦弱的睿王,他已经可以预见得到,即便睿王当上天子也只会被周澶挟持当一个无所作为的皇帝。
刘湛更加的确定必须尽快扩张势力,睿王靠不住,靠得住的只有手中的兵权。
天方蒙蒙亮,一队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行走在官道上,宋凤林撩开窗帘看着外面已经隐隐有秋意的山林,用不了一个月齐云山上又该遍地枯黄。
刘湛此行取道鹿鸣渡口过湟川天险,抄了近路先到岑州征兵,因刘湛伤势还没痊愈便改坐马车出行。
宽敞的马车里,宋凤林摆了棋局跟刘湛对弈,刘湛对围棋略有涉猎,宋凤林让了三子,两人你来我往下了几局全当路上解闷了。
刘湛头疼道:“北疆军户征了又征,此番到岑州征兵怕也征不到多少人。”
宋凤林沉思,岑州是他们的根基,断然不能竭泽而渔,忽然他想到了一点。
“我记得岑州府在押犯人竟有数千之多,有些是中原各地发来的流犯还来不及安排,有些是判了刑的只等到秋后处决,这些人挑挑拣拣或可一用。”
前些日子宋凤林曾在岑州卷宗里看过各地在押犯人的情况,大部分监狱都人满为患。
刘湛立即坐直了身。“岑州府那个小小的牢房能关这么多人?”
宋凤林下了一子不紧不慢道:“府衙地牢自然关不了这么多人,因北疆各州府历来要收容各地流犯,因此在城外另有牢房作为犯人临时关押之所。”
刘湛的心思立即活泛起来,光是岑州就有数千犯人,那岱州和瑞昌城只多不少,他不怕这些犯人不服管,他要的就是亡命之徒!
宋凤林见刘湛已经有了主意便笑了笑。“你又输了。”
刘湛。“……”
五日后一行人到达岑州兵营。
“大哥!”李小连喜出望外的迎出来。
刘湛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再说。”
张小满是个藏不住事的立即告诉大家刘湛晋升的好消息,营里一时欢呼声四起,知道自己会晋升中郎将,李小连高兴得憨笑了半天。
很快沛万善收到消息赶来兵营,说什么都要摆宴席宴请各位,因着都是自己人宋凤林自然不能缺席,刘湛想到很久没跟兄弟们好好喝一杯便欣然同意。
“您想要用犯人充军?”沛万善满脸诧异,同时又有些尴尬。
“实不相瞒,那些犯人都受过刑,再好的人关上一些日子也不成人样了,就是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刘湛却道:“不要紧,我会考量。”
如今刘湛的官越做越大,手里的权势也越来越大,沛万善对刘湛哪怕有一丁点不服也全被抹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