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容夜有血缘关系的男娃娃是现成的,巫何氏今日入宫,便是带着她的小儿子巫俊一起来的。
巫俊是容夜的表弟,辈份上也符合要求,年龄也正合适。
马车停在东宫门口许久,车里的小白猫吃得满足,抱着江鸢的锦鞋,抓子紧紧扒着鞋面,说什么都不肯走。
鞋面被这小东西抓得一道一道的,明明是它闯祸,可那小白猫却“喵呜喵呜”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江鸢真的要被它气笑了,抵不过这小白猫太萌,最后心一软,将小猫从车窗偷偷递给一旁的娟儿,叫她藏在怀里带进东宫,她决定收留了。
这时安静的东宫大门终于有响动了,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身上挂着大红花,一步一步走向马车来。
按着辰国的习俗,新郎接新娘子,要敲车门,然后再将新娘子从车上抱下来。
三岁的娃娃,站马车跟前还没车轮子高,哪里敲得着马车门。
巫何氏就只好把巫俊抱到车板上,这才勉强敲了门。
这时礼官喊道:“请公主殿下下车。”
因为小娃娃抱不动新娘子,如此这规矩就变成了,牵着新娘的手,江鸢自己下马车。
江鸢一手持团扇遮面,一手落在一个小娃娃软软嫩嫩的小手上,她哪摸过这么软乎乎的手,心里意外,便偷偷去瞧。
这一瞧,也刚好对上了小娃娃的目光,巫俊人小鬼大。
冷冷道:“你别误会,我是替我表哥娶你,咱俩没关系!”
江鸢不便说话,对这小娃娃做了个鬼脸,巫俊白了她一眼,“幼稚!”然后干脆不去看她了。
江鸢心里翻白眼,现在的小孩都这样了吗?瞧把这他给傲的,还急着和她撇清关系,这么臭脸,以后怎么讨媳妇?
不过看到小男孩代替容夜,江鸢心里一沉,这婚事是冲喜没错了,虽然知道这样能救容夜的命。
可到底是女孩子一辈子最向往的一天,一生也就这么一次,身旁站着这么个小屁孩。
对江鸢来说到底还是有些遗憾,心底有那么一丝丝说不出的落寞之感。
少女手持团扇,一身火红的嫁衣拖地,由小男孩扶着缓缓下了马车。
这时礼官又喊:“请新人入殿,行跪拜大礼。”
因为不便看路,衣裙又着实不方便,江鸢谨慎的迈着细碎的小步,缓缓向前走,可到底还是绊住了脚。
华丽厚重的衣裙在这一刻成了累赘,让她不能快速保持平衡,江鸢身子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手中的小手忽然变成了一只宽厚的大掌,男子一手抓着少女纤细的手腕,一只手揽住她的腰。
少女腰肢纤细柔软,粗砺的掌纹摩擦着她细嫩的肌肤,鼻息间充斥着淡淡龙涎香味。
团扇歪了位置,露出少女一双好看的杏仁眼,对上男子深不可测的凤眸。
那一刻她眼中带着惊慌,却没了无措。
容夜扶着她,让她身子站稳。
江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少女拉住男子的手,满是担忧:“殿下你这……到底行不行?”
男子凑近少女耳畔,声音低沉又魅惑。
“公主不试,怎知孤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江鸢:不行不行,万一过去咋整……
容夜:………(被气出内伤……)
☆、第十章
第十章
试?
试什么?
试试他还能再撑多久吗?
江鸢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因为两人距离太近,容夜又高出她半个头,所以江鸢想看清他的脸色,就只能仰视。
少女的目光落在男子的面容上,没有想象中的苍白如纸,病入膏肓,反倒是深邃的凤眸,高挺的鼻梁,冷然薄唇,过分精致的五官,没有半分病态。
江鸢心中暗叹,这……这也太好看了吧?
容夜反手将少女柔弱无骨的小手抓进掌心,隔着团扇,男子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
“孤听闻公主急着想要嫁给孤。”看着那个丝毫不避讳,大庭广众之下,看他看得痴了神的少女。
凤眸闪过一丝浅笑,“耳闻不如一见,公主果然对孤芳心暗许,急不可耐了。”
急不可耐?
江鸢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急不可耐了?”
瞧她还不承认,某人勾了勾唇角,也不做解释,只是拉着少女的手。
“吉时将至,我们再不进去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容夜的声音回荡在江鸢的耳侧,那样低沉浑厚,江鸢之前怎么就没细听过,原来竟这般好听。
心里虽然腹诽着,要不是她心中有愧,急着给他冲喜救命,她又怎会如此?
心里这样想,可身子还是任由人男人带着,一步步入了正殿。
殿里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容夜被太后给绊住了脚,一时脱不开身,所以才让太子的表弟,三岁娃娃巫俊挂着大红花,代替表兄接表嫂行大礼。
可出去的是男娃娃,拉着新娘子手回来的却是容夜,巫俊抱着胸口的大红花,悄咪咪的跟在两人身后乖巧的默不作声。
容夜要照着一般辰国男子略高一些,以往辰国的女子站在容夜身边,还不及他的肩头。
但江鸢是在北方长大的孩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鸢身姿高挑,与容夜并肩,高度刚好到他的耳垂。
两人分别一身大红喜服,男子封神俊朗,贵不可言,女子身姿窈窕,美若天仙,这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是羡煞旁人。
“就连身高都这么契合,简直就是良才女的一对。”信阳侯夫人感叹,“也不知是谁这么没长眼的,没了良心将太姀公主传得那般丑陋,也不知安得是什么心。”
这话传进了一旁陈国公夫人的耳朵里,她刚说完太姀公主的传言,听着信阳侯夫人指桑骂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京都城里人人都这么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
两人刚起过争执,陈国公夫人还压了她一头,信阳侯夫人道:“我指名道姓说你了吗,你心虚什么?我就是指名道姓说是你,你肯认吗?”
“你,蛮不讲理!”陈国公夫人吃瘪,冷哼一声不再说了。
容夜一直拉着江鸢的手,这只大手带着她走路,倒是比那小屁孩肉乎乎的手有安全感多了。
随着礼官的声音,在众人的见证下,二人拜了天地,又拜了坐在高堂上的皇后。
皇后一身雍容华贵,眼里含着热泪,露出为人母,儿子大婚慈祥又满意的笑。
夫妻对拜,江鸢的额头不小心磕在了容夜的墨发上。
她吃疼一声,对面的男子默不作声,心里却暗暗道了句“毛手毛脚”。
随着礼官高昂的一声“礼成……”这大婚便算是成了。
江鸢被东宫的嬷嬷带着送去了洞房。
男子凤眸略微瞥了眼身影渐渐远去的新娘子,转瞬向皇后作了一揖,皇后摆摆手示意他去吧。
皇后是个老实人,但自己生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明明被太后绊住了身子,怎么会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这其中必然不会那般简单。
事实也的确如此,结束了拜堂礼,容夜便又匆匆赶回了常寿宫,老人家一到天黑就犯困,再加上被容夜哄着饮了两杯安神茶,便就打起了瞌睡。
容夜就是趁着太后打瞌睡的这个空挡时间脱了身,老太太年纪大了觉少,瞌睡一会还得醒,醒了看不见容夜必然发怒,所以婚礼结束容夜就要尽快回来。
容夜把常寿宫里所有的人都支走了,只留德生一人在殿里急得满头大汗,来回踱步。
太后睡得轻,眼看已经有了要睡醒的迹象。
皇后善良宽厚,可太后可是个厉害的主儿,若是得知太子殿下护糊弄了她,这位老人家生气起来,可是能搅得天翻地覆,谁也不得安宁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这时,罗汉床上的老人家打了个哈欠,德生做贼心虚,闻之背脊生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不跪还好,一跪弄出声响,倒吵到了老人家的睡眠。
戎太后已是两鬓斑白,身子微微发福的老人。
可虽然这般年岁,却还是一身艳丽的华服,风姿卓然,竟比皇后穿得还要耀眼。
“是谁吵到哀家睡觉。”
戎太后并未睁眼,可这气势已然迫人。
德生只觉得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的打颤。
结结巴巴道:“回……回太后的话,是奴才该死,扰了您的好梦。”
到了这个岁数,没人打扰都很难睡一个好梦,更何况还有这不知死活的奴才来弄出声响。
太后淡淡道:“出去自己领罚,不懂事的东西。”
德生听了,连连磕头:“谢太后不杀之恩。”
他一边谢恩,一边心里也焦急着,太后眼看就醒了,殿下他怎么还没回来,这万一被发现……
戎太后是何等人物,一辈子陷在后宫争斗的漩涡中,能够杀出一条血路,坐上太后的位子,自然都不是等闲之人。
“夜儿呢,哀家都醒了,怎么听不到他的说话声?”
太后声音淡然,中气十足。
这一刻,德生冒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都要瘫在地上了。
“怎么,他不在?”戎太后追问。
德生瑟瑟发抖,硬着头皮说:“回太后的话,殿下他……”
“他怎么了?”太后慢悠悠的道,“该不会是趁着哀家不注意,跑了吧。”
德生的魂都吓没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