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容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戎戈的要求。
或许因为是他师父,他尊师重道,也或许是因为不想被人质疑,连媳妇的屁、股都看不着,反正容夜是答应了。
至于太妹公主的身上到底有没有那块胎记,戎戈信心满满,仿佛是认定了一定会有那胎记。
但容夜却没有戎戈那般乐观,首先他的那位从素未谋面的表妹失踪在荒山野岭里,生存的希望本就渺茫。
其次,就算是被人救走,才刚刚出生几日的婴孩,何其脆弱,能活下来的几率也不是很大,再者就算是活了下来,怎么就这么凑巧成了埭国王上的女儿,还嫁来了辰国。
容夜觉得,他的师父是想女儿想疯了。
江鸢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醒来,她把昨天的事情抛在脑后,便是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无限美好。
因为计划今日出宫,少女用过早膳后,便给娟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找德生要出宫的令牌。
娟儿平日里憨憨傻傻,但是在关键时刻,一般是不怎么掉链子的,所以江鸢还是很放心的。
娟儿前脚出去,后脚汤嬷嬷就来了,等娟儿拿着出宫令牌回来的时候,汤嬷嬷已经走了,少女手里又多了一本小册子。
公主这是什么?小姑娘的思想单单纯纯的,江鸢见她伸着脖子过来瞧,少女忙合上了小册子,揣进了怀里。
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一话本子。
少女尴尬的笑了笑,娟儿疑惑∶话本不都是字吗?我怎么瞧着这个还有图,是最新出的升级版吗?
江鸢喜欢看书,娟儿跟主子在一起也喜欢看书,小姑娘也不是没看过话本,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瞧着娟儿跃跃欲试的模样,少女心中有鬼,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话本,而是汤嬷嬷给她的,升级版本《春宫秘图》。
上次的那本小册子画得都是广角,什么山啊,水啊的,将那场地和背景都画了进去,里面的意境太复杂,少女看不太懂。
且无用的内容太多,不适合她这样初学者观看,汤嬷嬷可能是觉得两人之间的事还没有进展,所以也不知道在哪里淘来这么一本入门级的小册子。
里面的图画堪称简单易懂,一学就会。
什么假山凉亭,大树秋千的,全没有,只有一张白纸两个人,行那不可描述之事。
这玩意和之前的小册子可不一样,之前那个像打仗,这个那可就太简单粗暴了。
少女直看得面红耳赤,想入非非,自然是不能给娟儿这还没长大的小姑娘看,再带坏了她。
公主不是一向不爱看话本。娟儿不死心,今日怎有兴趣了,借奴婢也看看。
少女捂着胸脯,护着她的小册子,说啥都不撒手。
江湖武打动作话本,你看吗?
娟儿只喜欢小女儿家情情爱爱,什么落魄书生和名门闺秀,落难小姐和大将军,这样缠绵悱恻,刻骨铭心的故事。
小姑娘—听武打动作,瞬间没了兴致。
打打杀杀的,奴婢不看。
如此这般,便算是将这小姑娘糊弄了过去,可为了安全起见,怕娟儿一会在这屋里呆得无聊,转了念头偷看。
江鸢不放心,便将那话本子一直揣在了怀里,准备等她回来再继续看。
江鸢拿着出宫的令牌,换上了宫人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溜出了东宫。
她和娟儿入东宫才几日,莫说皇宫,就是东宫里有许多宫人都还未见过她们,所以少女和娟儿的身形虽然压根就没有相似的地方。
但是只避开一些熟悉的宫人,不被他们看见,自是出了东宫,一路走出宫门都可以大摇大摆,畅通无阻。
眼见着太子妃出了皇宫,跟在后面的两个暗卫大眼瞪小眼。
暗卫甲∶娘娘出宫了,这可咋整?
暗卫乙∶殿下只让咱们跟着,太子妃去哪咱们跟去哪,也没说不让娘娘出宫。
暗卫甲觉得暗卫乙说得很有道理,那娘娘出宫这事,要不要上报?'
暗卫乙想了想,那就告诉一声吧。
如此暗卫乙在房盖上一转身就消失了,便是留下暗卫甲继续跟着。
江鸢出了皇宫,便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脱了外面的宫装,里面是早就穿好的男子衣衫。
拆了双丫发髻和朱钗,带上一顶小生帽,如此这般便是伪装成了男子,行走起来也方便了许多。
少女出发,先在街上转了两圈,确定身后干净,无人跟随后,便是直接入了大罗琴行。
大罗琴行是埭国安插在辰国的情报处,承载着情报运送,和埭国发出指令,接收和输出的工作。
是个极其重要的情报点,但就是这个情报站,在去年被容夜发现,被一锅端了,如今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埭国的人,全部都换成了容夜的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婚前,江鸢跑来这里接头,表明自己是埭国公主身份后,想要得知隐藏在辰国皇宫自己人的身份时,老板为何含糊其辞,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因为当初查处这窝点的时候,容夜缉拿了所有埭国隐藏在京都城里的细作,但皇宫里的那位隐藏得实在太深,真正的大罗琴行老板也是到死也没有透露半分,容夜压根就不知道这位的存在。
而现如今的琴行老板,更是被问得一脸懵逼,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假的,那里知道这么机密的事。
此刻少女走进琴行,虽然换了行头,可店伙计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向着正在柜台里扒愣着算盘的老板高声喊了一嗓子。
老板,来活了!
店老板一挑眼眉,脑袋瞬间嗡的一声,大了三倍,心里暗道,皇宫都关不住这位祖宗奶奶,她怎么又来了。
眉头再皱成个硬疙瘩,但还是要热情的,不带有一丝为难的笑脸相迎。
毕竟他这个假的不能让真公主看出破绽不是。
江鸢在店里逼问着琴行老板,隐藏在皇宫里的自己人到底是谁。
老板欲哭无泪,说这位大人喜欢玩神秘,虽然他掌管着这里所有的康国暗人,但宫里的这位他是真不知道。
就在少女和琴行老板,一个逼问,一个百般委屈之时,外面出现了两个身穿粗布衣衫魁梧的男子。
一男子拿着手里的画像,问向身边另一个男子。
老大,我怎么看着不像?
那个被叫老大的人肯定道∶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认识,错不了。
太子妃实在太能磨,磨得琴行老板无奈,只得给她出一个招。
您看这样行不,宫里那位肯定要保您安全,只要您—有危险,他自然就主动来找您了,如此您也不必来为难我,小的我要是知道,我还能不告诉您。
琴行老板的眼神无比真诚,江鸢瞧着今日这一遭注定是要没有结果了,磨了半天,琴行老板就差给她跪下磕头,请她回去了。
如此少女暗叹一口气,行吧,也只能这样了。
少女无功而返,心里盘算着,她要不要回去自导自演一场危在旦夕的戏码,看看还有没有人出手救她?
虽然容夜对她挺照顾的,但少女知道,那是在拿她当三公主的情况下,若是有一日得知她就是萧蔷,那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若是不能找到皇宫里的自己人,少女总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没有得到保障。
眼见着那文弱男子走出大罗琴行,守在门口的人便是一路尾随,跟了上去。
躲在暗中的暗卫甲察觉大事不妙,太子妃被人跟踪了,再一转瞬,那群人趁着江鸢一个不注意,将她敲昏,把人给带走了。
暗卫甲就自己一个,分身乏术,急得直拍大腿。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大罗琴行,扯着脖子大喊一声∶快去通知殿下,太子妃被人打昏带走了!
声音和人同步消失,暗卫甲喊完,怕把人给跟丢了,于是又忙着去追人去了。
琴行老板和琴行伙计两人大眼瞪小眼,你听见刚才有人说话了吗?'
店伙计∶我好像听见…….什么太子妃被人带走了,快通知殿下。
坏了!店老板一拍桌案,如梦中惊醒一般,出事了,快通知殿下!
再说江鸢这边,少女突然被打昏带走了。那伙人带着她,赶着破马车,一路向城外走去,江鸢在颠簸中渐渐苏醒。
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黑漆漆又破漏的车棚,这里是哪?
少女顾不得生疼的后脑,努力的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是被绑着的,就连嘴里都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微弱的鸣鸣声。
她这是被绑架了?
江鸢觉得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好端端的怎么就绑架了,她不是已经扮成了男子,图财还是图色?
奈何马车里除了她自己,只剩下呼啸而来的风,一股脑地灌进来,外面变天了。
不多时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子砸下来,咂得那破旧的马车棚子噼啪作响,雨点顺着车窗飘进来,砸在少女的脸颊上,一下一下的生疼。
坐在马车前面的两个壮汉也被浇得不轻,顶风冒雨得,浑身都湿透了,最重要的是那豆大的雨点砸得他们睁不开眼,看不清路,就连那马都跑歪了。
大哥,这雨太大了,我看先找个地方躲雨吧。那驾着马的男子道。
再往前就到东山的悬崖了,夜长梦多,再坚持一会吧。
那个被叫大哥的人并不同意躲雨这个决定。
那人点头赞同,是啊,把这人和马车都赶下悬崖,我们就发财了,拿到的银子这一辈子都花不完,碍点浇算什么。
少女在马车里,听见两个男子的谈话顿时惊得瞪大了眼。
他们要把她连带着马车一起赶下悬崖,他们原来不图她的财也不图她的色,这是要图她的命。
眼看着马车一步步向前跑,便是向着悬崖的方向-步步靠近。
少女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若是真的跌落悬崖,那她可就活不成了。
少女用力挣脱着捆绑在手上和脚上的绳子,可奈何困得太紧,少女力气又弱,挣扎了半天根本挣脱不开。
她只得用舌头使劲得去顶塞在嘴里的棉帕子,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棉帕子吐出来。
嘴巴得了解救,少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忙用牙齿去咬手腕上的绳子。
马车颠簸,外面风雨交加,还屡屡有阵阵雷声传来。
此刻马车已经入了山,一路向上车子也打了斜坡,少女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咬开了绑在手上的绳子。
雨声太大,坐在马车前赶马的两个壮汉还在扯着脖子喊,一会该怎么跳下马车才不会崴脚,丝毫不知马车里的少女已经要逃。
江鸢解开了身上全部的绳索,探出了头,车速很快,但少女未有片刻的迟疑,纵身便跳下了马车。
一屁股坐在水坑里,差点脸着地,险些弄个狗吃屎,虽然人脏了些,但好在并无大碍。
头依旧昏昏沉沉,少女跌坐在泥坑里,瞧着马车离着她渐渐远去,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少女不敢沿着大路折返,怕那些人发现原路返回再将她抓住,于是只能跌跌撞撞的向着一侧的小路而去,只盼着能遇到个村庄,能找到人求救。